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趣味主仆
魔术师的世界多少可以说是冷酷的。在大多魔术师心目中自己并不是人类而是比人类更高等的存在，对于伤害人类甚至于活人试验这种事情，只要不闹得满城风雨，大家约定俗成并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行径。对此，远坂终末也很无奈。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小圣杯已经制造完毕，而连同泰嘉伯尔与远坂终末在内的七个御主也已经选好名单邀请到位，于是一个月圆风高的夜间，已经停办了近百年的圣杯战争终于再度在冬木这个小小的现代城市中拉开了序幕。
电话那头的声音丝毫没有被人放了三分钟的鸽子而不耐的意思，言辞间颇见谦卑之意，更是以上好为己好，以上恶为己恶，端的好奴才。
这等下人原也不值得过多理会，泰嘉伯尔只是哼哈两声便算是勉励了，伸手拿过传真机上的照片。只见上面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遗骸头颅，整体泛着一股黑褐之色，血肉也已经干枯了五六成，距离皮包骨头不远矣。虽则如此，但如果是常人的尸体这样放置，早被苍蝇蚊虫分解细菌给吃成一脑袋浆糊了，历时数百年能有一个完整头骨留下都不错，眼前所见确实已经是神秘的范畴了。
“老板，我们已经遵照你的指示行动了。远坂家的老东西所想使用的圣遗物是一件佛教的肉身舍利，叫什么‘佛顶冥塔’。我们已经花大价钱叫人仿造赝品，只待造好之后就来个以假乱真，倒要看看那老东西最后能招出个什么来！那东西的照片我这就给您传真过去。”
轮椅上的老者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美丽与灿烂让他一时忘记了来时的初衷。昔日的先人可以创造出如此辉煌的魔术奇迹，而自己却只能坐在轮椅中看着家势一天天的败落下去。
“笑话！”古董老头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讽刺对手的机会：“对于一个魔术师来说，还有什么比追求‘根源’更加正当的？至于说到欺骗，远坂家的，这个圣杯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欺骗，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所谓的英灵战争难道真的是一场为传说中英雄了结心愿的慈善活动吗？我们根本不关心那些东西的死活或者心愿，重要的只是他们战死后灵魂回归时带来的穿越空间之力。大圣杯能否正常许愿有什么关系，只要有足够的死亡就够了！
如果可以大圣杯真的可以许愿的话，那么自己希望家族可以振兴。如果可以交易的话，那么就算对方是魔鬼……等等，自己在干什么？
“好了，既然表决结果已出，那么对于这项议题便没什么可议的了。大圣杯的功能与能量储备都已经是现成的，我们只要遵循前例寻找七个御主即可……”
泰嘉伯尔冷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照片，那照片便自己燃烧了起来，在一阵充满阴谋与得意的笑声中化成了灰烬。
古董老头此刻穿了一身量体剪裁的高档西服，必须佩服裁缝师的手艺，竟然能让这么一个看上去已经距离木乃伊不远的老东西乍一看依旧精神勃勃。此刻的泰嘉伯尔正手持着一张发黄的残页，虽然口中嘲弄不休，但看其小心翼翼的动作，显然并非一点没有敬畏之心。
魔法阵的上方有无数的七彩的光晶好像萤火虫一样飞来飞去，这些都是无形的魔力高度浓缩之后固态化的体现，要浓缩到这个程度，一枚指甲片大小的魔晶都足以炸飞半个冬木市。
美国洛杉矶，距离圆顶议会的召开已经过去了五天，小圣杯已经在监督之下紧锣密鼓地制造着，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圆顶那边将最后邀请的御主名单传真过来了。
突如其来的挑衅与邀战，轮椅上的远坂终末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对于远坂这个姓氏来说，三百多年来与“圣杯”这两个字实在纠缠太深了，如今要再下圣杯战争，远坂终末说心里话确实生出了一丝畏惧之情。
冬木这个地名虽然比不上京都、长崎等赫赫有名，但它的下面却是贯通了一个几乎可谓是无穷无尽的魔力之源。自从发现了这个巨大的宝藏之后，如何最有效的利用便成了魔术师们绞尽脑汁的问题，而圣杯战争则最终成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莫科，莫科，莫……”
手中的水晶，或者更准确应该说是眼前的魔法阵直接将这句话映入了自己的大脑。远坂终末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虽然大圣杯具有种种的奇迹之能，但说一千道一万，它终究是个死物，如今竟然能主动向自己释出意识，那是否意味着……
冬木镇洋宅区的一处公寓中，一个童稚的女声正在念着不伦不类的祷词。
大厅最北端的挑台上，七台之中唯一看上去像一个普通人影像中的法师而非是其他诡异类的白胡子老头顿了顿手中的法杖，以主持人的姿态做出了投票的决定。
