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侠男儿立崖岸明拒檄文 智才女识权变暗施妙计
词曰:
弃之屣敝,求也金味不啻。吾岂匏瓜,明明不食,焉肯为君空系?
将军何济,反不如,俏胆佳人心细。玩册披图,移后参前,暗施巧计。 右调《柳梢青》
话说花天荷因纳聘至后厅,被柳青云就留住内书房锦香窝内吃酒。因书房幽净,坐下爽快,又因见“游鱼啖花影”之句作得十分风雅,喜爱之至,直饮得烂醉,方才辞出。酒醒后,暗暗思量道:“文人书室,为何匾额题锦香窝三字,莫非柳青云别有闺秀隐藏在内?”又想道:“书房中牙签满架,笔墨盈台,并不见有脂粉情态,又不似女子行藏,真令人揣摩不出。”又想道:“这且不要管他,但柳青云母子,既大大方方收了我的聘礼,自然有个下落。况柳青云前日说,听凭择吉成亲可也。我如今竟要成亲,他亦难于改口。但今日正在落魄之际,草草成亲,殊觉失礼。况前日他和词中,有好带乌纱之句,今但以一名色监军铺张门面,岂堪为好逑之系?”又想道:“亲虽不可潦草而结,且借结亲之言,再探他一探,又未为不可。”因见柳青云言道:“承兄美情,聘已纳了,深感不尽。但所云择吉成亲之言,不知可能复践否?”柳青云笑道:“兄何疑心至此,尚未解也?择日成亲之言,若不可践,则聘不几虚纳乎,纳之又何为?兄若嫌客邸孤单,弟有东园一室,任凭择日,当为兄成婚。”花天荷见柳青云一口不违,知是真情,不胜大喜。因执柳青云之手,细细端详道:“兄言既如此真诚,则我花栋果然有福,得遇如兄之才貌之淑人也,何幸如之!”柳青云笑道:“兄嗜羊枣,故以为幸。小弟自知蒹葭倚玉,又未免以为愧也。闲言且放开,兄既要纳亲,可写出贵宅年庚,以便令人择吉。”花天荷道:“小弟欲兄择吉者,不过假此相探,以释疑耳。兄既慨许渡河,则三星已在天,明明照人,使小弟寤寐之魂梦已安,又何敢不戴乌纱,而虚淑人之望矣。稍姑待之,未为不可也。”柳青云听了,大喜道:“淑人君子,所重固不在此,然百辆于归,是合一道。吾兄之言是也。”
正言不了,忽老家人进来报道:“前日来的那位马将爷,又到在厅上,要见花爷。”花天荷只认作赵小姐又有所说,忙忙出来相见。及相见问起马岳,方知此番来不是为赵小姐,却是因桑总兵被峒贼四出攻劫,慌忙无计摆布。因闻得花天荷尚在闽中,只得又出檄文,差马岳来令请。花天荷看了檄文,大笑道:“这总戎好糊涂,我花栋乃浙中生员,原与他风马牛不相及。只因感皇上下诏求贤之诚,故不远千里奔走至粤,献平贼之计。非是我学生夸口说,若是良将在上,运行我策,此时贼平久矣。谁知总戎无才无胆,听信谗言,拒而不纳,纳而不行,以致酿成贼毒。虽蒙授以监军之职,不过虚名虚位,何所展施!况今已谢出,则彼为粤中总戎,我仍浙地生员,有何统属,而尚以檄文见教耶?不情甚矣!烦马爷代为转达。”马岳因劝道:“桑总戎虽不深知花爷,然两广正在危急之时,花爷若肯一行,建功立名唾手可得。花爷何不借他人之便,干自己之事业。若苦苦推辞,坐失机会,岂不可惜?”花天荷通:“士死知己,岂在功名?非札而往,断乎不可。”因命备饭,留马岳小酌。因问起赵家纳聘之事,马岳道:“赵敝友一受了花爷之聘,而赵小姐之恙即不药而愈。今谨守前约,以待后命。前日小弟此来,因总戎军限紧急,没工夫使他知道,故不曾带得书来申候。”少顷饮罢,马岳要辞去,因又再三苦功道:“花爷昔日无因,尚自至广。今总戎虽然失礼,然名目终是来求花爷。为何执意不往?”花天荷道:“昔我往见,不知我也,礼与不礼可以听之;今来求我,是知我也。知我求我,而不以礼,是轻我也。士为人轻,安可往哉?如事急必欲相招,非隆中之顾、莘野之求,万万不能如命。”马岳见花天荷执意不行,只得又匆匆去复命去了。
