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当朝奉，改为学徒？
“孔昇？好奇怪的名字。不如，我以后就叫你花生吧。”，时雨微微一笑，不等孔昇回复，便跑走了，一点拒绝的权力都不给孔昇留。
“那我以后叫你花生好了···花生···哎呦···”，小棉袄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着。脸上还摆出一副嫌弃的面孔。
“不是，棉袄，你为什么非得跟时小姐过不去呢。”，孔昇不解的问道。
“没有过不去哦，那可是咱们姐。”，小棉袄扭过头，一脸假笑的看着孔昇。孔昇撇了撇嘴，就一脑袋扎进床上了。
小棉袄见状，也躺在另一张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那么迫切的想要离开南京？时老板人挺好的，哥哥又可以修怀表。为什么不在这里安定下来？这些问题困扰着小棉袄。让她辗转反侧。
“哥？你为什么这么想离开南京啊？咱们不走了，待在这里不好吗？”，小棉袄终究是问了出来。
可孔昇久久没有回话。小棉袄不耐烦的下床来到孔昇床边，可一走近就听见一阵轻微的鼾声。原来是孔昇早已睡过去。小棉袄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蹑手蹑脚的给孔昇盖上被子，然后趴在床边看了他一会，这才往自己的床走去。
但小棉袄没注意的是，就在她转身时，孔昇的眼睛微微一睁。担忧的看着小棉袄，下意识的裹紧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咕咕咕····”
公鸡打鸣，唤醒了太阳，驱赶了夜色。安然的睡梦已然过去，疲劳的一天又重复的开始。但不同的是，今天是孔昇第一天在时记当铺当朝奉。
跟其他人一样，他换上一套黑色的棉袄，这是朝奉的衣服。起来后，他便先去拜见了懂爷。没办法，谁让他是这最有威望的朝奉呢。
此时，懂爷也从大门外走进来。孔昇看到后，急忙上前迎接。但懂爷并未着急领他进入柜台，反而是带着他在周围转了起来。
“小子，你对，当铺了解多少？”，懂爷掏出一杆旱烟衔在嘴上。孔昇见状，急忙掏出火柴给懂爷点上。
懂爷看到孔昇会来事，笑了笑。随后嘬了嘬烟嘴，缓缓吐出一口烟。
“嗨，也就是听过，说当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物当，没钱赎。”，孔昇说道。他确实对当铺了解的不多。
懂爷听到后，笑了笑。接着说道：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老板听到了，哼，等着被赶出去吧。”
“是，这也就在您这敢说了。实不相瞒，从昨天您劝我，让我不要修怀表。是害怕我把表修坏，到时候，不仅老板会惹祸上身，我也自身难保。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孔昇说道。
“我···好人？哈哈哈，记好喽，伙计，现在这个年头，没什么好人。”，懂爷大笑起来。随后，二人就来到门口。
院子正中间摆放着一个木头制作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当”子。虽然是繁体，但孔昇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所谓的当铺，无非是接受各种物件作为典当。当然包括金银首饰、珠宝、古董、字画、衣物等。人们将物品带到当铺，当铺的朝奉会对物品进行评估，并根据其价值确定可典当的钱。对了，当铺也会提供贷款服务，但是，这利息···算了，这个你不用了解。”
懂爷一边抽着烟，一边悠闲的给孔昇讲解道。孔昇也认真听着。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这里当朝奉，完全是误打误撞。虽然自己大学是文物修复专业的，可自己的成绩并不是很理想。什么都没学到。
当然，不能说什么都学不到，只能说不精。就这样一瓶水不满，半瓶水晃荡的，如果要来做朝奉，自己肯定不够格。
所以现在一定要巴结好懂爷这条大腿。别管他之前怎么对自己，如果真的没做好事情，被时家扫地出门，那自己和小棉袄可就真的死定了。
孔昇不敢想象日军攻破南京城后，会怎么对他们。所以，在没有坐上时家的船前，自己一定对他们唯命是从。
“是，那，懂爷，我怎么才能做一个好朝奉呢？又或者，怎么才能····”，孔昇欲言又止，可懂爷却是听出来他的话。
“怎么才能让老板不把你赶出去？”，懂爷接话说着。
“哎呦，懂爷您说的这么这么直白。”，孔昇笑嘻嘻的回道。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根本不像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老实人。”，懂爷说道。
“这，我也想老实，可，老实活不成啊。”，孔昇说着，脑子里却不自觉的会想起，自己来到民国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老爷子的逝去，自己手刃鬼子，和杨军威他们一起打仗，躺过死人堆。这些事情放到以前，自己可是想都不敢想。可现在真的发生了。
懂爷看出，眼前这个人，在来到南京前一定经历过不同寻常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将孔昇改编成这样。
“人只有一生，可我们不幸的活在乱世。那我们到底要不要活下去。我不知道，所以，我用前半生去寻找答案。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事情。可最后，我还是回到南京城，你知道为什么吗？”
懂爷放下烟杆，看着孔昇。孔昇摇了摇头，他没想到，懂爷年轻的时候竟然闯荡过“江湖”。
“因为我的家，在这里。我哪也不去了。”
“究其一生去寻找答案，可回过头，才发现，我们追寻答案的路程，才是我们想要的答案。”，孔昇感同身受，说出这么一番话。
但懂爷没能理解。就在此时，时记当铺开门了。门外推推攘攘的人群蜂拥而至，很快就将孔昇和懂爷挤到一旁。
“行了，来活了。”，懂爷说完，这才领着孔昇走向柜台。柜台很高，其实孔昇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有疑惑了，为什么当铺的柜台要建这么高？
