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灵媒有难，天外来
界外还是界内，这个问题并不重要，程血衣面孔微微抽搐，又问道：“她……为何找上我？”
“我不知道，菲雨也不知道。”齐傲天坚定回复。
“你什么你，你想干什么？”
血衣杀者说话与其做事风格一样，直来直去半点转圜都没有。随着这句话，气氛随之一下子紧张起来，周围安静到让人窒息。
“你……”
“不死？后面没有了？”
春秋几次轮回，对这片竹林来说宛如一瞬，对这颗枚阵核心的主竹而言，鳞栉见不到丝毫增长，但在舒菲雨的感受中，却好像过了半辈子。
时间不多了。
“你不知道！”程血衣神情陡然转厉。
轻视态度表露无疑，周围人等面面相觑，有心耻笑，想到这位爷常与真灵打交道，又都闭了嘴。
“后面没有了？没有了……”
十三郎终于醒过来，松开手，四方望，怅然若失。
四老板接着说道：“据我所知道，要实现这个目的，图腾、召唤类都不行，非得灵媒才能帮其做引，再经诸多手段引导，才能渡来真身。”
“看你有没有傻。”
“说啊！”程睿一声怒吼。
齐傲天坦然回答道：“我不知道。”
“看我干吗？”十三郎一头雾水。
……
为人者，区别与兽类处便在于此，在于那一丝永远都扯不断的主动念想。对拥有强大能力的修士而言，判断各类天生之物有否开智的标准同在此处，看其有没有将本能转化为思索。
“想都别想。”话未落音，齐傲天断然拒绝，说道：“星空浩渺，万千神魔，先不说连通一人的可能有多大的，纵然做的到，我也不可能答应。”
“当然没有了，你……你你你给我松开！”感觉脖子快要断掉，齐傲天就近示意四老板帮忙。
召唤？十三郎想到身体内那位阿古王，至今还不知道其真正底细，或许还有目的。
偏偏十三郎生出兴致，追问道：“灵媒这么厉害，请来的神与真灵相比如何，谁的拳头更大？”
“先生小心，先生没事吧，先生，十三先生？”四老板多机灵，身形微晃退至三百尺以外，凝神戒备着。
“作甚！”程血衣厉声责问。
“我什么我呵！别在纠结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吧。”嘴里说着，十三郎做出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举动，顺手拍了拍程血衣的头，再指指自己脑门。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齐傲天用假话欺骗程睿半点好处都没有，非智者所为。
十三郎略略点头，说道：“能理解。我的意思是，强到什么程度能够感应到灵媒气意，比如真灵、六大宗族老祖什么的，做不做得到。”
粗一听觉得好笑，仔细想，声声如雷字字如刀，血衣杀者瞠目结舌。
身心俱疲、不得不借助竹阵力量才能稳固身形的舒菲雨感觉到，这将是她唯一的机会，一旦那颗凝聚最后精神的露珠跌落，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灵犀便会跌碎成千百份，再无从寻觅。
齐傲天随之说道：“就是如此。”
召唤与信仰，归根结底是请求，灵媒之道完全不同，能够根据本人心意做选择。打个比方，灵媒通过某些方法“联系”上某些界面大能，能够辨识其长短、强弱甚至大概意图，再根据自己的需要做出筛选，最后实现请神上身，帮助自己实现某种目的。
“通灵之躯，又称天生灵媒，意思是能够连通宇宙各个角落、各种生灵乃至神鬼妖魔……一切。”
这叫什么事儿啊！敢情真灵都是大白菜，可随意由这些劫境未破的小修摆出来比划。
“呃……”
沉默中程睿目光微闪，说道：“能否再施其术……”
“你说她叫什么？”
“我……”
粗重呼吸，程血衣失落而绝望，感觉一下子没了生气，只剩行尸走肉；旁观者大眼瞪小眼，同样不知如何是好。
武力相胁？
琢磨了一下，齐傲天说道：“修士之中有一门旁类，专修召唤引来各个位面的大能助战，还有各种图腾祭拜，与此有些相似。”
竹园清幽加上四周无风，林中女子倚靠无助的样子许久不变，时空仿佛被定格。指肚那一点清露越积越重，舒菲雨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紧咬着的唇舌仿佛被胶粘住，隐泛出丝丝腥甜。
齐傲天微微皱眉，不自觉把目光转向十三郎。
……
“不一样。”旁边四老板大摇其头，说道：“图腾之术也好，召唤也罢，归根结底在于交换，都需要送上足够祭品。我觉得这些应该算是信术分支，比如在场各位，将来有所成就去往异界，本界信徒祭拜仍有信力，通过某种法子引导，便能降临意志、或者投影什么的。”