没有“否”的可能了。手中还握着的那枚七彩的魔力晶体突然渗出了黑色的泥渍，远坂终末猛然甩手将那枚晶体抛在了地上，可手掌中已经沾染了黑色污泥。这些污泥好像活物一样蠕蠕而动似乎要钻进他的掌心，老者大惊之下猛然发动了指上所带的一枚蓝宝石戒指，那种所蕴藏的冰寒之力顿时喷涌而出将自己整只右手冰冻了起来。
远坂终末重重一拳捶在了自己轮椅的扶手之上。
“关于这一点，我很久之前就说过。大圣杯的超大规模法阵是无数巅峰魔术知识的结晶，而知识本身是没有善恶的！我追求大圣杯甚至修复大圣杯，为的是将其中的力量用到正当的地方，而并非是用来延续那场该死的战争！”
想不到这“小巫婆”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竟然学贯古今博通中西，当真英雄出少年！
一时冲动接下了在圣杯战争中充当御主的挑衅，待得回到冬木市的家中，远坂终末却又有一分后悔。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是阻止圣杯战争，怎么反而自己变成推手了？但这话已经答应了，难道自己还要召唤一个英灵然后明知故犯的坑他？
未知的事物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也太多，两天两夜没合眼远坂终末摇铃唤来了下人，他终于还是决定要再亲眼看一看大圣杯的魔法阵。
但一丝终究只是一丝，看着泰嘉伯尔那欠揍的表情，心头的怒火就好像发酵了一般不受抑制的膨胀了起来。
回到郊外的家中，远坂终末不再埋首于那书楼之中，晚饭也不吃径直自己转着轮椅来到了收藏室中，这里有一件前阵子朋友相赠的礼物正好适用于作为召唤英灵的圣遗物。
咒语念到了一半，小巫婆好像忘词了，卡壳了三遍念不下去，手头上的一截不知什么植物的根茎也扔不下去了。最后只好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照着上面一字一句的念了下去。
泰嘉伯尔坐在一间足足有两百平米的豪阔办公室中，说是办公室其实不如说是办公层，这座位于洛杉矶繁华地段中的高楼整整有一层是属于他的，他的私人产业！这么多年以来这位魔术师除了在神秘学有过人的建树之外，剩下的时间全用在了与富商们打交道之上，时值今时今日他并没有任何子女朋友，但他丝毫不觉得寂寞，只要能拥有权势与财富，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陪伴了。
“为我达成心愿，我也将为你达成心愿！”
当然，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不过这样的胜利未免索然无味，不知远坂终末有否兴趣陪我一齐下场。”
“不会吧！”小巫婆看着空空如也的法阵发出了尖锐的惨叫：“我借钱负债好不容易才挤进这场圣杯战争，老天爷你不要耍我啊，给我掉一个英俊的，服从，强大的英灵下来啊！”
一团红色的宝石焰光在圆顶大厅中，虽然美丽无比，却孤孤寂寂，无比凄凉。
远坂终末猛然惊觉，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转着轮椅探入了法阵之内，手上正握着一枚七彩的魔晶。如果单单只是这样的话那还可以说是自己一时出了神，可自己心中听到的那个声音分明就是来自手中之物，这绝非错觉，这是……
完善且舒适的现代化住宅，又添加了不少的复古元素让整个厅堂文艺了许多，可惜现在这洋宅的主人却似乎墨水不够并未起到人物相衬，锦上添花的作用，反倒是摆布了许多诸如公仔一类孩子气的东西以及许多瓶瓶罐罐、蜥蜴、蝙蝠一类诡异的东西，不像豪宅，倒是布置得宛如童话中巫婆的城堡。
远坂终末将自己关在了书楼之内，没日没夜的翻阅着那些他早已经烂熟的圣杯资料。如此翻了两日最终还是只能放弃，自己不可能从这堆纸张里得到任何帮助，这样一来的话自己终究还是只能走上以前圣杯战争的老路，强行破坏小圣杯。但终归是要与泰嘉伯尔正面对抗，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吗？
人还是那个人，但若有旁观者的话，想必都会为之前的高估而感到后悔。但不论怎么样这个神秘的仪式依旧是进行了下去，随着最后一块成色不怎么样的水晶扔进了阵中，“小巫婆”终于高声喊出了常人能听得懂的话。
三百多年前兴起了英灵战争创造出了圣杯奇迹足以控制传说中的英雄的御三家。艾因家已经彻底没落，连手中所握最高机密的“灵魂实质化”也就是之前泰嘉伯尔所言的小圣杯技术也已经交了出来；间桐家则百多年前已经消声灭迹，自己甚至不知道他们的魔术是否还在血裔中流传；至于最后自己的远坂家，自我安慰的话也许可以说比他们好一点，起码自己现在还在魔术协会圆顶大厅中占着一席之地，虽然也离出局不远了……最重要的是后代之中根本没有足以振兴家族的人，他们大多连自己的一半资质都达不到，等自己这个残废一死，远坂家也只有从魔术界消失一途了。
“就算是为了正当的目的也必须有正当的手段。泰嘉伯尔，曾经的错误并不值得延续，更不值得夸耀，你那种会拿活人来试验和修炼魔术的行为，永远别想得到我的认同！”
