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明年再考

    今年的高考已经全部结束了，大家也不着急了，天黑了才回去。王忠东悠哉悠哉地开着拖拉机，几个年轻人坐在上面，聊着天，看着天上的星星，感觉乡村的夜晚特别漂亮。大家都开心的说，今年若考不上，明年再考。唯独林家声没有吭声。

    接下来，几个人真是度日如年，就等着放榜的消息。

    高考成绩出来后，钟文碧约大家一起去看。每个人心里都忐忑不安的。成绩就贴在教育局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陈文清等人也往里挤。别看陈文清个头不高，倒是挤在了前面。就听陈文清叫道：“我考上了医学院。”不一会儿又叫道：“钟文碧考上了师范学院。”还是南怀壁成绩最好，考上了南京大学历史系。

    但从头到尾，都没找到林家声的名字。

    林家声发挥不太好，差了两分。

    “别灰心，明年再考，我相信，你一定会考上的。”钟文碧鼓励地对林家声说。南怀壁和陈文清也都鼓励林家声。林家声勉强笑笑说：“谢谢大家，祝贺你们啊。不好意思，本来挺高兴的，因为我……好，明年我再来考。”

    “明年一定可以的！”南怀壁拍了拍林家声的肩膀。

    “姚天雷呢？他考得怎么样？”钟文碧问道。约好今天来看成绩，姚天雷找个借口没过来。陈文清说：“他可能知道自己考得不好，也许觉得没希望就不来了。”钟文碧点了点头，心想也许姚天雷已经预感到了。

    圣窝大队那两个人也没考上。

    这是恢复高考第一届大学生，说是七七级，其实是1978年春天入学的。从此以后，从人事关系上说，南怀壁和钟文碧将彻底与圣窝大队脱离了关系。王忠东亲自请他们三个大学生吃饭。林家声作陪，陈巧英、杜娟也在邀请之列。

    “今天请大家吃饭，不代表圣窝大队，也不代表别的什么，就是代表我自己。真心为你们三个人感到高兴。”王忠东说。大家都举起了酒杯。王忠东说：“家声和杜娟也要加油啊。巧英，就在家里带好小孩。”大家都笑了起来。陈巧英肚子已经很大了。陈文清说：“叔，我去上学，巧英一个人在家不方便，还请你多关照一下。”王忠东说：“那当然了，她以前是我侄媳妇，现在是我侄女，我自然要照顾她。”

    南怀壁去南京后，钟文碧、陈文清也陆续要去上学了。

    钟文碧走的前一晚，把林家声约了出来。钟文碧说：“你一定要坚持。”林家声点了点头。钟文碧又说：“你不知道，南怀壁走的时候，杜娟哭得好伤心，她跟南怀壁说，她这辈子就喜欢南怀壁一个人，如果不能嫁给他，她就不结婚了。”林家声说：“南怀壁有什么反应？”钟文碧说：“南怀壁什么都没说。”

    林家声也拒绝过其他人，理解这种心情，不好说什么。

    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钟文碧说：“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说什么？以前有好多次，林家声都想跟她说，喜欢她，一直没说出口，现在她去上大学，以后人家大学毕业那是干部身份，而自己现在还是农民，再说出来有意义吗？林家声说：“我为你感到高兴。”

    钟文碧显得很失望，突然说：“过几天去上学，你送我去吧？”

    林家声点了点头。

    钟文碧就读的大学在市区中心，旁边还有一座山，两人爬上山，俯瞰城市，感觉心胸也开阔了。而大学就在跟前。钟文碧说：“你看这学校多漂亮，明年我等着你呢。”

    林家声使劲地点了点头。

    1978年春天，七七级入学，再过几个月，将会再次迎来高考。这届高考生就是七八级，他们会在秋天入学。说是前后两届，其实只差了半年。林家声送钟文碧上学，已经是二月了，离七月初考试，已不足五个月时间。七七级竞争激烈，因为这是头一届，七八级仍然不轻松，很多当时没赶上前一届的考生都要参加考试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林家声全力以赴地备考。钟文碧会定期给他写信鼓励他。还给他寄复习资料。通过复习，林家声感觉进步还是很大的。

    高考之前填志愿，钟文碧来到了圣窝大队。

    “今年准备考哪所学校？”钟文碧问道。

    “你不是在师院说过嘛，会在那儿等我的。”林家声说。

    钟文碧笑了笑。林家声说：“你觉得我报什么好？”钟文碧说：“我有个建议，给你参考参考？”林家声点了点头。钟文碧说：“有个消息，你不一定会留意到，今年供销管理学院恢复招生，你不妨试试。”林家声说：“供销管理学院？”钟文碧说：“对。你在供销社工作过，本身有经验，供销管理学院在招生时，会考虑这一点的。你会有优势的。”林家声说：“考这个学校是不错。”那个时候，供销社依然很红火，考上供销管理学院，以后分在供销社工作，想想哪个地方，也不如供销社好啊。

    “当然，考试时试卷是不分行业的，大家都是考的一样的卷子，你在供销社的经历几乎没什么帮助，所以还是要认真复习各门功课。”钟文碧说。

    “我知道，我这段时间从未放松过。”林家声说。

    钟文碧从包中掏出几本参考书，说：“学校没事，我提前回来，陪着你一起复习。”林家声“啊”了一声。钟文碧佯装生气说：“不欢迎啊？”

    林家声说：“当然欢迎了。”

    钟文碧过来，对林家声来说是个很大的鼓励。

    南怀壁与陈文清也都写信来，给林家声鼓劲打气。

    转眼就到了高考的日子，钟文碧陪他去考试。

    去年考试，因为是第一次，当天来当天走非常仓促，今年就从容多了。为避免奔波疲劳，钟文碧事先联系师院招待所，让林家声住下来，这样早上去考试，乘公交车，最多不过半个小时。

    这段时间，复习很辛苦，晚上钟文碧不让林家声看书，陪他在校园里转转。两人聊聊天，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

    第二天，林家声心情轻松地进了考场。

    上回考试，明显感觉到，很多题目不会做，这回考过觉得还行。钟文碧说：“反正已经考过了，也不要想太多。”她放暑假了，陪林家声在市里玩玩。还去郊区转了一圈。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这半年的努力，林家声进步很大，成绩出来后，超过供销管理学院录取线三十分。很快录取通知书就到了。多少年来，这是圣窝大队第一个真正土生土长的大学生。麻贵民的儿子，是推荐上的大学，工农兵大学生，含金量是不能跟林家声比。林家的欢喜高兴自不必说，一个公社也就林家声一人考上大学，整个圣窝大队，甚至是相邻大队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同年再次参加高考的姚天雷，又一次名落孙山，与林家声一样，也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

    听说姚天雷要离婚，徐双年没有同意。

    林家声考上大学，不少亲戚朋友，还有圣窝大队的乡亲们，都要请他吃饭。不光请吃饭，还送上粮票、布票什么的。城里人吃饭都得靠这个。光吃人家的，林家声也不好意思，他们家摆了几桌，回请那些亲戚朋友街坊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