不期这马岳才去得,忽花天荷家中一个家人,从浙江一路寻将来,直寻到柳家,方才寻见花天荷。报知家中老相公忽染一病,十分危笃,急急要花天荷回去见一面,嘱托后事。花天荷听了此信,惊慌无措,只得对柳青云说道:“小弟下榻于此,原拟砥砺切磋,以待吾兄秋闱折桂。不期老父忽然抱恙,甚是危笃,小弟心乱矣。只得要奔回一看,未免要别吾兄,为之奈何?”柳青云骤然听见,茫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忽长叹道:“朋友聚散,何不由人如此?若别事,小弟犹可勉强留兄。今老伯父忽生贵恙,又千里遣人来召兄一见,此天性至情所关,安敢阻兄不归?但承兄垂爱,情同骨肉,突欲别去,寸心如割矣。”花天荷道:“小弟之怀,是一是二,较兄尤甚。但非此际所忍言,只得衔之于心,佩之于骨。倘邀天之幸,托兄之庇,稍复平安,则当再图报效矣。”杨夫人闻知,也怅然不乐。忙治酒送行,花天荷只好领意,那里还吃得下去。柳青云与花天荷别怀离绪,杂杂沓沓,直说了半夜,方各就枕。
天才一明,花天荷即起身,叫花灌、小雨收拾行李。柳青云也忙忙出来,道:“兄何行之太急?”花天荷道:“老父病在垂危,生死未卜,倘有不讳,早见一见,也可表父子之情。”言罢,连饭也不吃,就备了马,便匆匆欲行。柳青云那里舍得,也备马相送。直送了七十里到府城。花天荷方辞谢道:“送已远矣,无再送之礼,可请别矣。”柳青云叮嘱道:“无论相知之情难遣,尚有许多情案未完,待老伯父台息一安,千万命驾。”花天荷点首而行。方行不得二三十步,早飞马回来,与柳青云说道:“小弟尚有一要言,几乎忘了。”柳青云道:“何言?”花天荷道:“花田姻事,小弟实已为兄聘下矣。秋闱得意,倘有嫦娥之约,万万不可应承,失赵小姐之望。”言讫,即挥鞭策马而去。正是:
非无诗酒订嘤鸣,无那春风欲送行。
情到不堪回首处,几番回首更言情。
花天荷走马回浙且按下不表。柳青云见花天荷去了,怅怅然如有所失。回到家中,只觉走出走入,寂寞无聊。想起花田之言,又暗自道:“他向日应承作伐,不过是一时戏言,不料果然为我聘定了。真是有心之人。”又想道:“此话若在闲时说来,我必认他是戏言,今倥偬之际,又去而复返,正色相告,又戒我无他娶,岂有戏言之理?若果然得花田女子作妻,也是生平快事。”欲要对母亲姐姐说知,因远无影响,只得又隐忍住了。每日无聊,转只是埋头读书,以图上进。不题。
