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连败
是攻也是守，鬼儒要做的是接招、防范、攻阵、找出凤阳身在何处，之后才能谈得上反击求胜。
滦平一眼看破凤阳用意，微微冷笑。
“这个滦平打的不错……情况不妙啊”
“不放心了吧，是不是没把握？”好不容易占到上风，图奇不依不饶。
连续五人被一剑斩杀，群情激愤的感觉慢慢消退，消亡的恐惧感占据上风，不仅挑战者们迟疑不决，周围观战鬼王均意识到情况不妙，面有忧色。
作为冥界的一员，图奇毫无疑问是此刻最知根知底的那个人，望着凤阳夫人出场，心里又对十三郎啰嗦。
总结起来一句话：封息传讯，来是都要来的，不管是为了面子、杀人夺宝、还是图个封赏，这场热闹不能不赶，来之后具体怎么做，得依情形而定。
顷刻间鼓噪声响成一片，直冲霄汉；乍一看定会生出误解，认为大家在为凤阳夫人加油打气。压抑太久，包括靠山王等人在内，均期待、需要一场胜利提振士气，如今看来，似已唾手可及了。
“我？”
“这……算了算了，我自己会看！”图奇愤懑挥手，样子有些恼火。
自天上收回目光，十三郎示意图奇看那名鬼儒，不屑说道：“再看看他，先是察言观色，明明怕的要死，偏又遏制不住贪念想出战，之后故做骄横姿态，试图麻痹对手；这种货色，表面豪勇无畏、本质上不得台面，鸡鸣狗盗之徒尔。”
“拖延？假象。”
“呵呵，和你说着玩的。”
“不会吧！”
“那我和你解释清楚，说服了的话……把关于掌命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第三条很关键，此刻不少人心里生出怀疑：藏在枝条内的剑气为一次性的消耗品，用掉就没。
既然是劫境，大家处在同一层次，鬼儒说的那番话就显得在理——虽然他是劫上。
这是试探了，换来信息最好，换不来无非浪费口水，不吃亏。
鬼儒滦平没有那么做，而是如对手期待的那样稳扎稳打，转瞬间化身为数亩大的毒云，稳步推进。
“好！”
强弱分明是事实，如此对抗，鬼儒越打越能感受到对方虚弱，知道距离胜利更近，行法时非但不肯加重，反而越发谨慎。
“原以为魑魅魍魉为冥界独有，今日才知道，阳世人修更加卑劣。”
嘘声四起。
“凤阳和我出自同个地方，刚飞升的时候，仙灵殿寻找久孕不生之女，凤阳身怀妖胎被迫寄人篱下，根本没有奢望今日成就，只想有个安稳地方保全性命。你是大能应该明白，修幻者最易迷失心境，彼时凤阳颓丧失志，本质犹如行尸走肉……”
“要结束了。”十三郎已经不再关注，淡淡说道。
观望良久，图奇终于忍不住嘀咕，侧目去看十三郎时想到立场，改口说道：“这样下去有牌都没得打……你干吗呢？”
鬼物当中也有擅剑者，此前有见，生修每个人用的剑意都有不同，桀骜、凌厉、沉朴……用剑者知道剑随人走，那些剑气明显属于不同的人。既然这样，数量有限合乎情理，只是需要证据。
“修养高下，主在一个‘真’字。你说凤阳临战装样，请问她装什么了？面对强敌，谨慎难道是错？力有不及请教高贤，有什么不对？”
一段稍显尴尬的沉寂后，第六名挑战者终于登场，不等美帅开口便把手指向生修中的一人，神情轻蔑。
之前没有人考虑这个问题，事实上，众人真正担心不是人修，而是能够对局势产生根本影响的图奇。长期与横沼为邻，周边鬼王不会很清楚那些半生半死的怪物整体多么强大，不会像人修那样产生误解。具体将来，一旦图奇决心捣乱、与靠山王抵消的话，局面将演变成四方鬼王围剿生修，导致灾难。
“你这种人，会眼看着她吃亏？”
“我不是百宝囊，再说凤阳自己能行。”十三郎望天思考着什么，随口敷衍。
※※※※
接下来的一幕将气氛推向高峰，人人可见，凤阳夫人没有摘取罗桑枝条。
休拿神仙不当人，只要有了立场、利益，矜持随时可以丢在脚下。
