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山重水复

    林家声分管的部门，像农委、水利局、多管局等单位，确实很重要，不过具体的工作，这些部门都自己安排好了，不用他操心。除非行业要开大会，有时会请林家声出席到场讲话。

    倒是供销社，隔三差五就来人上访，不少难题都找他。出现这些问题与供销社的性质有关，那个年代供销社是合作经济组织，经费都是自己负责，而像农委、水利局、多管局等单位都是政府组成部门，所有经费都是财政负担。

    凡是供销社的事，即使是企业改制中的难事，林家声也从来不推托。

    兼任县供销社主任，林家声付出了很多精力，也的确做出了一些成绩，但那个年代，供销社已经不成样子了。

    这几年，因为市场经济及我国即将加入世贸组织的影响，全国供销社许多企业都在改制，即使不改制也大规模裁人，问题很多，怨言很多。全市部分国有企业都改制变成了民营企业。林家声在和郭建明研究供销社工作时说：“企业改制，这是大势所趋，我们不可能改变，但是，要尽量在改制中维护供销社职工的利益，这是关键所在。”郭建明说：“大部分乡镇供销社，没什么事干，职工工资都难以保证。”林家声说：“大家都考虑考虑，争取拿出个合理的方案。”

    供销社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答案是受民营经济及市场经济的冲击，但是，再问一句，为什么合作经济搞不过民营经济？因为民营企业经营灵活，物品丰富，式样很多，而供销社虽然是合作经济组织，但所有资金都是政府出资，可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国有企业，还固守着原来的东西。

    要加大供销社工作的创新力度！林家声安排下去，由各个乡镇供销社汇报整改方案，对于部分愿意离职的人，按国家对国有企业改制的标准，发放一些补助绝不让职工吃亏。经过林家声的整顿，供销社人员的工作状态明显有所好转，乡镇供销社的工作又出现了新的活力。

    一晃两年过去了，供销社工作越来越难做。如果要维持下去，政府要花大的代价，从煤山县财力看是没有这个能力的，许多基层的供销社，都解散了，就是县供销社，也没有多少事做。供销社的发展似乎已经到了山重水复的地步了。这是林家声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县供销社靠收租度日，最主要的收入来自供销大厦。

    这说明林家声当时的眼光还是非常好的。

    最近这两年，企业改制工作在全省乃至全国掀起了一股热潮。煤山县的国有企业，已经陆续改制了，如电机厂被大通电机收购，清拖厂被常州拖拉机制造厂收购等等。供销社的几个下属企业，如农资公司、棉麻公司、果品公司、废品回收公司等企业，包括供销大厦，县里也要求限期改制。郭建明专门就这个问题向林家声汇报。林家声说：“改制是县里的统一要求，也是全国的大形势，我们不能搞特殊，你找个时间，召集几个企业老总，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然后再开个会研究一下。”

    郭建明很快把大家召集起来，林家声到会讲话。

    关于改制的消息，企业老总们都听说了。他们私下也在议论，但没看到改制的具体方案。林家声把总体情况说了，供销社的下属企业也不例外，一个企业老总问道：“林县长，具体怎么改呢？”

    “我们的企业，原来是集体性质，现在要改为民营的。”林家声说。

    “那也就是说，改制之后，企业想怎么发展，由我们自己说了算？”另一个老总问道。

    “改制之后，的确是这样，但是改给谁，有哪些附加条件，都需要具体再谈。不能说你改制了，员工就一个不要了。改制是为了发展，不是甩包袱。如果不把我们职工安排好，这样我们没法跟大家交待。希望你们这些老总都要有社会责任感。”林家声说，“我们会给企业评估作价，进行招标，你们对企业有感情，也有信心能把企业做好，我们欢迎大家过来投标，如果不想做也不会勉强。”

    在市财政局、审计局等部门支持下，供销社几个企业很快评估好了改制出售价，老总们纷纷表示，他们愿意来竞争投标，林家声表示欢迎。

    晚上回到家，突然有个老总过来敲门。林家声对他很熟悉。聊了几句，老总说他想继续经营企业。这个人能力很强，林家声也看好他。老总说：“感谢林县长的支持。”林家声说：“企业由懂业务的人来经营，政府也很放心。”老总沉吟着说：“林县长，我看了几个企业改制出售价，企业的评估价是不是有点高了？”

    “所有改制企业的评估，都是由审计、财政部门统一安排，这都是县政府指定的财会审计事务所来评估的，并且请有关专家进行了二次评估，有什么问题吗？”林家声说。

    “你知道，企业有不少外债，还有些设备，已经老化无法使用了。”老总说，“林县长，价格是不是可以再低点？让我们改制的企业轻装上阵。”说着递过来一个信封。

    “什么意思？”林家声有点不高兴。

    “没什么，一点心意罢了。”老总笑嘻嘻地说。

    林家声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老总说：“林县长……”

    “你把这个收起来。”林家声严厉地说。老总还想争取，林家声说：“你想让我犯错误吗？”老总说：“林县长这么辛苦，拿一点应该的。”林家声说：“如果我不能让评估价降低，你还会送给我吗？”老总尴尬地笑笑。林家声说：“我支持你来经营企业，是觉得你很合适。我如果收了你的钱，我这副县长还担不担了？那还能叫人民公仆吗？这就是犯法了……”老总说：“你知我知。反正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我还要在你领导下做企业。”林家声说：“这样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我们的职工，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如果你真想感谢我，就努力把企业做好，做大做强，我们的工人，绝对不能让他们下岗。让我们的职工拿到的实惠比原来企业还好。我相信，在你的经营管理下，改制后的企业发展肯定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这也是我对你的希望，更是政府对你们这些企业家的期望。”林家声说道。

    “林县长的话我记住了，我不会辜负您的！”老总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