却说柳蓝玉小姐,自从受聘之后,杨夫人就将定聘的册子付他收管。原来这蓝玉小姐,虽云是个女子,而女工之事,毫不留心。自幼小便每日攻的是诗书,习的是文字,拈弄笔墨。柳京兆在日,叫他作诗作词,无不通晓。故到今日,作出来的诗词,连花天荷都压倒了。自受了这册子,便打开了在锦香窝细细观看。见两广的山川形胜与峒贼之名字形状,道路之远近曲折,皆细细注得分明,心下暗想道:“前日花天荷,敢献策与总戎,昨总戎差人来求他去破峒贼,原来皆此册也。闻他说是仙人所授,今细细看来,若非仙人所授,决不能详明恳切如此,信非妄言。若有此册,莫说花天荷可以破贼,便是我柳蓝玉按图应敌,亦可以破此贼也。”遂朝夕观览两广之山川形势,察峒贼之来踪去迹,几乎寝食俱忘。一连习了月余,不觉两广之山川形势与峒贼之名字形状,道途之远近曲折,无不皆了了于胸中,信手可以摘发如取,随口可以应答不遗矣。因大喜道:“我柳烟虽代花子登大将之坛,亦不愧矣。”柳烟虽朝夕暗习,而杨夫人与柳青云俱不知也。正是:
灵心慧性凤鸾胎,不独矜夸咏雪才。
战策兵机都识透,想应谪自九天来。
蓝玉小姐终日潜心图册不表。
却说桑总兵,自得了花天荷所献图册,偶然凑巧遇着两番邀截如神,以致大胜。峒贼寒心,以为桑总戎尽识他的地利,故许久不敢出来。不期花天荷的这图册是偶举一二,以见端倪。其大纲大目与细微曲折,那能悉载于此。后峒贼耐不住,偶又出来行劫,恰是画册上所无,不见有官兵埋伏截杀,便知桑总戎没了把柄,任他纵横。峒贼一起得利,便一起一起只管作横起来。两广各府各县地方,又时时报贼劫矣。桑总兵束手无策,只得遣了马岳到闽中来寻花天荷,不期花天荷又使气不肯轻易而来。桑总戎计穷力竭,东败一阵,西败一阵,每每被劫,渐渐出丑。
抚按二院得知,恐怕失事连累自己,遂上疏参桑国宝御贼无才,以致峒贼骚扰地方之罪。朝廷见奏,命大臣廷议。廷议以为兵难遥度,遂请命钦差一员风厉御史,叫作夏侯春,亲按广闽,监察剿抚峒蛮事,赐他剑敕,便宜行事。
这夏侯春领了钦命,不敢稍延,星夜驰至广东。坐了衙门,就会同总兵官桑国宝,询问其致败之由。桑国宝见夏按院钦差权重,不敢隐瞒,只得直说道:“论今兵势,大都贼据险要,攻之实难。贼劫无方,备之不易,所以往往致败。若平原对垒,旗鼓相当,则未有不胜者。”夏按院道:“此以常势论也。所贵乎用兵者,常不胜则用变;正不胜则出奇。老将军拥数万甲兵,历数年岁月,岂无一奇谋变计斡旋其间,为朝廷诛此小丑?乃徒守常势,坐致败亡,岂国家倚重登坛之意哉?”桑总兵道:“本镇因才短无谋,故去年曾具疏上请方略,廷臣会议,又不授方略,而召天下献策。而天下献策者又无奇策,仍不出寻常之剿抚,致本镇请犹不请,仍待罪如前,以烦抚台白简,又劳天台远按。本镇罪固无所逃,然亦俟有奇谋变计,以成大功,而后本镇甘心受也。”夏按院道:“平蛮讨贼,虽孙吴再生,亦不出于剿抚。但妙在剿抚中有奇变耳。安可以己之剿抚无功,而遂谓天下人人之剿抚,皆无功也?老将军不自专,而上请方略,朝廷又不自用,而诏天下献策,则天下所献之策,实非细故也。不知自诏下之后,远来献策者有几人?所献者何策?乞细细报来,当择其合于奇变者以上请。”桑总戎道:“献策之人,并所献之策,皆有册籍可稽查也。”
