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艰苦生活，进入南京
在篝火的一旁，一个全身漆黑的人躺在那里。小棉袄看着孔昇，内心难受的不行。她将孔昇的头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也是为了让孔昇舒服点。
“好嘛好嘛，也亏你们这俩娃命大，被我们杨连长看见了。要不然，可就真死个球球了。”，阿明在一旁说道。
“你哥没什么大事，他身体帮翘八硬滴很。”，一个人揉着脖子走了上来。他是刚刚被小棉袄抵住脖子的人。
小棉袄这才知道，原来是眼前的人救了他们。她看了看这些人，衣衫褴褛，如同叫花子一样。但是每个人生龙活虎的，仿佛有无限的精力。
“谢···谢谢”
小棉袄羞愧的说道。说完不忘记看一眼刚刚那人。同时对弄伤人家更觉抱歉。那人也没在意，毕竟是个小孩。
“哈哈，没事噻，我皮厚。对了，我叫大胡子。”，那人笑眯眯的说道。
“啊？你为什么叫大胡子？你明明没有胡子啊？”，小棉袄不解的问道。
“龟儿子的，他是每打完一次战斗，就用日本人的刺刀刮一次胡子。现在没有是因为我们刚刚打完。”，旁边一个流着鼻涕并不时吸一下的人说道。
“大胡子那是不怕死噻，你觉得谁都跟你一样，怂个球球噻。”，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人说道。
“嘿，日你仙人板板的，阿明，你想死喽？”，鼻达龙骂道。
其余人眼看气氛到了，纷纷起哄让两人打一架。而这吵闹的声音也把孔昇吵醒了。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周围。
随后又看见了小棉袄。小棉袄泪眼婆娑的看着孔昇。一颗颗珍珠般的眼泪掉落在孔昇的脸上。孔昇睫毛微微颤抖。
随后伸出手，抹去了小棉袄的眼泪。他温柔的摸着小棉袄的脸蛋，虚弱的说道：
“乖，别哭了，我这不是还活着呢吗。没事的。”
小棉袄瞬间就停止了抽泣。孔昇笑了笑，随后在小棉袄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这才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陌生的人群，吵闹的环境。这让孔昇的脑袋隐隐作痛。下一秒，一个身高矮矮的人坐到了孔昇的身边。
“醒了噻？怎么样啊？”
孔昇被这口音逗笑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虽然皮肤黑，但精神饱满。于是回道：
“死不了，是你们救了我们吗？”
那人点了点头，随后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接着说道：
“我们当时进去的时候，你们村子里的人都死了个球球了，都被埋在一个大坑里。就救出来你们两人。”
孔昇越听越觉得不对，感情是把自己和小棉袄当成那个村子的人了。不过这样也好，给自己找了一个背景。要不然还没法解释自己从哪里来的呢。
“那群畜生，真不是东西。”，孔昇攥了攥拳，虽然他不是那个村子的人，可一时间看到那么多村民的尸体，任谁都会生气。
“是滴嘛，妈卖批的，那群畜生呐，真是不留情啊。”，连长附和道。
“我堂堂华夏男儿，怎么能让那群畜生追着打呢。要我说噻，就应该打回去。淞沪会战的时候，他们不是还说三个月灭亡我们嘛？嘿嘿，格老子的，现在都多长时间了。”，连长说道。
“是啊，虽然淞沪会战我们输了，可小鬼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对了，听您的口音，是四川那边的吗？我一直挺崇拜你们川军的。”，孔昇看向连长，眼里充满了崇拜。
开玩笑，谁不知道你们川军是出了名的打仗猛。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那肯定要多了解了解啊。
谁知那汉子一听到这话，老脸一红。随即看了看那群肆无忌惮打闹的人，又换了一副面孔。怒斥道：
“干什么呢，想把鬼子招过来是不是啊，看看你们，东儿当儿的，哪有一点当兵的样子。”
吵闹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下来。孔昇也瞬间被连长这气势吓到了。小棉袄一个劲的往孔昇的背后躲。
