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请学会自私
十三郎停下来，望着灵机说道：“寨子里最小的孩子……看上去像孩子，其实已经活了五十几年。你去过的地方比我多，来说说，这样能不能叫人？”
“那是你的事。”
“记忆融合不是随便做的，叮当起码记得你，多少与本体有些关联。这个阿玉姐什么都忘的精光，强行揉入本体，极有可能被认为是轮回记忆，或者当成做梦，那样非但不增加感悟，还有可能带来麻烦。”
“反正要死，死在无量手里，总比白死强。”
“拿今天的事情来说，你这些话本没必要对我讲，可是你讲了，非得讲了还像我请教，非但请教，还吐露许多心事。”
“没有人要死。”
十三郎平静说道：“是又如何。”
灵光乍现，十三郎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悚，汗毛倒竖！
“说好的计划不执行，怎么反悔了？”
“明悟道理我懂，不过太难了基本没可能；找回真我……她的真我是什么？”
“我来是为了……”灵机上前一步。
“从来都不是。”
“居然有别的……”
“！”
“不要也许了。”
灵机不知其意，随口说道：“长寿之地不少见。”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这句话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可就是让人生疑，似乎其中隐藏着绝大秘密等待发掘。
阿玉姐微楞说道：“我觉得仙长不会骗我。”
……
“再说你讲的那些……那些所谓道理听上去不错，用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你是何居心？”
灵机说道：“想复仇就去做，将来等她们合体、自然明白道理，合体不成……也就无所谓了。”
阿玉姐毫不犹豫说道：“仙长说我曾经修道，仙人道法谁不羡慕。但我活在现在，当然喜欢现在。”
自始至终不见十三郎开口，连句辩解的话都不肯讲，灵机心里憋的慌，拉住十三郎愤怒说道：“既然搭伙就该诚信，到底什么打算，好歹给句话。”
“没事。你去忙吧，多注意休息，下次再来看你。”
“你清楚其状况，别说这里，就算到了界外，用尽灵丹、顶多恢复一半寿元。”
据他自己讲，这样做有利于灰哥减少仇恨，避免被怨气冲了此世记忆，对将来融合或有帮助。十三郎信与不信不重要，加上灰哥之事已成定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便也听之任之。
十三郎回过头，略显好奇问道：“对你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犯得着如此大动干戈？”
对着那张首次流露的笑脸，十三郎先是呆住，随后用力点头。
“山寨现今很乱，接下去会更乱，乱就让它乱，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要坚信这点。”
灵机严肃说道：“事虽小，代表的是态度。你不守信，让我如何信你。”
“将来你会明白。”
灵机愕然说道：“怪不怪物我又不在乎，爱怎么看怎么看好了……你到底想说啥？”
灵机轻蔑说道：“你根本没把选择摆出来，她怎么选？”
灵机想了想，追上去问道：“担心叮当、阿玉她们难过？”
“再说阿玉，不管你想不想杀死她，本没必要带我一同前去。你可以从我头上取点东西下来，又不费劲，再说我也不能反抗。可你带我去了，其实是想听听我的看法，想让我帮忙参谋，对不对？”
“反正要死，死在无量手里，总比白死强。”
十三郎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说的可能都是假的。”
简单应着，十三郎犹豫着，最终问出一直想问的话。“过去与现在，你更喜欢哪个自己？”
十三郎直接扣住灵机的头，不等他、阿玉姐再说什么，身躯微晃，瞬间不见踪影。身后留下阿玉姐愕然不知其意，四顾微惘，好半响才从失神中醒转。
灵机越发莫名其妙，说道：“那也挺好啊，比现在这样干脆。对了，为什么不做？”
十三郎淡淡说道：“我说过，我想亲手杀光他们。”
十三郎不知信不信他，但没有就此继续追究；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界魂内外，阿玉都在为别人而活，是另一种人性不全。我讲那些话，主要为了让她多想想自己。”
“还有什么？”
“嗯……这就是本心。”
十三郎幽幽说道：“一部分。”
十三郎说道：“阿玉才是当事者，她有选择的权利。”
“我还说过，最终会彻底杀死你。”
立即应着，十三郎招手叫来灰哥，再指指夜空，问叮当。
灵机稍稍回复过来，微讽说道：“还怕叮当阿玉上心？你要杀人，有的是办法不让她们知道，有的是办法制造假象。”