“宁闯千难，不涉一杀，不管有没有藏剑，都让你没有用武之地！”
“修为差距实实在在，打不过就打不过，有美帅指点在先，逃跑总没问题。”
第三场挑战依旧进行的很快，之后是第四场，第五场……
“到底有没有藏手段？”图奇不忘根本，赶紧追问。
“你了解的是修为，凤阳逆境中修出来的心性，看是看不破的。”
遵循美帅的吩咐，凤阳夫人上来即展开抢攻，几种法器交替打出，转眼间即在周围布置出一座简易阵法。玄光几番交替，阵内不见凤阳身影，重器玄法轮流打出，追着滦平一通乱打。
周围喧嚣，这边争论的功夫，凤阳与鬼儒之间的战斗早已展开，但与此前五场不同，此次交手，双方都显得极其谨慎，战局随也被拉长。
“抢攻为上，不敌速归，勿争一时长短。”
那样的话，鬼儒自忖有绝对把握，顶多小伤。
※※※※
“我选她。”
说到情形，有一点不能不被提及，连续五轮比斗，鬼物虽然一败涂地，也非全无收获。首先大能多已经看出，那些获胜生修并非实力陡然拔高，依仗的是藏在树枝内的剑；其次他们看到，运用那些剑意需要代价，五人当中、两名生修的伤势主要不在对方反击，而是自己被剑气反噬所造成，换言之，他们刚刚得到那些剑意，尚未来得及消化。
图奇微愣，回头再看时目光凝固，难以相信所见一切。
两败俱伤，在场不少鬼王会因此战除名。
挑重要的地方简述始终，十三郎说道：“前后四百年，凤阳从不奢望生境到堪破生死，一举破劫，修为上的成就算不上什么，关键在于心修有成。以我看来，这与涅槃重生没什么两样，修行下去，除非遇到难关死劫，破涅是顺理成章的事。”
“聪明之举。”
美帅的声音越发响亮，战场安静下来。
新破劫关，道心初变，境界未稳，好比一个人、原本只有五十斤力气突然能举起一百，原本只能跳两米高、如今一跃腾空过丈，能力大了，但会带来诸多不适。不用想也知道，战斗当中，这些变化极有可能致命。
“下一个。”
“防备总有一点。”十三郎摆摆手：“别说了，自己看。”
“我来试试。”
对各方而言，这是决定战场走势的题目，非解开不可。
相比鬼物一方略显振奋，美帅稍稍愕然，神情又似比斗刚刚开始时候微忧。
阵法坚固，那些攻击手段看似凶猛，实则对劫修而言并不强悍，真正杀招暗藏其中，是凤阳夫人其原本所擅长的东西：幻！
喧嚣惊天动地，声浪中凤阳夫人清瘦的身形越发显得单薄，其身后，美帅不顾周围鄙夷目光，送出最后叮嘱。
“呃？”
值得一提的是，这名鬼物来自横沼以外，登场前一直观察着狂灵地上的修士，而非那些被美帅点名参战的人。经过认真思量，这名化为人形、一身儒装的鬼物心中有了结论，决定不接受美帅指派，自己选择对手。
这番话很有意思，一来挑明生修胜在阴险，自己并不是害怕，而是不屑……原因是，他选的对手是劫境。
一番话说的图奇直愣神，虽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又忍不住抓狂，暗想这不对啊，凭什么你耍阴谋就是好的，别人苦心寻找破绽就成了……鸡鸣狗盗之徒尔？
对图奇，十三郎内心其实很重视，之前恐吓自有目的，真牵涉到关系，行事说话始终拿捏分寸，不至于让其翻脸成狂。
“本座滦平，平生不喜诡诈之道，不欺后辈。”
“结束？！”
这番话引发阵阵喝彩，因此前连败的鬼阵气势见涨，一些机灵的鬼将在鬼王示意下借题发挥，把之前几战归结到人修狡诈，口口声声藏剑不公。
随着这个举动，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针落可闻。
“装！又在装！”
剑气究竟有多少，战前领取是扰乱视线的烟幕，还是故意为之。
奇妙的是，与之切身相关的鬼儒并不在意，脸上甚至流露出释然，越发骄傲。
那也是劫。
“别扯了，明摆着有差距。”图奇相信自己的判断，根本不信十三郎的话。“你要是没搞鬼，凤阳能这么镇定？这么有风范？判官能这么安心演戏？瞧那脸崩的……跟真的似的。”
