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难决时，将心比心
第二名出场还是剑修，实力与陈灿相当，因此比斗依然结束的很快。
“离开这里。”横山对他们说道：“这两件宝物各有长短，价值都不低。”
“什么？”
“不仅有，而且非做不可。”
“哦。”
“回去，或者死。”
陈灿没死，看上去比死了更严重，内创严重尚在其次，他的剑胆、信念、乃至道基都遭到重创，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连旁人主动为其疗伤都不太配合。几个有威望的人修把他捞回来，无奈说些“不争胜负”“青山长存”之类的话，没什么用。
“不肯走？”看着两名得宝的挑战者迟疑，横山不二淡淡说道：“不走还出来，送给肯离开的人。”
图奇听后也觉无奈，说道：“所托非人，都怪陈灿这小子不争气。”
“你觉得他会杀人？”
啪的一声，战斗即告结束。
周围安静下来，气息极其诡异。
“你去，教训他。”
眼刀破剑，赤手夺杀，人修赖以持仗的剑意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同阶作战有如此表现，岂止惊艳所能形容；反观人修，不止输掉一场比斗、损失一名战力，还首次出现不和谐的一面。
十数名大佬，仅三两人神色稍显凝重，他们留意到，那名白衣青年隐藏时如砂砾难寻，现身后立即成为核心，数百生修、金花大判、十三苏、甚至连那颗树都包括在内，全部成为旁点。
“横山出这么大风头，有必要借后辈立威？”
啊？！
就在这个时候，视线中横山不二突然做出一个令所有人意外的举动，挥手把缴获来的罗桑枝条与那把品质相当不错的剑分别扔给远处的两名鬼修挑战者。
“嗯。”
图奇不知他是不是装出来的平静，说道：“打仗难免死人，此前不是没有过。况且，你怎么知道不喊怎么样？也许比现在好。”
“有病。”二哥三弟有些不耐烦，四周看看并无异状，先后对大哥谏言：“别理它，或干脆杀了它？”
“这家伙，比图奇还古怪啊。”美帅心里有些感慨，有些庆幸，暗想得亏十三郎跳出来，这些破事烂人由他去想，本帅自此不再劳心，专心一意考虑用兵。
“啊……狼！”三弟厉声尖叫。
有横山在，挑战已经没自己什么事，再留在这里，众人只能期待横山被人修击败、此后人修与众王大战，战斗当中自己找到机会趁火打劫，还要想法子活下来。只要不是傻子，应能看出这几种状况连续发生的可能性才多大，平平白白、平平安安得到重宝一件，不走？
“谁！”大哥沉声断喝。
“王八蛋！”
相比这些，鬼王还有更大收获，当四周欢呼渐至高点的时候，几名大佬纷纷扭头，很快从人群中找出十三郎。
事先，若有人说有谁能以同境修为战胜十三郎，所有狂灵修士都会嗤之以鼻，横山不二仅用一战便把这种“如信仰般的信念”出现动摇，可见其给人修带来的震撼之强。至此，无论哪个被指派出场，心里都会存在念头：我会输。
结果叫人失望，其中一名得剑鬼修首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我走”，晃身化作遁光而去。相比之下，另外那个来自横沼的凶物更有骨气，神情似还有些因羞辱而感到愤怒的意味。
“看什么？”
感受过剑意，横山不二毫不留恋，又把枝条、法剑仍给两名凶物。这次大家明白意思，两个幸运的家伙模仿前人，返身便走。
“下一位。”
“这样不是等于帮他？给自己找麻烦？”
“人修现在状态不好，告诫，劝说，安慰，鼓舞……看着说呗。”
毕竟横山人在这里，且在斗战当中，假如有狼群追着屁股，怎可能如此？反之狼群如果不大、或者方向无碍，自也不用为之担忧。
看似轻佻的举动蕴藏深意，在场大佬看出横山并非刻意卖弄，其眼、口、指刀看似都那么凌厉无匹，实则刀意截然不同。
“呃。”