夏按院因命取册籍来看。掌册籍官呈上,夏按院细细一看,见献策者有三十六人。也有献剿策者,也有献抚策者,也有献战策者,也有献守策者,纷纷不一。独有一名花栋者,是献捣巢之策。夏按院因问桑总兵道:“这花栋所献的捣巢策,是怎生捣法?”桑总兵道:“他欲先下抚诏,以招众贼。众贼不受抚,然后暗出奇兵,从间道直欲诛大藤峡渠魁瘟火蛇之首,以震慑之,则众贼自受抚矣。”夏按院道:“此策曾行否?”桑总戎道:“未曾行。”夏按院道:“为何不行?”桑总兵道:“本镇已操练人马将欲行之,因众献策之人,动了一张公呈,道是此策涉危履险,必不可从,故遂止而未行。”夏按院道:“这花栋如今在帐下么?”桑总兵道:“这花栋乃浙江生员,本镇授以幕府监军之职。他因一时不用其策,遂自逃去。”夏按院道:“他献策时竟以口述,还是具有册籍?”桑总兵道:“口陈者固多,亦曾具一图册。”夏按院道:“此册何在?”桑总兵道:“现存在署,以备朝夕观览。”因命呈上。夏按院细细检阅,见画的路径,皆贼之来踪去迹,又细注着某贼出劫,当由某路邀截;某贼来夺,当由某路伏攻。夏按院道:“册中方略,写得井井。曾一试否?”桑总兵道:“屡试必验。但恨峒出没之路广,而册中方略不克悉载,故往往致败。”夏按院道:“册既有验,便当尊用其人,为何转听谗言,致其逃去?”桑总兵道:“本镇因一时过慎,其策未即举行,彼即悻悻逃去。本镇又差官至闽追回,正思举行,又值此时地方平静,本镇恐行其策,反致搔扰。因行之稍缓。彼不得志,复又悻悻而去。昨峒贼四出,本镇复差马岳至闽檄召,彼竟抗拒不来,非本镇不用也!”夏按院因叫差官马岳来问道:“你去檄召花栋,这花栋为何不来?”马岳禀道:“他道总戎老爷,胆小气馁,不足有为。又行檄相召,无待贤之礼,故傲而不来。又说,视平此峒蛮,如摧枯拉朽。必欲我出,非加礼如隆中莘野不可也。”夏按院听了,因对桑总戎说道:“这花栋举止行藏,并所陈方略,依本院看来,直是一个奇才。惜老将军不能用,若信用之,此时已成大功矣。”因又问道:“目下峒贼何处最为紧急?何贼最为毒恶?”桑总兵道:“连日报青削天、花皮豹二贼围省城甚急。发兵与战。彼忽散去;兵方一归,他又突至;邀截之而不知其径路,穷追之而不识其出没。真无可奈何,故束手以待。”
夏按院问明白了,急急回院,遂备文书,将青削天、花皮豹围省城之事,细细写了,外又修书一封,备述其为国求贤之意,万望速来,共襄王事。又具许多金币礼仪,复令马岳星夜至闽,礼请花监军至广,共议捣巢之计。
马岳领了夏按台之命,星夜奔到柳家,不期花天荷已回浙,不在柳家矣。马岳甚是着急,柳青云只得出来接见,询其来意。马岳遂将新按院文书,并书帖、礼物取出,备言要求花天荷去解危之事。柳青云道:“花兄未奉命之先,因父病而去。只好借托马爷回覆一声。”马岳道:“若是桑总兵之命,便好回覆。此乃朝廷特特为峒蛮作横,新差来的按院。这按院姓夏,为人甚是聪察。一见了花爷献与桑总兵的画册,甚称奇才。故亲自写书备礼,着小将来求请,殷殷属望。今若不在,何以覆命?况闽中亦是他所属地方。若必是要回他,小弟一人无以为凭,必须烦柳相公同去一回方好。”柳青云听了,心下也费踌躇。因命收拾酒饭款待马岳,道:“请从容再作区处。”