“知道这么讲你会伤心，可它就是事实。对了我要提醒你，无量杀人不是什么时候都算数，比如马上就要闭眼了才让我参与，规则未必认可其死于我手。所以我劝你，凡胎感悟大道几率太小，纵能成她也未必能撑到那个点。”
“嗯，都去。”十三郎认真点头，说道：“去月亮、和太阳公公家做客。”
“还有你看到了，阿玉有机会借此明悟一些道理，找回真我。”
十三郎冷声说道：“长寿不等于智商停滞，情商更不会；这些人徒具形貌，人性不全，根本就是界魂强造出来的怪物。”
“谢谢。”
灵机试探说道：“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喝过阿玉的血，你其实想复仇，对不对？”
“相信我。”
十三郎说道：“假象填补不了情感，就算我把她们拐走，将来要是想回来看看呢，难道不准？”
如此又说了一会儿，天色渐晚十三郎提出离开，阿玉姐也不挽留，临别不过叮嘱几声照顾好叮当，倒是灵机频频眨眼，欲言又止。
“此人是谁？仙长带他同来，是否与我有关？”阿玉姐终于想到这一点，开口相询。
“你！你言而无信，口是心非，卑鄙小人！”
“想不想上去看看月亮？”
“牲口，我来看你了。”
恰好叮当从屋里出来，目光明媚，脸色却比之前更显晦暗。
回答很老实，很不让人放心，说过阿玉姐有些失笑，忍不住自嘲。
“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
回去路上，灵机喋喋不休，埋怨十三郎优柔寡断，非大事者所为。
十三郎举步前行，说道：“我摆了，她也选了。”
……
“上……月亮？！”叮当震撼莫名。
留意到阿玉姐对自己的称谓不改，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有些顾忌，现在不能那样做。”
“回来啦！”
“灵机应该这样讲：死在我手里，总比白死强！”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瞎参乎，也许现在的她就是真我，也许过去的她就是真我，也许你让她找什么真我是错的，也许……”
“她的真我就是她自己，我怎么知道。”
一路走一路说，不管十三郎是否回应、是否生气，灵机自得其乐，不知不觉到了家，依旧话唠不停。
“算了算了，我帮你想想阿玉的事；要说呢，你的选择也没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慢慢体会是正道。可是不行啊，别忘了她的身体是界魂所造，某种程度也属于这个世界；世界崩塌对她同样有影响，假上本就精元不足，她已经快死了。”
灵机呆住，茫然问道：“你居然骗她。不是为了寨子？”
“或者，这就是本心？”
十三郎颓然叹了口气，继续默默赶路。
“其实啊，我知道你是在假装。”
“我记得你说过，伙伴之间要互相信任，互相依靠。”
按下躁动与不安，十三郎绕开话题，挑些重组山寨事务时需要注意的事情讲解，结果如其所愿，阿玉姐的精力被调开，认真聆听，默默细想，时而询问几声。
骷髅面孔难见表情，不知灵机心里感受如何，但在随后的话中，能听出其声音有些变化，就像……感情格外丰富。
十三郎的眉梢跳动几次，寒声说道：“我想把他们杀光。”
“一次救人一次血，她这样做已经太久，精血带走生机无算，活不长的。”
“刚听到你们说，谁要死？”
听到这句话，十三郎突然止步，目光连闪。
这些天来灵机一直在做这件事，暂时不敢招惹叮当的他把灰哥当成拉拢重点，恨不得与之化敌为友，态度极认真而且极坚韧；不管遇到多少冷遇、冷屁股甚至冷蹄偷袭，始终锲而不舍。现在的他已经很强大，相反灰哥一日比一日虚弱，挨几脚根本不算事，丝毫不会因此发怒。
……
“我的肉身致死没错，但非毫无益处，比如里面带有外界天道气息，或可给她增加一些刺|激，有助于记忆恢复。再说你有道环封锁，完全可以掌握轻重，把握更足。”
“称呼！是称呼！”
家在前方，十三郎站在原地不动，心里翻来覆去念着这句话；这一次灵机并未追问什么，一路嘀咕着朝灰哥所在而去，继续与那个必将死于其手的牲口拉近感情。
阿玉姐敏锐地察觉到是十三郎声音里透出的不安，神情疑惑。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们也去？”灵机也觉得吃惊。
“这就是伙伴啊！难道你没发现？”
之前曾经觉得奇怪，为何灵机对此事这般上心，话显得格外多；十三郎问过一次，得不到什么线索便又放下。直到此刻听到这句话，十三郎本能地察觉到答案就在其中，但又想不出来。
才刚回来，灵机又忙着去找灰哥，讲话口吻依旧当其是畜生。此为小节，十三郎从来不在乎，然而今天听到他这么叫，心里忽然有些厌烦，进而生出一个古怪念头。
“这还是梦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