“而且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圣杯已经被‘一切之恶’污染了，根本不具备任何许愿的能力，那么对于英灵来说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了任何参加的价值。我们再度召唤英灵，那就等同于欺骗！”
这里已经不再是可以安心研究的场所，远坂终末隐约猜到了大圣杯突然具有意识与欲望的原因，急转轮椅便想离开，然而这时才发现刚才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进入太深，而这里的前后左右也都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无边的黑泥所包围了。
天黑之前，守在柳洞寺外的下人按照约定来接远坂终末，没人发现自己的主人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如果说有的话那也只是老人似乎有所得，心情比起这两天的烦躁看上去好了许多。远坂终末是一个和蔼深厚的老者，为他做事多年众人皆感这是一位值得尊敬和效忠的主人，看到他能有一个好心情，大家也自开心，没人多问什么。
“无休止的讨论告一段落吧，既然无法达成共识，那么就以表决的方式来决定吧。反对举行圣杯战争的，请放出你的魔术！”
“噗——”
“等等。”泰嘉伯尔突然出声插|进了话题，那千年树皮一般的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诡笑：“其实远坂家刚才说的也不是全没一点道理，这圣杯已经举办过五六届，但场场皆以混乱失控而告终，这里面也不是没有需要反思的地方。说来说去还是当中的御主无能所至。为了保证这次的圣杯战争会顺利进行，不会出现诸如莫名御主英灵破坏圣杯的情况，小圣杯就由我负责监督制作并且保管，而且我也决定亲自作为御主参加这一届的圣杯战争，全程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
佛教的东西确实有些道道，不过有道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远坂终末啊，你这时候才想起求神拜佛，是不是太晚了！
“莫科波多，希拉久辣……”
“为我达成心愿，我也将为你达成心愿！”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影魔法的修习者，最南边的挑台上并看不见人的身形，只有一个影子扭曲的印在墙上，完全违反光学法则的那么站着。
“属于我的英俊的，服从，强大的枪之英灵，降临在我的面前吧！”
远坂终末坐在轮椅之上望着眼前的魔法阵——这里位于冬木圆藏山的腹中，柳洞寺的下方，一座巨大的山中空洞装载的是大圣杯的真正作用部分。无数的符文咒刻密密麻麻布满了几乎整个空洞，轮椅上的老者痴迷的看着。这里不单单是作为一个魔术师令他沉迷，更是象征着远坂家族作为首屈一指的魔术家族的荣光……曾经的荣光。
所谓的圣杯战争，“圣杯”并非是指一个具有什么神奇效果的杯子，真正的大圣杯乃是指一座巨大到几乎覆盖整个日本国冬木镇地脉的超级魔法阵！
“我，接受！”
一阵青烟从阵中升起，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天灵灵，地灵灵，财神灶君保佑我，玉皇大帝罩着我，如来佛祖看顾我，南无阿拉斯加，安拉与宙斯同在……”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泰嘉伯尔瞟了一眼来电显示，先自将那残页好生的放入了特制的容器又锁进了具备科技与魔术双重防御的暗格，这才接起了那足足响了三分多钟电话。
这座巨大的魔法阵汇聚了当世最优秀魔术师的知识精华，不断的抽取地脉中的魔力储藏起来，利用无限的能量达成了无限许愿的功效。姑且不论其被|操纵在善人还是被利用在恶人之手，单就魔术技术而言这确实也堪称是世界奇迹足以永携史册。
此刻，“小巫婆”念念有词祝祷已毕。只见她继续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扔进大厅正中的那个魔法阵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魔法阵也是中西合璧，土洋皆有。最外一圈显然是象征地狱十二大魔鬼的符号，中间列排的则是地水火风的西洋符咒，再往里走便见太上老君、荡魔祖师等诸多中国版的神仙名讳，最后中间的却是炼金术的构成阵，而那炼金阵上还放着一个干尸一般的头颅！
所有的黑泥一齐共鸣了起来，好像涨潮的潮水一般不断拉升着自己的高度。无穷无尽的黑泥将整个洞窟淹没，远坂终末被无声无息的吞噬在了自己先人的杰作之中。
说起来，最早决定骗人的不就是你们家吗？现在又拿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你不觉得恶心吗？”
“这就是《万法之书》的残页，传说中的那位梅林大法师记载了自己毕生无数珍奇奥秘的魔法珍宝。可惜啊，就算是如此伟大的法师又如何，最终还不是只有一个虚名传世，然后再被后人利用过来，欺骗过去。魔术啊魔术，你的真正伟大之处是能给人带来数之不尽的权力与金钱，至于你本身……不过是一个可怜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