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王君意志，半步逍遥
……
见不着所以叫“无”，人们借此句表达感慨，抒发对真境的向往、与无奈，对这句话理解最深、最常念诵的人恰恰是涅修，因为把真境看成终点的话，他们是最最接近的那批人。
无斗志，只能逃。
可他还在笑，笑的比刚才更大声，笑的开心极了。
他们只是被征服，从头到脚，从肉体到灵魂，选择听从主子的话。
“死了吧。知道又能怎样，反正没有机会。”
“尔等，去死吧。”
他心想这如果是真境的话，自己哪有半点希望。
“这不是真境，是真上意志，半步逍遥。”
“将来，我会杀死你。”
意在挣扎，魂在颤抖，绝望令楚狂举起双手，疑惑使得他不甘心自戮，绝望与疑惑中的楚狂苦苦挣扎，神色渐渐狰狞。
万里一线，一线万里，四周战场八万里鬼卒化为一线，升空、圈定、齐哮中央。
“死了吧。这就是真境，为何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对生活在真正星空里的修士而言，这是一句耳熟能详的话，意思为星空浩大无边无际，涅级大能的数量像星星一样多，真境却没有。
接纳自己的忠，宽恕自己的罪。
“死了吧？死了就没机会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境。”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无须。
移开就是脱离，脱离之后十三郎留意到那张脸，发誓将其牢记在心。
习惯也是力量，与意志之力一样难以琢磨，足够支撑其志。所以十三郎能够保持清醒，察觉异常时第一时间想到、并且发动反击。
楚狂保有完整心智，但他宁可不要；数千年苦修换来今日成就，他一度认为自己距离终点不是太远，只要寻找、遇到某种契机，亲眼看一看真修到底什么样，便有机会接触、踏过那道门槛。然而今天，现在，当他看到这般威仪，亲身感受道那股排开天地、隔绝与世界联系、无视神域规则的意志后，楚狂心生迷茫，怅然若失。
“如果这才是真境，哪个涅修有能力达到？”
可惜他的修为太浅，承受的太多。
就在这个时候，楚狂听到忽然听到有个人暴喝。
心在战。
想都不用想，所有涅修认为这就是真境，于是都变得惊慌起来，四散而逃。
费了这么大劲儿，十三郎终于能够把目光移开。
差距太大意味着不能追上，沟壑太宽难以逾越，一生修道、终发现目标遥不可及，楚狂觉得自己的心在黑暗中不断坠落，暗想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死了吧。
没有人明白其中道理，总之在听到、看到齐守仁变身、气息攀升的那个刹那，人们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如今，这只眼睛将主要目标对准十三郎与美判，其余群修数量千万，以声镇之。
十三郎没想过自杀，也没心魔上门骚扰，他还年轻，修行迅猛，正在“恨天不高”的冲动时期，远没有体会到时间的残酷。
修真世界奇迹太多，以下犯上、以弱胜强的例子多了去，今日活下来的修家哪个不是千里挑一，合数万之众、十数名涅修，需要在得出判断的那个瞬间就想到逃？
……
没有辜负十三郎的希望，目光愤怒导致目标偏移，导致美判那边压力稍松，即刻脱困、进而发动反扑。
得意猖狂，内心狂笑，狂笑立被那张面孔、那只眼所察，神情陡然、立刻、出离于愤怒。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随之大喝，喝醒不少人。
于是很多人决定去死。
“杀了他！”
有人认为真境就是天道，修炼终点，辉煌彼岸；至于逍遥仙、自在魔、不灭、永生什么的，那是想象出来的东西，也许有、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就好像从来没见过龙的人想象出龙的样子，从来没见过修家的人也能舌绽莲花，将修士飞天描述得精彩万分。
对的方面在于，涅修有很多法子见到，真修……就如刚刚说过的，如天道一样难以琢磨。
楚狂与之不同，他面临着双重危机，失败非但意志破碎，还会失去心智，结果要么疯掉，要么成为魔头。
听闻后的结果终有差异，比如生修全无抗拒之力，涅修少许挣扎，楚狂因此触动心结，再有十三郎等人……明显更多不同。
“这是真境？”
十三郎在心里说着，对那张面孔宣告。
断喝单对，十三郎力不能扛，双腿齐断，跌坐在地上。
于是人们变得绝望起来，绝望后接受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不再想着逃跑，并且产生第二个念头：跪拜！