因进来与母亲姐姐说知此事,商量道:“这事倒不好处置。”杨夫人道:“花天荷回浙是实,又非隐藏,只硬硬回他便了。”柳青云道:“这按院兼管广闽,系是亲临上司。要回他,这马差官要孩儿同去回他。”柳烟听了,乃问道:“可知这按院要花天荷去,为着何事?”柳青云道:“因峒贼围省城甚急,故来求他去解围。”蓝玉小姐又问道:“可知他围省城者,是何贼?”柳青云道:“我那里得知,现有文书书帖在此,必看了方知详细。”蓝玉小姐遂叫兄弟悄悄取了进来,轻轻拆开,细细看了,方知是青削天、花皮豹作横。因向母亲、兄弟商议道:“这花生,已弃诗书而娴韬略,这功名定要在于两广。两广峒贼恃险逞凶,无人可制,花生既得此仙册,则破贼之功,必花生方成。前因桑总兵无才胆小,故尔不用。今既遇此夏按院羡慕奇才,正花生立功之地。若因其回浙而抵死回覆,岂不是当面又误了机缘?况破此青削天与花皮豹,册中已注得分明,只须按册而行,破之有余。何不把这破贼的方略,写作一册,封得端端正正,只说是花天荷临回浙时,预知广中围城,先留下的遗计,付与来官取去,等他破贼成功,岂不更显神奇之用?”杨夫人与柳青云听了,俱大喜道:“得能如此,可知大妙。但只是破贼的方略,却是差池不得的,若有差池,使贻害不小。”蓝玉小姐道:“册上注得明明白白,如何能差!母亲但请放心,包管成功。”柳青云道:“既然如此,姐姐快去封写好了,我去陪那差官吃饭,就要对他说了。”蓝玉小姐忙去封写。
柳青云出去陪马岳在厅上吃饭,马岳道:“酒饭倒不敢过叨。只是这件事,却如何区处?”柳青云笑道:“马爷不消虑得,花兄虽然去了,却喜得他临行就知道广中有急,预先留下一个册子,封得坚坚固固,叫等马爷来时可付之。又说破贼的方略皆在内。”马岳听了着惊道:“柳相公,此言果是真么?”柳青云道:“现有在内,怎生不真?”马岳见说是真,不胜大喜道:“若有留下的册子,便可覆按台之命了。”连忙吃完饭,就逼着要册子。柳青云道:“今日晚了,明日早行何如?”马岳道:“这是紧急军务,焉敢少停?乞柳相公快快付出,小将便连夜去了。”柳青云忙忙入内,向姐姐取了出来,交付马岳。马岳接在手中看一看,见是前月封的。又见上面写了“烦来差官马岳投到钦差按院夏老爷公堂开拆”,因大惊道:“这花爷,真是个奇人了!怎夏按院才到任,他前月就知道了。册中方略,定有妙用。”因谢别了柳青云,竟上马带着跟随,星夜飞赶去了。正是:
灵心深识窍,俏胆远过人。
弄出机关巧,凭谁亦道神。
蓝玉小姐弄了机关,暗暗欢喜不表。
却说马岳领了册子,连夜赶回广东。候按院开门,即忙入见。夏大人一看见,就问道:“花监军来了么?”马岳因禀道:“监军花栋,未奉命一月以前,因父患病,已赶回浙去了。”夏按台道:“花栋既是往浙,你就该顺便往浙去请了,为何又复空回?”马岳又禀道:“末将即欲往浙,因花栋临行时,留下一个册子,说有破贼的方略在内,叫末将呈与老爷。恐误军机,故星夜赶回。”因取出封册,双手呈上。夏按院叫人取上一看,看见封的日时是月前,又见册面上写出差官马岳名字,又见上面写着“钦差按院夏老爷公堂开拆”,不禁暗暗惊喜,道:“他前月临去留下的,为何就知我与马岳的名姓?真是个奇人了!”再打开册子看时,见册上正写的俱是剿青削天与花皮豹的方略,正与目前的时事相对,册末又写道:捣巢方略,已悉具于桑总戎册中,因总戎无才无胆,故致虚悬。今幸天台按临,破贼救民为朝廷除患,正千古一时,万万不可坐失机会。不胜待命之至。
夏按院看了,喜动颜色。只因这一喜,有分教:千年积寇,一旦投诚。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