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路上
十三郎的话听着没什么信心，想着古帝、血魂子的那两只擎天巨掌，相遇时那种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气息，再有就是古帝那张怒极恨极的脸，神情有些担忧。
沉默中陈睿在一旁开口，冷漠不带半点波动，就像他身上的那件红袍，血色凛凛。
冥界什么，没去过的人不好乱猜，然而既然是通冥之路，沿途多少总要带点冥界气息才对；此外大家心里有话没说出来，周围怎会有星？
美判怒而反驳，过后不禁又觉自得，洋洋得意说道：“干掉伪仙分魂全身而退，过瘾。”
震惊过后，齐傲天极认真地想了想，诚恳说道：“先回答你的问题，十三随判断去了冥界，齐飞也就是古帝分魂应该没死，但被抛入空间裂缝，怕是活不了。”
入冥躲避，可以肯定、回归之前都不用担心古帝追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十三郎内心总有几许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或已经发生。
会是什么呢？
一样是繁星点点，狂灵大地像是自带某种力量、又或被绳索拽住一样，风驰电掣前行。罗桑树下，十三郎一口口吸纳着滋补神魂的生机气息，神情有些迷茫。
“有点意思。”
“但愿如此。”
有些感慨，有些感激，有些沉重还有些骄傲，十三郎说道：“上次听你说阴鬼视活人为美食佳肴，有没有什么办法遮盖阳气，免得麻烦？”
齐、程两人微楞，想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十三郎，又不禁诧异。
今日园外高手聚集，真真可以说水泄不通，只要女子不是像古帝、血魂子那样的存在，绝无可能安然离去。而且大家都明白，降临之法总归有极，舒菲雨本身修为有限，身体也不算强悍；这样的身躯换个实力强大的主人，并不意味着强大。
美判心情不好，望着十三郎的眼神满是怨气，愤而言道：“半步逍遥啊！你知不知道什么概念？整个冥界只有阎君具此修为。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大胆儿，和和气气分手不好，非得挠一爪。”
齐傲天不在乎这种评价，程睿更不在乎，只说道：“主动让出来，可保活命。”
应着女子的话，齐傲天暗里松了口气，因从这句问话中判断，女子并未得到舒菲雨的全部思想，否则断不会这么问。
“陈睿不是外人。”
“因为来不及准备。”
齐傲天想其菲雨开卦必定伤神，愤怒说道：“那是菲雨的天赋。”
“这是通冥之路？”
林中女子叹了声，幽幽说道：“我想也是如此，理应如此。”
齐傲天与程睿并肩而来，对女子的话充耳不闻，至林外后双双停步，神色默然。
“菲雨，雨菲。”林中女子忽然说道。
齐傲天以此回应女子的话，缓缓说道：“不管你是谁，必须让菲雨回来。”
“讲讲当时场面，若能让我满意，本座不但让她自由归来，还可送其一场造化。”
亲近的人都在身边，古帝天大本事也没办法，至于六族子弟，古帝若怒到拿他们泄愤，也没办法可想。至于欧阳燕舞，那是血魂子的孙女，当时未死就不会死，会死也非寻常人能改，哪轮得到十三郎操心其安危。
如此就意味着，此人降临占据身躯后，对其天赋有所提高。
美判挑眉至极高处，言之确凿说道：“重创且被裂缝吞噬，死定了。”
“这是什么意思？”
对镜梳妆，美人自怜，千万面镜子内千万种风情，无一可与人说。
女子像是没听到一样，沉默片刻忽问道：“这样的话，你来做什么？和齐傲天争妻？”
左右想不出道理，十三郎随口问道：“到底多久能到？”
“当年舒氏一族……”
疑惑中，林中女子像是想通了什么，黯然神情慢慢变得开朗，甚至有些高兴起来。
十三郎暗想我什么时候叫过苦，目光自周围星辰飘过，慢慢觉得这样其实很不错，虽慢点、但能让浮躁焦虑的心情平复。
“菲雨，雨菲，两个人。”林中女子重复一遍，淡淡说道：“不管你此来想知道什么，她已经死了。”
舒菲雨的梅卜之法，他们两人都曾有过了解，大多只能捕捉到未来线头，而不是如这般指名道姓问其结果；更重要的是，算道所见繁简有别，当初那场大战涉及数十万人，场面之乱，层次之高无法形容，凭以往的了解齐傲天断定，舒菲雨若敢强行用卦，必定重伤、甚至会死。
齐傲天沉默下来，鼓荡至巅峰的气势有些滑落。
林中女子安安静静地梳理着长发，嘴里说的话与安静半点关系都没有，满满都是刀剑火石的味道。
“意思就是不知道。”
“好吧。”
“那一爪你也有份儿。”十三郎慢慢翻着白眼。
