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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北斗宫女魁星现象 西瑶池老王母赐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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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天下名山,除王母所居昆仑山外,海岛之中有三座高山,一曰“蓬莱”,二曰“方丈”,三曰“瀛洲”,都是高耸参天,路径不通的。《史记》中曾言,这三坐山都是神仙所居之处。再《抬遗记》《博物志》等书中皆言其中珍宝之众多,景物之佳美。此外仙果、瑞木、奇花、样草之类,越发不胜枚举了。

    内中单表蓬莱山,有个薄命峰,峰上有个红颜洞,洞内有位仙女,乃是总司天下名花的群芳之主,名曰百花仙子,在此修行多年。这日正值三月三日王母生诞,正要前去上寿,恰好来了素日契好的百草仙子,相邀同赴蟠桃盛会。百花仙子遂命仙女捧了百花酿,又约了百果、百谷二仙子,四位仙姑,一齐驾云,往西昆仑而来。

    在途中但见四面祥云缭绕,紫雾缤纷,原来是各洞神仙也都前去赴会。忽然又见北斗垣中放出万丈红光,耀人眼目,内有一位星君,跃舞而出,装束打扮,虽似魁星,而花容月貌,却是一位美女。右手持笔,左手执斗,四面红光护体,驾着采云,也往昆仑去了。

    百谷仙子道:“这位星君如此打扮,想来必是魁星夫人了,原来魁星也有老婆,却是奇事!”百花仙子道:“魁星既为神仙,岂有浑家?且神仙之变化莫测,亦难详其底细。或者下界别有事故,故此星君变相出现,以垂景象,也未可知。”百果仙子笑道:“据我看来,今日是西王母生诞,所以魁星特遣娘子祝寿,将来东王公生诞时,才是魁星亲去拜寿哩!但这星君四面红光围护,紫雾盘旋,又不知是何垂兆?”

    百花仙子道:“小仙向闻,魁星乃是司掌下界文人的星君,近来每见北斗垣中红光四射,今又变相出现,如此景象,下界定是出文人了。只因我道行浅薄,不知其兆应在何时何地矣。”百草仙子道:“小仙向闻,海外小蓬莱岛上,有个泣红亭,亭内有一玉碑,上镌十数人的名字,一旁又有琴、炉等项画图,近日常常放出光芒,如今又与魁星现象相合,想必其兆应在那玉碑的景象了。”百花仙子道:“不知那玉碑上所载何等样人?也不知我等能否一见?”百草仙子道:“那碑内寓有仙机,又有佐运大仙等看守,须俟数百年之后,得遇有缘方得出现,此时机缘尚早,我等何能骤见?”百花仙子道:“不知我等与那玉碑能否有缘?

    只可惜我辈虽然得成正果,终是女身,即使得睹玉碑人文之盛,其中所载,倘或俱是儒生,而无一闺秀,我辈女子岂不减色?”

    百草仙子道:“刚才魁星既现女像,其为坤兆无疑,又闻那玉碑所放之光,每交午后,或逢双日,比平时更盛。以阴阳而论,午后属阴,双日亦属阴,文光主才,纯阴主女,据此景象,岂止一二闺秀,只怕尽是裙钗奇才哩!”百花仙子道:“妹子所见极是,据我看来,即使所载竟是裙钗,倘若与我辈无缘,不能一见,岂非镜花水月,终虚所望么?”百草仙子道:“此派景象,如今我等既得预见,亦不可谓无缘了。大约日后,我辈之中,定有一位,恭逢其盛;此时事属渺茫,说也无用,我们且快去赴会,何必只管猜这哑谜?”

    四位仙家,闲谈之中,已生凡念。天衣飘飘,飞采迎风而去。只见后面又来了四位大仙,形容相貌,极是可怕,面分蓝、红、黑、黄四色,俱生獠牙,红发盖顶,头戴束发草冠,身上亦穿四色锦绣道袍,项挂骷髅念珠,手持各色明珠美玉,奇珍异宝,也向昆仑去了。  百花仙子道:“这四位仙长,向日虽在蟠桃会上见过,却不知都住在那座名山,是何洞主?”百草仙子道:“这四位仙长,乃是龙、龟、鳞、凤四灵之主。那穿绿袍的,乃是总司天下毛族的百兽之主。穿红袍的,是总司天下禽族的百鸟之主。那穿黑袍的,乃是总司天下介族的百虫之主。穿黄袍的,是总司天下鳞族的百鳞之主。今日各携宝物,大约也为祝寿而来。”

    说话间,又见福、禄、寿、财、喜五位星君同着木公、老君、彭祖、张仙、月老、刘海儿、和合仙等众仙家,也远远而来。后面又有红孩儿、金童儿、青女、玉女,各自驾云御风,并各洞许多散仙、仙翁、仙姑,或前或后,到了昆仑。四位仙子也跟随他们,齐进瑶池,登上玉阶行礼,各献了祝寿珍宝。近侍仙女一一收讫,留众仙赐筵。王母坐在当中,有玄女、织女、麻姑、嫦娥及众仙女等左右分班,其余众仙,也都远远侍坐在瑶台两旁。王母各赐仙桃一枚,仙醪一杯,众仙俱起身拜谢了依次而饮。真个是说不尽天庖盛馔,玉府仙醪,麟羔凤果之贵。