相信这句话的人，会因一句话去死。
……
平静而庄严的宣告声起，一股禁锢的力量从天而降，不加身，不伤魂，直接对意志进行碾压。人们的视线中，齐守仁瘦削的身形陡然高大起来，形象变得那样完美，气息变得那样威严，沉重，不容抗拒违背。
……
此时此刻，周围很多人心里有着和楚狂同样的想法，但非绝望引起，而是他们都想起一句古老的话。
逃不掉，只好跪拜祈求宽恕；打不过，只有臣服；面对那个君王般的身影，听着那道威严如九天之声的声音，“战斗”这个词汇突然变得极其污秽，是亵渎。
用得着如此？
……
逃也逃不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
“他是个伪仙！”
……
这句话是放屁，证据便是此刻四周涅修的反应。
“星渺路远，涅者如星真者无。”
很明显那只眼睛拥有思想，并将对手分开、区别对待，看的很准。
“既然这才是真境，我永远没有希望达到。”
“真上意志，半步逍遥！”
他仰着头，把威严冷漠的目光投向天空，洒向大地，看着周围不断跪倒的人群，说出谁都料想不到的话。
不过……因为太想记住那张面孔，十三郎观察格外仔细，于是从无奇中找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内心甚慰。
“死了吧……”
“真境！”
“死了吧……”
“朕答应萧十三郎，将尔等全部杀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将其剥离下来扔进人群，相信没有谁会留意。十三郎对着那张脸，发现它像天空一样大，世界一样沉重，其中一只眼睛灼灼生辉，另外那只含混不清，因距离遥远而看不真切。
兴许是修为比较高深，又或最近发生某种变化，此时此刻楚狂不知道，他是涅修中唯一产生这种想法的人，或应该说，他是唯一能够保持想法的人；其余要么随众人跪拜，要么苦苦挣扎在沉沦与脱离之间，岌岌可危。
他的双眼微眯，视线投射天空之后落下，洒落在每个想要行动的人身上，把意思传达到每个人的心里。
注意是那只，不是那双。
至于意志，十三郎见过太多，亲身与之接触、碰撞的也不少，习惯了。
许多涅修遗憾宣称：“为见真者，以死殉道不悔。”
“放肆！”
“你个傻逼……”
目光从天上来，人人感受到君王之志，唯十三郎与众不同，看到了射出目光的眼，与生长那只眼的面孔。
“君无戏言，尔等自裁吧。”
一人跪，人人跪，四面八方很快跪成了片，那些刚刚经历血腥搏杀的修士们就像被征服的母狮一样匍匐在地上，以低吼哀鸣迎接王者，以虔诚的姿态请求接纳，祈求宽恕。
听到“君临，天下”这四个字，人们看到了“君临天下”这四个字，四个真真切切浮现在灵台识海，如山岳沉重的字。
真相残酷，其残酷程度因人而异；心魔为何那般可怕，概因其不知何时会来，以什么方式冲击、侵噬心神。
或许有人认为，那些决定去死的人很悲哀，但从某些角度讲，他们比楚狂要幸运，因其不需要思索什么，不需要为难与挣扎，而且本质上讲，他们并未受制于心魔。
于是有人跪倒叩头，像拜父母天地君王亲师那样习惯，显得理所当然。
十三郎被那只眼睛压的喘不过气，费了很大劲儿——具体说断了一条腿，弯三次腰，眼眶充血溢出，脖颈咔咔作响险被摧折。
“意志降临，连真实修为都没有，杀了他！”
需要明白这句话是错的，也是对的，首先涅修数量极少，不但比不上星星星星、连月亮太阳都比不了；再就是真修不可能一个没有，只是难觅踪影。
君令响起的时候，楚狂呆呆地仰着头，灵魂在从天而降的目光下微微颤抖，目光迷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能逃到哪里去。”
君令响起，声传天下，所有人、鬼、妖都可听闻，都被笼罩其中。
“不带把儿的……太监啊！”
说不上什么道理，十三郎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齐守仁、或者齐飞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眼睛。
……
一声之威强悍若斯，齐守仁甚至没有施法。
问道之心何在，勇莽之志何在，还有斗志，胆量，都到哪儿去了？
今日群修多数相信，而且听到了那句话。
那张面孔稍有诧异，随后变得无所谓，因他看出十三郎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构不成威胁。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