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前尘往事（四十一）

    几天后，周云与陆翠翠的婚礼如期举行。黄昏时刻，日暮沉沉，结彩张灯，是新人登门。镇上的人都来祝贺，周家门口热闹非凡。

    周云穿着新郎官的衣服，脸上挂着笑容，不厌其烦地向前来的宾客谢礼。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宾主尽欢。周政和妻子也笑得合不拢嘴，自己的儿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归宿，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紧接着，新人夫妇进了洞房，周政夫妇俩殷勤招待宾客。

    萧居然自然也来了，还送上了一百银票作为礼金，在来的宾客里，也算得上是出手阔绰。只是，私下里被周政拉过去说了一顿，不该如此浪费。萧居然只说道：“周云大哥成亲嘛，高兴，没有什么。”好在周政知道萧居然不是随意挥霍的主，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训诫他以后要节省着过日子，哪天也娶房媳妇。

    萧居然饮尽杯中酒，走开这处热闹地方。原本是随意走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水桥。“哗啦啦，哗啦啦”，小溪还是一样地流淌。此时还微有些光亮，地上可以看到浅浅的灰影。不知为什么，看到周云成亲，珠联璧合，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羡慕，落寞，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不过，既然走到这里了，就再往前走走吧。这样，来到萧天涯的墓前，萧居然双腿一弯，便跪了下来，自言自语道：“父亲，小时候我就常想，要是您们不管我多好，就像周云一样，无忧无虑，满世界地去疯去玩，然后家里人喊一声‘回来吃饭喽’，洗洗手，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地吃餐饭，多好。”

    说到这里，萧居然鼻头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跑了出来。萧居然擦了擦眼泪，哽咽着继续说，“母亲去了，父亲您也跟着走了，我就想，我怎么也该过得比以前好些了吧。可，可今天，看到周云成亲，看到周伯伯周伯母那么高兴，我也想笑，可怎么样也笑不出来。我不明白，不明白，周云他怎么那么好的命，自小以来，我就什么也比不上他，比不上他。哈哈哈，哈哈哈，比不上就比不上吧，我算是明白了，这一世算我倒霉，就这样吧。”

    萧居然说完这些话，往前挪了挪，像没了力气一般，靠在父亲墓碑旁，闭上了眼，要小寐一会儿。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萧居然的身上，微风吹过，竟还有些凉意。萧居然靠在墓碑旁，脑海里不断浮现父母的画面，可怎么样也瞧不清楚。

    倏地，萧居然猛打了个哆嗦，睁开眼，哪有什么月光如水，天地暗沉，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身上湿透了一大片。

    萧居然摸索着有些滑腻的泥土，重新跪在墓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说道：“父亲，孩儿不孝，二老既去，孩儿已无家可归，自此以后，五湖四海，走到哪就到哪。父亲，孩儿已经决定，明日清早就离开，离开时便来不及拜别了。父亲勿怪，愿二老在地府安好，孩儿就此拜别。”

    萧居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向山下走去。他心里想着，既然决定了要走，就要走得痛快些，拖拖拉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得成，反正家里东西已妥善安置好了，只要收拾点行李就能出发。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想早点回到家中，收拾好行李，明日天一亮就走。

    天色虽然暗沉，但这条路萧居然已经走了千次百次，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又见水桥，不再见了吧。小雨明显大了不少，暤水到处跳舞着水花。萧居然只好加快脚步，可不愿变成落汤鸡。

    走了一段时间，终于看到周家屋檐下的灯火。宾客已经走了，安静得很，只有雨击万物声，不断环绕在耳旁。将周家门口被雨水打落的红灯笼捡起，里面的烛火已经浇灭，好好放到门口。罢了，回去写封信，留给周伯伯吧，不辞而别已是不对，如何也该告知一声，不能让周伯伯为自己担忧。

    萧家就没有那些在雨夜里飘摇的几点烛火，黑暗里，萧居然推开门，接着便摔在地上，好像踩到什么东西。萧居然低声骂了几句，随后用手摸去，软软的，还有些温热，像是个人，再往上摸去，不慎摸到此人胸部，随后又听到呻吟一声。是个女人，萧居然赶紧把手缩回去。莫怪莫怪，谁知道怎么会有一个女人倒在自家门口，这又黑灯瞎火的，难免有些磕磕绊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