未战先怯为大忌，横山不二如一座大山压在心头，让人无法喘息。
听了这番话，周围人意识到，横山不二并非觉得他们特殊，而是以宝物消除其贪婪，心甘情愿离开此地；与此同时，不少挑战者目光热切，巴不得那两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拒绝。
横山不二不看任何人，声音不容置疑。
心有不甘的剑修竭力反抗，本意留存的法剑被夺，自身受创也不轻。
“那就是没用。”十三郎说道：“你让我去吹牛？”
冥气生修是毒也是宝，阳间几乎不可能得到；反之亦然，对鬼物而言，生修的每一件东西、包括他们的血肉都带有阳间气息，用好都能发挥奇效。罗桑枝中藏剑、等于多一件保命底牌，法剑则胜在长久，两件辛苦缴获来的宝物，横山不二仅仅看几眼就送人……只为让他们离开？
黑云纵横，云内伸出无数触须，强烈的精神波动传入脑海，意思明朗，意志清晰。
“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十三郎微嘲一句，随后叹了口气，说道：“三千剑意也有强弱，给陈灿的这道内劲连绵，陈灿的春风化雨剑也是这个路子，彼此相合，威力更增一筹。不管横山事先看不看得破，总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如，他想立威、又要摆谱，多半不好意思用第二刀。”
“吼！”
他在试验，也在学习，每一次人修剑意有别，横山的刀也不同；难得见到这么多生修、恰好遇到如此多剑意，横山拿他们当成磨刀石，时刻修行。
“……不在乎？”
周围一片黯然伤怀，图奇慢慢收敛起来，有些不解问道：“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喊那一嗓子，徒劳无功。”
那就更让人奇怪了。
图奇不太赞同，说道：“肯定比现在好，起码能看看横山能做到什么程度；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既然你暴露了，不去和陈灿、大家说两句？”
“状态？你小看我们了。”
前方鬼卒大军浩荡难以看到尽头，阵前三兄弟彼此看了看，神情均有些古怪。
咱们就这么陪他一直练，顺便充当送宝童子？
“拿活人当怪打，做任务刷声望啊这是……”十三郎的表情不太好形容，感慨万千。
“大家都在看你，靠山王也留意到了，再想藏起来搞事儿，怕是不容易。”
“看他用多少时间参透那道剑意。”
※※※※
横山不二修为精深，你多强他便有多强，包括美帅在内都不能以境界碾压，望着那名安静的刀客，生修脸色苍白，心内念头大致相当。这样的对手，谁能打得过？
敢在刚才那种场合、时机发出声音，其在人修中的地位不会低，至于他表现出来的修为，当然是伪装。
“你上。”一人败退，十三郎毫不迟疑，点名让下一位剑修登场。
十三郎行不行？
“呃！”
莫非因为狼？
“先看看。”
看不到的对手最危险，找到提前预防，无论其多么强大，总有办法对付；十三郎的现身让诸多大佬心里松了口气，此先因一个“狼”字引发的忧虑消退不少，心情大好。
“接住。”
“谁要追，接我一刀。”
有此感觉的人不多，靠山王是第一位，暗暗皱眉。
算谋称得上很周全，策略也妥当，换来如今这种结果；
“弄巧成拙，偷鸡不成。”
没有一个能想到横山不二会这么做，人们本能地认为那两名鬼修与横山不二之间存在某种关联，然而看着他们俩个迷茫的眼神，纵有恐也茫然不知。
“没什么……好吧，配合一下看看。”
十三郎置若罔闻。
随口回应图奇，十三郎的视线一直没离开横山，脸色平静，并未显露如失望、暴怒之类等情绪。对面，大获全胜的横山不二安静依旧，正旁若无人地研究那截树枝、与藏在其中的剑意，其神情专注的样子……看着格外让人生气。
古怪比斗一场接一场，千万里外，别样战斗也在发生。