“没得事嘛，连长，鬼子敢过来的话，我就来一个砍一个，让那群龟儿子吃不了兜着走。”，大胡子站了起来，说道。
“妈卖批，看你那怪头怪脑的样子，滚一边去。”，连长喊道。
大胡子也就不说话了。看到这一幕，阿明不由得笑了出来。大胡子一听来气，就拿起一块土石头朝他扔去。
就在连长训完话后，孔昇这才上前搭话。
“连长，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说你们部队纪律差，我真是单纯的崇拜你们。”，孔昇这不说还好，一说连长更加挂不住面。
“崇拜我们？崇拜我们什么？穿的破破烂烂，又不霸气，又不威风噻。”，连长自嘲道。
“崇拜你们不怕死，为了祖国抛头颅，洒热血。我觉得，你们才是真正的军人。”，孔昇一字一句的说道。
连长顿了顿，随后说道：
“嗨，你说不怕死，不可能的。说实话，我们怕，又或者，是个人都怕滴。可等你到了战场上，你就没得怕这个念头喽。我杨军威打了这么多场仗，早就把死抛之身后了。我现在，做梦都在想，什么时候能把鬼子赶出去。”
孔昇听到后，不禁有些动容。他顿了顿，随即开口说道:“放心，连长，很快的。1945年，日本就会投降。”
杨军威听到这里，微微一愣。他呼吸加快，眼睛瞪得大大的。孔昇看到，在一个军人的眼里，竟然泛起了泪光。这个在战场上流血流汗都不流泪的汉子，竟然因为孔昇一句话就泪奔。
“哈哈，好，就算你个瓜娃子骗老子，老子也心甘情愿。哈哈，这可有盼头了，这可有盼头了……”
杨军威笑了，不是因为战争结束，而是因为中国并未灭亡。哪怕孔昇骗他，他也愿意被骗。这种裹着糖纸的刀子，哪怕喇嗓子，他也吃，够甜。
在这种时代，人总得有点念头或者信念支撑才能活下去。哪怕是假的也无所谓。可，孔昇说道就是事实。
“1945年8月15日，面对核武器的威胁与中国东北地区的丧失，日本天皇裕仁与内阁开始重新考虑投降。日本帝国正式宣布投降，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对日战争的结束。最终的投降书于1945年9月2日在美国战列舰密苏里号上签署。”
孔昇内心想着，不过他并未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就是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可小棉袄却是冒了出来。
她悄悄的戳了戳孔昇，问道:
“日本，真的会投降吗？”，孔昇看了看她，又摸了摸小棉袄的头，说道:
“放心吧，日本会投降的。不过，现在有另一个问题，棉袄，你该洗头了……”
小棉袄本来还很感动，可听到孔昇后面半句话后，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孔昇笑了笑，便不再逗小棉袄了。扭头对杨连长问道:
“连长，你们接下来去哪啊？”
杨连长看了看孔昇，并未回答他。但思索了一会，还是说道:
“这个你就别问了，不过，你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孔昇也不知道接下来去哪，杨连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开口说道:
“行了，那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咱们就做个伴噻。我们护送你和你娃儿到南京，有什么事，你到了南京再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部队也都撤退了，留在这只能等死。”
孔昇想了想，又看了看正自顾自摸头的小棉袄，无奈的点了点头。不过他随即补充道:
“连长，听我一句劝，南京不能多待。待在那里，迟早得死。”
杨连长这时抬起眼来看着孔昇，刚刚的嬉皮笑脸全然褪去，庄严肃穆浮现在脸上。
“我是一名军人，撤退不是我的本职。我护送你们离开，完全是出于本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动摇部队军心，这是我不允许的。”