话一说出，周围便有鬼王频频点头，暗想横沼凶物强则强矣，终究是些不动脑子的蠢货，哪比得上纯正鬼修。
被点名的凤阳夫人笑起来，原因人人皆知，她在生修当中最晚冲境、前些日子才刚刚破的劫关。
仅仅如此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此前那番观察让鬼物认定，这个女人不精于剑道，或根本不会用剑。
“嗯。”十三郎老实点头，承认被他道破心意。
幻藏阵中，每一次攻击都会侵蚀心神，对手若出于谨慎相互试探，迟早因此慢慢入局，束手就擒。对付这种对手，最好的法子是速战速决，以实力快速碾压。
如今这个年头，还能在大势力狭缝中求得一块安居之地，草头鬼王没有傻子，最清楚实力、军容多么重要；他们都知道，人妖两大阵营对抗明显，九大鬼王之所以没有将这些草头王强行收编，一方面因为它们在态度上偏向妖族，二来担心众怒难犯，忌惮的是整体。
事先都知道金花大判用兵如神，乱战尤其厉害，若不能在实力上取得压倒性优势，结果是注定的。
对那些推衍大势的人来说，凤阳夫人不取枝条这件事意味着更多，比如：剑气告罄？
“干的漂亮！”
大能众多，眼光个个不差，这些结论很有根据，再经彼此参考、完全可以相信。事先意识这点，十三郎也没想过隐瞒，只给对方留下最后一惑。
“老实交代，你在凤阳身上藏了什么？”
“我不了解？哈哈，狂灵修士总共那么几个女修，本座都曾特别关注，会不了解？”
周围喧嚣，美帅懒得理会，凤阳夫人更不在乎，既然对手放话，她索性止步、又向美帅讨教几句，直到周围嘲讽、甚至谩骂声一片，方才缓步出列。
好兵终需良将统，神剑也得经人手，匠师打造神兵利器，比武却是外行；罗桑枝条内藏凌厉剑意，落在不擅剑道的修士手中，威力不过自我发挥、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如虎添翼，考虑到凤阳夫人刚刚破劫，情形或许更糟。
鬼物本虚，如今更连气机都被毒云遮蔽，凤阳夫人凭阵法隐藏行迹，鬼儒同样有能力消失。
“大判可随意指点，不用那么小声。”
大家都在期待着一件事……但非期待其出现，而是希望不要发生。
某种角度讲，这些实力更强的鬼王的处境甚至还不如那些挑战者，一旦属下、自己损伤过于惨重，出路便只有投靠人妖两族中的一方，将来大战起时、做一名十之八九会光荣的炮灰。
“是吗……别想糊弄本座！”
鬼物不是幽魂，不是真的全无畏惧，纵然无畏，面对这种一边倒的结果也会丧气，对战志造成很大影响。此时大家不得不考虑一点，任由情形持续下去，今天这场围剿到底还能不能打，打不打得过。
“你是说，这么多大能都走了眼，凤阳真能打得过滦平？”
接下来的战斗看上去比之前几场激烈十倍，过程却显得漫长而且无聊，法术毒云、双方对轰不止，鬼儒催动修为步步为营，逐步将阵法、连同凤阳夫人一道，通通包裹其中。期间凤阳屡次示弱、或展开拼命不惜一切的架势，鬼儒均以沉稳应对，保证不让对手冲出包围的同时，半点不肯冒进。
“那叫修养不叫镇定，你不了解凤阳。”
“什么叫我这种人……算了。”十三郎笑笑不再争执，凝目关注战局走势。
这是真作弊。鬼物参战从无一人主动提点，鬼身判官公然这么干，立即引来群鬼愤怒。
不考虑远景，眼下身处横沼险境，鬼王也不敢把横沼当成真正伙伴，此次入界，靠山王看的是六鳌、准确讲是河间王的面子，等到事情结束，谁知他们会否落井下石，借机将这些到场势力荡平。
“阁下心胸宽广，多谢了。”
稍稍迟疑，他对凤阳夫人说道：“此獠攻于心术，或擅毒。”
单个拧出来放到九王面前，地位不比人家一名普通鬼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