十三郎摆手阻止其解释，目光朝周围看了看，八百狂灵修士静静盘坐，此刻正在调理休息。
这么好的事情自然不能拒绝，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齐傲天仍收拾心情，仔细讲述起当日一战。
“否则，杀死你。”
……
寒星的夜空格外深幽，沙沙作响的竹林异常安静，林内湖水鳞波荡漾，看着竟似千万面镜子一样。
这又从何说起？齐、程两个相顾茫然，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走错，永远到不了。”
“这么多活人跑到阴间去……”
“滚出去，让她回来。”
约是人为自己猜中真相，女子得意笑起来，笑了两声不知想到什么，神情变得黯然。
女子淡淡说道：“只要本座想知道，就能知道。”
印象是相互的，与时间、对象有很大关联，比如齐傲天，远远望着女子熟悉的面容、陌生的神情，一时难以将她与心中人重合；相比之下程睿反而更好适应，觉得这就是以前那个若隐若现的人。
齐傲天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叫理应如此。
“与你无关。”两人异口同声，显然不想就继续此话题。
血衣杀者瞬间呆滞，再无之前气势。
简要将因果介绍一遍，齐傲天希望由此让女子坚定判断，若真的准备鱼死网破，就算齐傲天肯让，血衣狂魔绝不答应。
“那倒不会，判官袍牵引……”
“什么？”程血衣先是愕然，之后神情忽变。
“阴阳一线，咫尺天涯，来的时候一线相隔，去时天涯海角。”
“你逼的。”
“印象中齐家少主像个骄傲的人，内里原来是个懦夫。”
……
“齐飞，古帝分魂死了没有？”
美判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恨恨声音说道：“又不用你出力，叫什么苦。”
杀死你就是杀死她，这么简单的事实无需提醒，等了一会儿不见齐傲天开口，林内女子知道这是他们既定好的事情，不愿不甘也会执行。
十三郎心想这都什么人，忍不住提醒说道：“齐飞没死。”
听完当年事，女子很快意识自己的反应泄露不少信息，有些恼火说道：“什么六大宗族同气连枝，弄来弄去，还不是勾心斗角个不停。”
“以往我没走过这条路。”
“你怎么……”
齐、程两个彼此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的神情。
女子冷笑起来，仅笑两声，神情再度像刚才那样变得黯然。
……
“意中人有难，舍身相救之心应该，但你知道这关乎了女儿私密事，为何把外人带来？”
“十三是不是走了？”
“不过呢，到底是我算中一回。”
“呃……”
林中女子不管他们怎么想，自顾幽幽说道：“古帝这么强的人，竟也要不了十三的命；十三那么硬的命，竟也克不死他。”
“不会错就行了。”
“装神弄鬼，到底让不让！”程血衣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决心快刀斩乱麻：“不管你有……”
有人能说出来。
不怪他有此问，当时当下所有人望着周围景色，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难以置信。
否则怎么办？选择上讲齐傲天并不为难，只是说不出来。
……
“你怎么知道？”
“没办法。”美判一口回绝之后觉得不妥，放缓语气说道：“兴许到了可以想想办法，先别问，现在说也白说。”
“百年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林中女子感受到齐傲天的决心，微讽说道：“否则？”
“那就说说冥界，阎君那么强大的存在为什么会死？什么叫九王争天，最后，为什么说这些与我息息相关？”
“为什么不走来时路？”
这样的时候，便是不速之客亦不忍打扰这片清净，何况一下子来两个。
“本座当然知道。”
齐傲天为之默然，明明这是最好的、能让他与程睿之前不生隔阂的结果，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心知这事的确不易，十三郎不再逼迫，慢慢收敛神情颜色，正经询问。
对方显然知道这点，一点都不在乎，开口直奔要害质问，瞬间破势。而且齐傲天知道，她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自由离开，之前不走，就是为了等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