“我……”，孔昇哑口无言。可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可他还是暗暗下定决心，就去南京落落脚，等他和小棉袄休整好，赶紧离开南京。时间不多了，孔昇一想到这里，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孔昇不知道，就是这一次，就让孔昇的心，永远的留在了南京。
就这样，两人的交谈不欢而散。而经过几天的相处，众人也都相熟起来。有了川军团的陪伴，孔昇和小棉袄的日子相对轻松了不少。
而在闲暇时间，大胡子和阿明还会教孔昇一点保命的本事。令孔昇没想到的是，二人虽然穿的破烂，可本事是真不少。
大胡子近身格斗很厉害，听阿明说，他一个人能撂翻五六个鬼子。而阿明对枪械很精通，会教孔昇一些射击技巧和枪械的使用。
但这可苦了孔昇，本就没有天赋的他，这几天可吃够了苦。上午部队休息的时候，被阿明拉着去练枪，手臂往往一举就是一上午。
用阿明的话说就是:“龟儿子哩，你举个枪都费劲，啷个杀人嘛，瞄都瞄不准，就被人打死个球了。”
等到晚上，又被大胡子拉出去单练。尽管孔昇比大胡子高出一个头，可愣是一点便宜没有占到。每一次大胡子和孔昇回来后，孔昇都被弄的遍体鳞伤。
这让小棉袄心疼的不得了，每次等孔昇回来后，都会给他按摩放松。孔昇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过经过了“川军的洗礼”后，孔昇明显进步神速。现在枪法明显有了提升，身子骨也硬了起来。只是缺少营养，看起来瘦骨嶙峋的。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南京。可和想象中的南京城不同，面前这个高大的土城墙有些格格不入。护城河外全是难民，幸亏孔昇他们是跟着部队进来的。但终是要到分别的时候，尽管有众多不舍，可总归要走的。
“行了，到了城里面你好好带棉袄吃点好的。”，杨连长说完，便从自己的口袋里抠摸出一块大洋。
孔昇见状连忙摆手说道:
“杨连长，使不得，我们能进到南京城里，全凭您，再收了您的钱，这可说不过去。”
杨连长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哎，小孔，你知道噻，过了这么多天，你也看出来我们是把脑瓜子塞进裤裆里过日子喽。这钱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啊。”
孔昇自然是知道的，可做人的原则告诉孔昇，这钱不能收。他紧紧握住杨军威的手，说道:
“你们本就是救民救国的义士，这钱我受之有愧。连长，虽说我们萍水相逢，可我信会有重逢，我希望，下次您我再相见时，您用这枚大洋请我喝酒。”
杨军威笑了笑，虽眼含热泪，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背过孔昇，擦干眼泪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孔昇看着杨连长远去的背影，知道今日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而这时，小棉袄跑了过来，说道:“哥，我饿，咱们吃什么”
孔昇笑了笑，低下头看向小棉袄，略带认真的说道:
“哎呀，不知道啊，咱们现在没有钱，要不一会把你卖了”
小棉袄使劲摇了摇头，随后死死的抱住孔昇，说道:
“不要，哥哥你敢卖我，我……我就咬死你。我不要离开哥哥”
孔昇被他这个奶声奶气的模样逗笑了，连忙摇头说不买。随后指了指小棉袄的怀中，说道:
“刚刚我来的时候，看见有一家当铺，咱们去把那只怀表卖了。”
小棉袄一惊，她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这块表对哥哥很重要，不能卖。”
孔昇笑了笑，他摸了摸小棉袄的头，温柔的说道:
“是，很重要，可它不能吃。小棉袄，你比这块表，还要重要，我不想再看见你饿昏过去。”
小棉袄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那块怀表。孔昇接过怀表，摸了摸小棉袄的头，示意她做的很对。随后就往刚刚那家路过的当铺走去。
“时记当铺”，孔昇看着眼前的当铺，又看了看怀中的怀表。内心总有一种淡淡的悲伤。
“胖子，我···回不去了”。
虽然他内心有不甘，但为了生活，还是领着小棉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