而懂爷也看出了孔昇的疑惑，便说出了原因：
“小子，你知道为什么柜台要建的这么高吗？我告诉你，一是为了安全考虑。我们存放贵重物品，高柜台有助于防止别人窥视里面。
二是保护隐私。客人们往往因为急需资金而不得不典当贵重物品，这些客人可能不希望被熟人看见，高柜台和遮羞板的设置有助于保护他们的隐私和尊严。
三是防止客人与朝奉发生冲突。我们在评估抵押品时可能会给出较低的价格，这可能导致客人不满。高柜台可以保护你呢。
最后是维护当铺的权威。我们这里流传这这么一句话，叫我不见你疾苦，你勿劝我大度。咱们当朝奉的，说白了，就是变着法子给东家挣钱。别看咱们这样，但咱们朝奉的权力大着呢。往往一句话，这东西的价值能从天上落到地下。”
懂爷解释完，孔昇这才恍然大悟。合着之前你个老小子也是这么坑自己的啊。但是哪有那么坑的啊？五块大洋卖的你要我二百大洋赎。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如果你硬追着不放，那你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懂爷轻飘飘的说道。孔昇瞬间就变了一张脸，笑嘻嘻的回应着：
“嘿嘿，懂爷，什么话。自从我认时老板为干爹，我就下定决心，要好好为时记当铺出一份力。咱们可是一家人，你说对吗。”
懂爷听到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两人进到柜台里。发现里面的人们早已忙的热火朝天了。人人恨不得长四条腿，四只手。
“李忠实，过来。”，随着懂爷的一声喊叫，一个身材矮小，露着两个大板牙，眼睛小小的男人跑了过来。
“懂爷，怎么了？”，李忠实来到懂爷面前。说话期间不经意打量了一下孔昇。眼珠在眼睛里不停的打转。
“这是新来的伙计，这样，你先带他去刻木牌。让他好好学学，你看着点他。”，懂爷对李忠实吩咐道。
“这，懂爷，您又不是不知道，虽然我在当铺待的时间长，但我这活也挺多，到时候耽误了可就不好了。要不您吩咐其他人？”
李忠实连连摆手拒绝。可懂爷仿佛认定他了一样，将孔昇交给了李忠实。并嘱咐道：
“以后你就归他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他。”
接着又对李忠实说道：“你就教教他怎么刻木牌，等到过段时间，我就让他干别的了。”
李忠实无奈的答应，但孔昇此时还处于一头雾水。不是说当朝奉吗？不是说去柜台前去看物件吗？怎么来这里刻木牌了。
起初孔昇还以为懂爷是在开玩笑，可没想到，李忠实竟然真的把他领到一个桌子上，然后放上一堆木块。
“诺，刻吧。”，李忠实说道。
“刻···刻什么？”，孔昇问道。
“废话，当然是刻字了，不然刻什么？刻舟求剑吗？”，李忠实嫌弃的看着眼前的孔昇。他还以为这是从哪个乡下跑出来的。
“为什么我要刻木牌？不是要去当朝奉吗？”，孔昇不解的问道。但没想到却迎来李忠实的嘲笑：
“当朝奉？就你，乡下来的土包子。那朝奉是我们熬了多少年才能当的，谁跟你说，你一来就能当朝奉呢？”
“我···我干爹啊？”，孔昇回答。
“哈哈，你干爹？谁啊？这么没见识。”，李忠实笑道。
“我干爹，叫时画下，李师傅，您听说过吗？”，孔昇说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忠实。李忠实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可思议的看着孔昇。
可紧接着他就晃了晃脑袋，说道：
“时画下是你干爹，不可能。哼，满嘴谎话，你个小子···”
但李忠实话还没说完，就见孔昇将腿翘到桌子上，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块怀表，不断把玩着。李忠实定睛一看，发现这不就是自己前几天，亲自登记的怀表吗？
当时自己还在感叹，说这么好一块怀表，这么可惜就被当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出现在他的手里。
“抱歉，李师傅，我的怀表好像出问题了，我先看看。您接着说，我听着呢。”，孔昇说完就修理起怀表。
只是，他所谓的修理无非是将怀表的表壳打开在合上。但李忠实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不确定，自己和这个“干儿子”，到底谁更重要。
“就算你是时老板的干儿子，那你也得先从刻木牌学起。”，李忠实说着，可语气明显比之前缓和了很多。
然而，今天的李忠实仿佛被霉神光顾，平常百年难得一见的时家大小姐，时雨，此时竟然破天荒的来到了柜台，而且还指名道姓的说要找孔昇。
“花生···”
时雨出现在二人的眼中。此时，李忠实是彻底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时画下的干儿子。同时也开始懊恼，自己刚刚对孔昇的态度。
“怎么样，第一天还习惯吗？”，时雨问道。
孔昇看了一眼李忠实，发现李忠实此时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这让话到嘴边的孔昇没法说出口。他想着，给李忠实一个教训就行了。于是便说道：
“时···姐···，一切都还好。李师傅正在教我怎么刻木牌呢。”
时雨点了点头，但又疑惑的问道：
“父亲不是让你去当朝奉吗？为什么来这里刻木牌了。”
孔昇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是懂爷安排我到这里的。”
“我想，懂爷应该是想让他来这里学习，毕竟，一个好的朝奉，不是说当就当的。先了解一下当铺，慢慢学。”，李忠实说道。
不过他看了一眼孔昇，紧接着就补充道：
“不过，我看他天资聪颖，属于那种一学就会的料，所以，应该待不了多久。”
时雨哦了一下，而孔昇则是冷笑一声。明明刚刚还说自己是从城市里来的土包子呢，现在就又说自己天资聪慧了，呵呵，人啊。
“那，李师傅，我想让孔昇和我一起出去办点事，您不介意吧。”，时雨说道。
“嗨，小姐哪里的话。一切有我，快去吧。”，李忠实说道。
于是，孔昇就被时雨拉着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