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抢手货
自从林家声到了大队部的双代店上班后，徐占峰家里缺什么东西，自己也不去买，让老婆夏桃花去。
有一天夏桃花回到家说：“你不知道，现在林家声可神气了。”徐占峰显出厌恶的表情。夏桃花说：“你别这个样子，以前跟他们家有些矛盾，是咱欺负人家，咱得主动改善关系。”徐占峰说：“我和他们家改善关系？让我去巴结他呀？他还没资格！”夏桃花说：“抽空去他家里坐坐，关系也就缓和了，真闹起来，对咱们也不好。”徐占峰说：“我才不怕他呢。”
“你不怕他，人家就怕你啦？”夏桃花说，“最近几年，林家发生很大变化，你没觉察出来吗？”徐占峰说：“不就走个狗屎运嘛。”夏桃花说：“是一下子走运的吗？”徐占峰说：“那你说怎么回事？”夏桃花说：“这几年，林家的名声越来越大了。林家民能去喂猪，就很明显了。一般人哪有机会去？林家声跟王大勇关系好，王忠东又很喜欢林家民，有什么事，当然关照他们家，所以这次麻红盘不干了，王忠东就推他们兄弟。还有啊……”徐占峰仔细聆听着。夏桃花接着说：“上回宅基地那事，双年叔怎么不帮你，倒帮着林家说话？”
上回输给了林家，一直让徐占峰觉得很没面子，夏桃花再提这事，徐占峰仍然很尴尬。徐占峰说：“这个……双年叔怕也有难处，他下一步要当大队主任，明显偏袒我，怕别人说闲话吧。”
“我看呢，不一定全因为这个，也许他喜欢林家声，想把白凤嫁给他呢。”夏桃花说。
“让白凤嫁给林家声？”徐占峰叫道。
“我最近感觉到，白凤喜欢林家声。”夏桃花说。
“他们俩要是真成了，林家声就是我的妹夫了。”徐占峰笑道。
“能不能成为妹夫，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咱们该做的，就是去林家坐一坐。你没看到，很多人都想讨好林家声。”夏桃花说。经她这么一说，徐占峰也不坚决反对了。夏桃花说：“家里还有两袋红枣，带着吧。”徐占峰说：“还带东西啊？”夏桃花责怪地说：“不带东西去干嘛？人家喜欢看你那张脸啊？”徐占峰说：“那就带上吧。想我徐占峰一个队长，竟然到了这一步。”
天黑的时候，徐占峰夫妇来到了林家。
对于他们的到来，林家人觉得很意外，虽然他们也认为，徐占峰大概不会再惹事，却也没想到，对方会登门拜访。林家声借口有事离开了。姜红菊倒是很热情，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的。刘小荣在一旁陪着说话。
以前的事，夏桃花一概略过不提，只说早就看出来了，林家兄弟有本事。姜红菊应付了几句。夏桃花又轻描淡写地说了宅基地的事。夏桃花说：“上回那事，闹得不愉快，是我们家不对，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姜红菊说：“怎么会呢，这事过去不提了，大家都是邻居，以后还要多走动呢。”夏桃花说：“就是呀，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嘛。”
说话的时候，徐占峰感觉很别扭，夏桃花想该说的话都说了，显得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林家。
自从林家声到双代店上班，林家在圣窝大队的地位迅速地上升。当然工作也比以前忙了。在大队干活，天黑回家吃饭，吃完饭就上床睡觉，现在有时候八九点钟了，还有人过来买东西。
这天晚上，林家声回到家，见堂屋里坐着一个人，从背影看很像大姐林家梅。大姐出嫁好几年了，每年回来一两次。一般是在中秋节之前和春节之后。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人家有自己的家庭，林家声也能理解。按以前惯例，这时候绝对不可能回来。林家声犹豫着，没敢叫，还是姜红菊看到他，叫了一句：“家声回来了。”
那女子起身回头，果然是大姐林家梅。
“家声，这么晚才回来啊？”林家梅笑着说。
“大姐怎么过来啦？”林家声问道。
“听说你去双代店了，过来看看你。”林家梅说。
“什么时候来的？”林家声又问道。
“天还没黑就来了，就等你吃饭呢。”姜红菊接过话说，“家声，你姐过来，还有点事情，看你能不能帮个忙。”林家声问什么事。姜红菊向林家梅示意了一下。林家梅说：“我们大队煤油紧张，你能不能给我弄点煤油？”林家声沉吟着说：“煤油是计划供应的……”林福贵说：“你怎么不能匀一点？”林家梅说：“就是，你没看我家，一到晚上，都是黑灯瞎火的。”