“我看他们蛮信任你，或许有用。”
“他是谁呢？”
联想此处，不少人脸上二度变色，但又很快因为横山的举动摇头。
十三郎摇了摇头，回答道：“陈灿有意拖延时间，横山不可能让他如愿，定要立威。”
雨薇狠狠骂着，因气愤放下矜持、有些变回当初小不点的样子；此前一番好话不止白废，横山不二似用这种方式羞辱生修：我不杀人，你可满意？
十三郎说道：“陈灿败于心魔执念，不存在什么争不争气；另外横山确实很强，即使陈灿那样做了，结果仍不见得好。”
这次结果稍好，出场剑修认清现实，只弄丢了藏剑枝条，内息因斗剑受挫难免，吐了血，但比之前两人的伤势轻的多。另外需要提到的是，此番横山不二未动口眼，而是打个响指。
“……不在乎？”
“……我看未必。”
十三郎轻轻挥手，正式接过指挥棒。
“那就死吧。”
图奇心想这正是你擅长的事情，说道：“打又不打，横山这边……”
不少生修看出问题，内心疑惑，纷纷把目光投向十三郎。
※※※※
“说什么？”
理智很快占据上风，凶物叹息一声收好枝条，远远朝横山不二鞠礼后，掉头朝别的方向而去。
话中带有几丝讥讽，十三郎说道：“横山不二早就在考虑退路，想的不止今天。”
“嗯。”
“……也许你错了，而且由暗转明，亏大了。”
几乎没有征兆，亿万万头狼，亿万万双凶狠残暴的眼睛，凭空出现在大军周围，狂啸风云。
“是啊，这货到底想干吗？”图奇在问与靠山王同样的问题。
“嗬！”二哥神情大变。
“就像你说的，人没死，算不上徒劳。”
他的心死了，纵能恢复，修为也将大踏步后退。
“嗯。”
“不要追。”
不用说也接住了，突获重宝的两人望活横山，一头雾水。
人跑了，剑被留下。横山不二清喝一声，刀自口中出，手自身边起，破剑、同时抢走枝条。
“而且那是心魔，需要自己克服，说说能有啥用。”
“你上。”
“喔。”
“呃……好吧。陈灿按你说的做又如何？既然横山有此打算，照样可以下重手。”
“嗷呜！”
“提高声望啊！此前的他有名但不受人待见，今天这种局面，他要借挑战竖立‘救主’地位，让靠山王、与早想对他动手的人多出不少顾忌。”
这一次，横山不二连回应都懒得做，只把目光重新投向人修。
鬼物茫然，人修同样觉得莫名其妙，横山赠宝、对人修而言是极大屈辱，然而不可否认，他的这番作为帮了人修的忙，减少两名强悍对手。
“怎么讲？”
那边鬼嚎喧嚣不断，这边图奇幸灾乐祸，似安慰又似嘲笑说道：“别难过，起码人活着。”
“图奇，你到底想干什么？”靠山王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沉声说道。
“回去，或者死。”黑云内的怪物回复依旧，起伏未变。
“……这还打不打？是派别人、还是准备亲自登场？”
两名幸运儿先后离开，引来一阵小小喧哗，有人蠢蠢欲动。
看不出所以然，大哥抬头问道：“阁下何人？哪位王驾麾下？与我兄弟有何恩怨？”
回应来自云端深处，天边尽头，不再是精神波动，而是女声清晰响在耳边，冰冷犹胜万古玄潭。
但也没能坚持太久。
横山不二是这样的人？老实讲图奇不太相信，情感上不太愿意接受，暗暗嘀咕着就你心眼多。
“嗯？”
没有众星捧月，没有阵型烘托，甚至刻意表现什么，纯粹是一种感觉，一股气息上的流转。
“未必。”
“唉！”
首场比斗结束的太快，以至于周围来不及马上做出反应；片刻寂静，欢呼声再度响起，暴风一样席卷八方。鬼卒鬼将士气大振，连不少鬼王都假如到为横山喝彩的队伍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人修那方死寂一片，气息愤怒而压抑。
※※※※
前车之鉴，兼有自知之明，那名修士无需十三郎叮嘱，上来便把藏剑放出，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