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有子
胖胖死了，灰哥亡了，蚁后被封禁结果未知，灵机抱着脑袋仍在跳舞，塑冥结果尚未揭晓。
“就是这种感觉。”总算找到合适形容，十三郎心里叹着，准备打破沉寂。
“三生圣族来自魔界，魂散是人为，聚合仅有一次也只能一次。之前她们两个都有感应，且都参与了这一战，如此才能击退界魂；从此以后，叮当就是叮当，叮当可以是夜莲、也可以不是；夜莲是夜莲、是叮当、也是我，我们的儿子就是她儿子，她儿子就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
大小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痴痴呆呆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混混沌沌好似梦中初醒，男童用那种“不是自己孩子一定忍不住抽他”的目光望着十三郎，彷如审视一件货物。
莲仙子看懂了十三郎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有我在，我们的儿子怎么会死。”
十三郎只能拼命点头，用眼神道出疑惑。
哭着笑着，十三郎羞涩言道：“去问她，人家怎么好意思……”
十三郎默默点头，神情多少有点委屈。
男童神色平静说道：“那又如何？”
尴尬之后，十三郎心里不高兴，准备用个什么法子教导儿子，皮囊来身外物。
“我没事，因祸得福。”
好在事情马上有转机，男童抬起手，指着十三郎说道：“爹，你坐下。”
莲仙子继续说道：“界魂若真的死了，这个世界根本维持不住，你早该想到的。”
十三郎神情大变。
玉轮升空，清幽孤寂，冷漠怜惜，与昊阳同辉。
恰好男童轻轻挑眉，说道：“你是我爹，怎么能长这么丑。”
眷念理所当然，伤心、孤独可以理解，愤怒……多多少少也能想通，轻蔑失望是为什么？
除了这些，十三郎还看出，男童在看着自己时候，脸上有眷念，有孤独，有伤心，有愤怒，更多的是轻蔑与失望。
……
形容起来着实艰难，十三郎在其眼中看到了莲仙子，看到了界魂，甚至看到叮当的影子，唯独找不到儿子的感觉。
“我们的儿子……”
掌心冰凉，清冷清冷的感觉，十三郎试着调取力量，结果自然徒劳。
“当然没死。”
“他没死？”
莲仙子随意说道：“想不起也不要紧，一来不可能假，二来可以去问她。”
难不成在他心里，我这个做爹的让其丢脸了不成！
莲仙子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道胎与界魂不同根但是同源，相融之后恐无法分开。界魂又不能杀，如此就只能以道胎养天道，类似于修士夺魂。具体该怎么办……靠你了。”
这句话听起来骄傲而满足，内里包含很多内容。当初界魂侵入道胎，夜莲空有母子情分但无力量，凶险可想而知。那样情形犹能做到“某种程度保全”，十三郎无法想象其期间经历过什么，耗费多少心谋，付出怎样艰辛与酸苦。
周围再无一人，孤零零的十三郎躺在法坛，就像飞在一片无边无际虚空的鸟，精疲力尽，神思迷茫，找不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停下来的点。
这不是修行，比吸气式成长还要快；更离谱的是，十三郎看不出他有灵根，就这么平白无故疯长。
十三郎苦笑说道：“心乱了……那怎么办？”
莲仙子说道：“道胎难育时间长久，除非有奇遇，否则夜莲不可能支撑得住；好在道胎被界魂分塑，适才战斗时传出大力，粗略估算一下，三五百年内当可无事。”
界魂去了，莲仙子的位置仍如当初，四方神辉依旧聚集，来自万灵的力量慢慢合拢，连她、连此前战斗导入的星辉一道，变成一个悬与天际的玉轮。
“你怎么样？”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突然间多出两份比天重的责任，幸福虽有，同时难免觉得有些冤。
心里警告自己，十三郎为自己狭小的胸怀感觉羞耻，一时无言。
再有就是三生合体，叮当与夜莲之间最大的麻烦解开，可她既然是三魂中的一个，将来究竟会怎样？
稚嫩声音，威严声音，迷茫中带有愤怒的声音，彷如天雷击中头顶，十三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身跃起。
纵然在飞散时刻，光点中莲仙子依旧楞了下，感慨说道：“你啊，果然无耻……带儿子不容易，对他好点，我在看。”