“这又是何苦。”
长久沉默。
“不是我说你，挺聪明个人，就是这儿有问题。”
耳畔时有滴答声落，视野可见银丝倒悬，一丝一毫都不偏斜；往日里，这种筛雨纷纷网的景象总能让人心神剔透，如今却成了逼人变动的音符，惹来阵阵焦灼。
也就是说……
沉寂中齐傲天默默点头，表情诚恳说道：“对。但……不能断定对方是界外还是界内。”
再度相谈，话题从之前断开的地方继续，主讲仍为齐傲天，旁边四老板见多识广，时而进行补充。
“……”
“呃，先生觉得……”齐傲天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想这事儿到底该不该说，怎么就想到要问他。
该死的都死了，想问没地方问，现在的舒菲雨是本人，只是本人，仅仅是本人……
这种态度容易理解，上次施术，舒菲雨险险丧失人格，再来一次，除非日起西方。
人之一生，常以幼、少、青、中、老划分时段。幼年懵懂，少年莽撞，皆属不通事理；青年昂扬，中年沉稳，人之精华、成就决定于此；至老年，夕阳垂挂无可挽回，无论凡间子孙绕膝投怀，还是修家安排传承，所为不过一丝念想。
生意人本质难变，什么事都能用生意经解释。这有好处，起码听着浅显易懂，十三郎更习惯这种说辞，追问道：“灵媒呢？”
艰难时刻，林外传来轻柔宽慰，一名略显瘦弱的青年徐步行来，望着林内那个苦苦支撑、挣扎的女子，脸上流露出几分怜惜。
“哦哦哦，叫不死。”醒悟过来的齐傲天连忙答应，呼吸忽为之一顿。
“说啊，给人留点念想。”好不容易稳住局面，眼看因为一点破事儿再起波澜，十三郎跟着程睿一块儿急。
适才轻雨弥漫，包含湿意的雾气侵润额头，就好像数日不眠的人忽然被冷风一吹，灵台得以拥有皮刻清明，舒菲雨匆忙再施法度，眼看有期，这最后一指却无论如何都按不下去。
听到这里十三郎大概有所领悟，忍不住撇撇嘴说道：“穿梭界面都要人帮忙，那些妖魔鬼怪水平很一般。”
“这里的连通，指的是意志相接，不是眼睛或者灵识能够看到的桥。”
“六宗老祖无此能力，但也不是必须真灵之上。”
“不死？这算什么名字？”血衣杀者迷迷瞪瞪，对面十三郎激灵灵打个冷颤，翻身跃起，一把掐住齐傲天的脖颈。
舒菲雨正在思索，极认真，极努力，神色极其疲惫。
齐傲天可算半个当事者，无奈苦笑说道：“之前所讲只是大概，灵媒虽强也不是随意拿来说叨；通灵之术更不能随便使用，动辄有可能失去自我；再有吃术强弱有别，与其自身修为、所修灵术、还有感悟都有关联。”
四老板严肃说道：“灵媒了不得，区别在主动与被动！”
“纵有通灵之躯，也经不起这样无休止的折磨；师妹想知道什么问我便能知晓，何苦折磨自己。”
齐傲天平静说道：“因为那时候主持身体的不是菲雨，至于那个引来的魂，灭族之战中已经死了，教导菲雨灵术的灵机也死了。”
周围人集体陷入呆滞，程血衣毫无所觉，痴痴呆呆恍惚半响，迷迷糊糊转过头去，问齐傲天：“她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里十三郎动容，好奇问道：“那些神鬼妖魔都喜欢灵媒，甘愿为其所用？”
“不可能！为什么！”程血衣的怒火瞬间引爆，脸如衣服一样红，目似鬼火。
“不……不不不死……你干吗！”
“关键就在这里。”齐傲天接过话头说道：“凡大能者必有大需求，这些需求通常很难实现，在其界内找不出多少线索，甚至有可能实现不了。而要实现穿梭大界，除非自身实力真的强到无视界律，否则就必须一个引子。”
突兀声音，程血衣此刻开口，毫不客气拦住十三郎，直视齐傲天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要说，当年我遇到的菲雨，实际上是其施术引来界外之魂！”
数日来，林内女子枚卜不断，整片竹林因此萎靡，人也好似狂风骤雨中花|蕾不断摧残，几已支撑不住；奈何心中疑惑难消，她只好一次又一次压榨体内残余不多的精神，不断试图寻找那一点灵犀。
毫不掩饰内心讥讽，十三郎说道：“就你这样子，找人家想干吗，为奴为仆？还是想求亲？”
庄园内，竹林中，舒菲雨静静停靠在一颗青竹上，食指蘸露，久久不能按下。
“爹爹？”小不点自虚空闪现，偎在父亲身边连声呼唤。
血衣杀者眼露凶光，对面十三郎忽然举手，伸到其眼前晃呀晃的，像在撩拔做戏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