    又闻仙乐声和,云遏风静,须臾歌舞已罢。时有嫦娥向众仙发话道:“今日乃是金母圣诞,难得天气清和,各洞仙长,列位星君,莫不齐来祝寿,今年之会,可谓极盛矣。方才看众仙女之歌舞,虽属绝妙,但每逢蟠桃会宴,都曾常见。小仙素闻鸾凤能歌,狮麟知舞,若果有如此技能,何不趁此良辰,请百鸟、百兽二位大仙,唤属下仙童仙女等众,来此歌舞一番?未知众位仙长意下如何?”众仙方欲发话,只见百鸟、百兽二仙齐齐躬身道:“蒙仙姑吩咐,小仙等自当奉命,但倘或歌难悦耳,舞不娱目,况且众童儿素来卤莽成性,若致失仪,恐惹金母见责,小仙等如何能当得起?”王母笑道:“暂时戏耍,又有何妨。”百鸟、百兽二仙,即遵金旨,将宽袖一招,登时有许多仙童来到空中,向王母叩拜已了,往阶下一滚,各各现出本相。只见以丹凤、青鸾为首,一个是采羽耀眼,一个是翠尾鲜艳,下有各色禽鸟孔雀随舞。又有麒麟、狮子为首,犀,象、虎、豹等类,随后舞蹈。一壁厢群鸟歌声嘹亮,一壁厢众兽舞态盘旋。在瑶池玉阶之上,各显其能。那般瑶草、琪花亦似含笑点头,分外好看。

    众仙正看得眼花缭乱时,又见东方有两朵白云如盖,飘然来到,落下一对玉琢粉塑般的男女来,向王母祝寿。原来这二人,乃是灵霄宝殿玉皇天仙驾前差来的。一个是函香殿下,一个是催艳玉女,二仙正在妙龄,众天女仙子,但见那函香殿下,发如春云,总挽顶角,四周留鬓,身穿红锦短袄,下着撒花绿绫散脚裤,极是鲜明。更生得:  明眸能使山水增光,一笑如同百花齐放。

    大家看他俊秀出众,无不惊讶。忽回身看那四灵大仙时,一个个吊眉突睛,蒜鼻大嘴,颧脸撅颏,各自引领儿女看着歌舞,欢喜得扇耳挠背,形态粗鄙,不堪入目。嫦娥等皆忍不住笑。织女推了百花仙子一把,两个大笑起来。嫦娥又见百花仙子目不转睛的看那函香殿下,心中便觉不受用,忙也回过头去看那函香殿下。却说那殿下见众仙女那般情景,看了一眼催艳玉女,二人会意,不觉嫣然。  此时王母观看众禽兽歌舞,圣心大悦,遂唤侍女,分赐众仙百花酿各一杯。

    却说,嫦娥向百花仙子笑道:“仙姑既将仙酿来祝寿,此刻鸾凤和鸣,百兽率舞,何不趁此机会,也发个号令,命百花一时皆开,将来祝寿?若能如此,既可助他们歌舞之声容,又可添些酒兴,岂不有趣?”众仙听了,齐声赞道:“如此真个有趣。”都催促即时施行。

    百花仙子道:“小仙所司众花,其开谢各有定数,非比歌舞随时皆可行令的。月姊今出此言,岂非难我之不能耶?况且玉帝对花事律令极严,稽查尤紧,凡下月应开之花,上月即呈图本验过,又上差催艳玉女,务使严加审定须瓣之增减,形色之变化,令其别开生面,以示天界之奇。所以虽是同一梅花,有绿萼红须之异,同一莲花,也有重合并蒂之奇。牡丹、芍药佳号极繁,秋菊、春兰芳名更多,一枝一朵悉依定数而开,或先或后,俱俟约期而放,加之又遣函香仙童,往来看护,待其含苞吐蕊之时,果能循规呈妍,并无差错,方才载入金箓云签。俟至来岁,或移雕栏之内,或生闺闼之前,俾得净土之培,清泉之溉,得诗客之嘉许,供佳人之赏玩,增其容艳,以示奖励之意。倘有些许违越,便有函香殿下奏闻,分别罪过之轻重,以示惩罚,其最重者,移置津亭驿馆,不特任人攀折,更令泥污土埋,见蹂于车轮马蹄之下。其次者,使之蜂残蝶闹,须臾凋零;或令雹打雨摧,登时殒命。其最轻者,亦贬入深山穷谷之中,不得青眼之顾,不遇红颜之鉴,埋没幽僻,徒令凋谢。眼见得不是函香殿下、催艳玉女都在此间么?有此种种考察,所以小仙奉命惟谨,不敢有违,亦不能有所缓急。今欲开百花于一时,聚四季于瞬息者,月姊此言,实是差矣。”嫦娥听了这一席话,觉得甚是有理,知不可强词。却有风姨在旁,因素日与月姊相善,内常常欺压花仙,遂冷笑一声,又说出一香道理来。欲听风姨何言,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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