柔情满怀瞬间冲垮之前芥蒂，十三郎赶紧说道：“爹不累。”
还有夜莲，夜莲还在沧浪，肚子里怀着道胎，自己的儿子——应该说是另一个儿子。
值得一提的是，看出这些感觉并非因为十三郎本事大、智慧高，而是男童自然流露、且希望十三郎明白其感受。似乎只要他想，就可以把心情用文字写在脸上，读出来就好。
叮当死，冷玉亡，自己没来得及封存其记忆，制造不灭的计划宣告成空。
两条身体瘫软不能动弹，四目相望，片刻沉默。
莲仙子说道：“别担心，本来的他并不具备真正灵智，能说会道是因为我儿和我，现在的他被打散，沉眠与我儿体内与狂灵之力纠缠，一时清醒不了。”
好大一团光！
男童看了看他，又说道：“躺下。”
“啊！”
……
再或者，他的感受就是别人的感受，可以把感受传到心里。
说话间神智渐感迷惘，莲仙子意识到自己只有几句话好讲，抓紧叮咛。
是月亮。
男童单纯，因其眼神清澈，比任何人都明透。同时他又很复杂，那样清澈的眼神竟然看不到底，一切埋在无尽之深远处，谁都别想窥其真容。
点头过后觉得不妥，十三郎赶紧说道：“我会想起来，一定。”
十三郎沉声说道：“我是你爹。”
莲仙子的面孔看不太真切，幽幽说道：“之前你在回忆……是不是想不起这件事为何发生？”
“哪有当爹的和儿子计较，这样想不对！”
客观讲男童的话一点都没错，当下十三郎的确很丑，非常丑，丑不堪言，丑到不能更丑。大战之中骨碎皮裂，全身上下就没几块好地方；尤其面孔，之前那么多耳光响亮，后用大力内息膨胀，不少地方还能看到骨头。
命运呵，怎会如此荒谬！
最凶猛一波反噬过后，十三郎感觉稍好，凝重说道：“终是后患。”
三尺男童站在身后，粉雕玉琢比小不点生的还水灵，可……为何是那种眼神？
入界为了收服界魂，完成对狂灵的承诺，入界之后整出这么一大摊子事儿……好消息是狂灵事实上已经入界，但与其所想的样子有所区别。满天星斗皆为狂灵，将来能否再聚法身，十三郎管不了，也无需再管。
直到……
十三郎用力说道：“时限之前，我一定找到办法。”
男童柔弱，十三郎疲软但其眼光还在，初见男童，他分明是个普通的三岁小孩。可他又很强大，才这么会儿功夫，他从普通幼子成长为十余岁的少年……长的不是个子，而是力量。
十三郎艰难转身仰面朝天往着月亮，心里再次变得像刚才那样，空荡荡全无落脚处。
像是某种预感成真、此刻才被心神接纳一样，听到这句话，十三郎终于遏制不住，泣声带笑而言。
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眼巴巴望着莲仙子慢慢模糊，心里空荡荡觉得难受，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
内心半点头绪都没有，十三郎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之后挣扎两次爬过去，捉住莲仙子的手。
“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何苦这样折腾……”
到嘴边的话被堵、被砸了回去，十三郎险险把舌头吞掉，目瞪口呆。
“好。”来不及把圈子绕明白，十三郎一个劲儿点头。
“好。”
塑灵变之后必有反噬，通常表现为精疲力尽，以十三郎的强大回复能力也需多日才可恢复如初。此前一战，他的力量不属于自己，反噬格外强烈，力竭神衰兼有重伤，已经无法言语。
有力量也没用，除非他能无中生有。
“三生，祝尤！”
没来得及表示什么，莲仙子又说道：“不过，界魂也没死。”
男童淡淡说道：“你比我高，看着不舒服。”
莲仙子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不用那么紧张。”
男童皱眉说道：“坐下。”
丑归丑，生平首次被人说丑，能不能接受是一码事，关键在说话的人是哪个。
道胎，界魂……不管是什么，神奇自所难免；但不知道为什么，十三郎心里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会带来许多麻烦。
这话问的白痴，从恢复神智时候开始，莲仙子的身体就在消散，此刻周围血迹全无，整个人彷如透明，白痴也知道情形如何。
感慨结束，十三郎两手抓空，莲仙子彻底消失，原地留下一团光，一声宣告。
十三郎忍不住了，问道：“为什么？”
十三郎楞了下，心里想这孩子不擅表达情感，嘴上并未说什么，依言坐倒。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