“我来试试看吧。”林家声说。
“你去双代店，谁接替你喂猪？”见林家声答应了，林家梅又问道。
“不知道，这得大队安排。”林家声说。
“家民以前就喂猪，让给你的，你现在不喂了，是不是还让家民接着喂？”林家梅说。
“大姐就是想得美，哪能好事都轮到咱们家？”林家民笑道。
“你去找王主任问问，说不定行呢。”林家梅说。
林家民才不去找呢。找了也不会让他喂猪的。你们兄弟俩，一个在双代店上班，一个喂猪，别人会怎么看？就是王主任那儿也说不通。林家梅呵呵一笑，也就不提了。
吃过饭，林家梅要回去了。姜红菊说得送送她。林家梅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姜红菊说：“天黑路上不好走，家声，去送送你大姐。”林福贵也说：“得送送。”
一路上，林家梅不住地夸林家声，说他有本事，给林家人争光了，林家声只是笑笑，也不多说什么。
回来走到家门口，就见有个人影晃了一下。闪到了麦草垛后面。林家声说：“谁呀？”姜红菊听到声响，也走了出来。姜红菊说：“怎么回事啊？”林家声向麦草垛指了指，低声说：“那后面好像有人。”姜红菊说：“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这时候，麦草垛后面走出一个人，林家声仔细一看，原来是郑慧娟。
“是慧娟呀？怎么站在这儿呢，进屋里去呀。”姜红菊说。
“我来找家声哥的。”郑慧娟扭捏地说。
“找他也不能站在门口呀，进来吧。”姜红菊说。一家人都还在屋里聊天。姜红菊把郑慧娟拉进屋，递给她一张小凳子，郑慧娟坐下来，悄悄将凳子往后挪了挪。姜红菊问道：“慧娟吃饭了吗？”郑慧娟点了点头。刘小荣瞧瞧郑慧娟，偷偷地笑着。林家民给她使了个眼色。待刘小荣放下筷子，便将她拉出去了。姜红菊拉了林福贵一把，林福贵还不明白，姜红菊呶呶嘴，林福贵这才跟她走。
屋子里就剩下林家声和郑慧娟两个人。
“家声哥……”郑慧娟轻轻叫了一声。
尽管屋里没其他人，林家声总觉得有人盯着，不想呆在屋子里，可是出去，又怕别人看到不好。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出去吧。
林家声说：“我们到湖边转转吧。”
大队西头有个小湖，因为形状似月亮，故名月亮湖，湖水清澈，四周种满了垂柳，一到夏天，不管大人小孩，都喜欢过来游泳。冬天的时候，下雪了更加漂亮。这是圣窝人经常光顾的地方。
这时候天都黑透了，估计湖边不会有什么人。
路上林家声不说话，郑慧娟也不吱声。
走到湖边时，郑慧娟说：“家声哥，前几天你家婶子托人去我家……当时我不知道，我爸在家，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别介意啊。”
“托人去你家？托人去你家干嘛？”林家声故意装糊涂。
“就是……就是说……说我们俩的事。”郑慧娟说，见林家声没有反应，又说，“托人给你提亲，想让我……嫁到你家来。”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想到麻亚的嘲弄，林家声就有些恼火，不想再提这个事，索性装到底。
“原来他们没告诉你？家声哥，其实我们两个……”郑慧娟说话吞吞吐吐的。
“你爸是对的，我们俩确实不合适。”林家声说。
“家声哥……”郑慧娟干咳一声，一时竟然无语。
林家声觉得很没劲，笑了笑，正想叫她回去，忽然听到有轻微的笑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徐白凤。林家声说：“白凤姐，你怎么在这儿？”徐白凤开玩笑说：“我怎么不能来？这是你家的地方？”林家声笑了笑。徐白凤又说：“大队两头小猪病了，我刚喂完药回来，看到湖边有人散步，还以为谁呢，这么浪漫，原来是你们两个。”又笑了笑说：“在这谈恋爱的？倒真是会挑地方。”林家声赶忙辩解说：“不是呀，白凤姐，你千万别误会啊。”徐白凤说：“误会什么？谈恋爱也正常。你现在是双代店员，跟我们比你就是金饭碗，是抢手货，哪个不想嫁给你？”
越说越像真的了，林家声心想，我还成了抢手货，这事传出去不太好，真的有些着急了。
“好了，你们慢慢聊吧，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徐白凤说。她这么一说，林家声更要急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