第三十章 又见张爱国，长江毁船
孔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蓬头垢面，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只有那顶帽子依旧完好无损。
“老···老张？”，孔昇喊道。
张爱国看到孔昇认出来自己，激动的抱住了他。孔昇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稀里糊涂的被张爱国拉到最里面。
“你···你怎么会在这？”，孔昇问道。
“呵，跟你一样。”，张爱国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多少有些无奈。
“你也是被抓来的。”，孔昇说道。随后就看到张爱国从怀中拿出那块怀表，对表壳哈了一口气，仔细的擦了起来。
“嗯，一开始他们说是自愿参军，后来就开始强迫了。我跟他们说我不是南京人，可他们告诉我只要是中国人，就有保卫南京的责任。但关键是我···”，张爱国话说到一半，想起什么，话锋一转，说道：
“我的老婆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一提到老婆，孔昇瞬间就想到了时雨和小棉袄，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车里的人们全部沉默不语，只有张爱国手中的怀表嘀嗒嘀嗒的在走。
“快到了···就要到了···”，张爱国看了一眼手中的怀表，神神叨叨的说着。孔昇不理解张爱国说的什么意思，他问道：
“什么快到了？老张，你在说什么啊？”
话音刚落，卡车就停了下来，之后，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后面的车门就被打开，伴随着刺眼的亮光，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都睁开眼睛···”，一道洪亮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车里的人们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光中。
“现在，所有人给我下车···”
人们纷纷动了起来，孔昇也跟着动。可刚走一会，他就发现老张没有跟上来。此时，老张瑟瑟发抖的握在车厢最里面。听着下面军官严厉的喊叫，孔昇只好转身去拉张爱国，没想到却引起张爱国强烈的抵抗。
“我不去···我不去···”
恰巧此时，一个看起来很凶的军官往里面看，孔昇看到后，对张爱国说道：
“别怕，我在，有我呢。”
张爱国听到后，这才冷静了下来。二人走出车厢，那军官也不再看他们。二人下车后，被眼前的场景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长江的南岸啊。”，张爱国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孔昇问道。
“南京城附近的地方，建筑，甚至是道路，我都一清二楚。”，张爱国说道。
随后，孔昇就看到，一群当兵的，带领着一些百姓，浩浩荡荡的往岸边走去。在岸边，停靠着十几艘大大小小的船只。
还有一些，被烧黑了的船的残骸。摆放在岸上，飘起一缕缕青烟。孔昇看到这里，心都凉了。怪不得，孔昇每次问时画下船为什么还没来，时画下都支支吾吾的。
原来船已经被毁了。孔昇知道唐生智会破釜沉舟，可他竟然真的一手不留啊。就在此时，一个当兵的朝他们走来。
“拿上，去跟着他们干活。”，当兵的开口说道。
随后递给孔昇一个锤子，扔给张爱国一个火把。孔昇看着手里的锤子，连握的力气都没有了。咣当一声直接掉在地上。
当兵的见状，生气了。他对孔昇喊道：
“拿起来，老子让你拿起来！！！”
但孔昇哪里还理他。他唯一能够逃出南京的方式破灭了。此刻，俨然是万念俱灰。而那当兵的以为孔昇是故意的，于是拿起枪指着孔昇喊道：
“干什么，想造反？”
孔昇还是一句话不说。剑拔弩张之际，张爱国站了出来。他弯着腰，对当兵的说道：
“军爷，军爷，你消消气。我这兄弟啊，脑子有点问题，你多体谅体谅。”
说完他迅速靠近当兵的。那人满脸戒备，对张爱国吼道：
“干什么，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张爱国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大洋，吹了一下，放到当兵的耳边。清脆的声音在二人之间响起，那当兵看见大洋，眼睛都亮光了。
“军爷，多多照顾···”，张爱国卑微的说道。
“嘿，好说好说。”，当兵的一把夺过大洋，抬头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在自己后，装作一本正经的说道：
“看好点你的兄弟，下次注意，行了，赶紧干活去···”
说完就不在看他们，扭头往一边走去了。张爱国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刚打颤的腿终于撑不住了，扑通一下就坐在地上。
“小孔，你干什么···”，张爱国本想呵斥孔昇，可一扭头，却看到，孔昇绝望的眼神，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从左眼流下。
“完了，都完了···”，孔昇说道。然后一下子往前栽去。幸亏张爱国动作快，将孔昇揽进怀中。看着眼前的孔昇，张爱国也不知说什么了。
“走吧，孩子···”，张爱国将孔昇扶起，二人随着大部队往岸边走去。孔昇将船只砸碎，而张爱国负责将残骸烧成灰。孔昇麻木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脸上面无表情，但每砸一锤，孔昇的内心犹如刀割一般。
可能，他现在毁的，就是时家的船，就是那能逃出南京的船。孔昇敲着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黄昏的夕阳斜照射在孔昇的脸上，他的脸上满是汗水，但或许，更多的还是泪水。
终于，孔昇来的一个汽艇旁，他观察了一番，随后抡起手中的锤子就要狠狠砸下，但这时却被后面的军官叫住。
“住手，那汽艇不能砸。”
孔昇的动作停在半空，随后扭过头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不能砸？”
只见军官急急忙忙的跑来，一下子推开孔昇，随后招呼几个兵，将汽艇抬走。军官对孔昇说道：
“为什么？我告诉你，这是司令的汽艇。你也敢砸？”
“司令？唐生智？呵呵···”，孔昇苦笑了一番。是啊，他怎么忘了，唐生智在南京的时候，丢下军队跑了啊。坐的，就是这个皮艇吧。
这一刻，孔昇的怒火直冲云霄。好，你们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却不给百姓们一个退路，那好，谁都别走了。
孔昇使劲攥了攥手中的锤子，走向搬汽艇的那几个军人。
“孙子，我弄你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