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放你飞
不等众人回应，十三郎转身踏步登台，走到升仙台的最外层，站定停稳。
这是十三郎全力一击，是人间修士对秩序的挑战，是对未来做出改变的决心。
“幸好还有你。”
“这东西应该很难修复，即便修复也不能完全复原，我买了。”
可是话说回来，修行之路步步维艰，千年万年修为不变的人多了去，十三郎身怀定星盘，相当于比别人都填一个大坑，如今再多出一个小坑……与自绝道途有何分别。
“因为定星盘，你的修为本就很难突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将那根毛发交给夜莲，十三郎说道：“嘲风天赋奇异，对它而言，这根毛发相当于修士的本命物，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应到；如遇到实在不能解决的危机，用掉它，我就能知道。”
“是神通，刚刚学会的小玩意儿。”
台下人惊呼，台上人茫然，观望群修神情呆滞，个个石化。
十级妖兽虽然强大，但这只是它的一根毛，撑死能容纳多少修为？如此便意味着，当这本毛发碎裂的那天，或许就是十三郎正式超越化神的日子。
疑问很多，十三郎没有强求，他知道自己距离那个层次太远，多想无益。
越是这样越糊涂，三生族人对魂魄有着难以想象的敏锐感觉，夜莲在那根与十三郎精血融合的毛发中分明感受到一股神魂气息，不是分魂，又能是什么呢？
“说过了，不是分魂。”
接触几大真灵，十三郎知道并非所有地方如此，如沧浪这样的下界飞升，其实是真正飞升前的一次过渡；经升仙台上到四大星域，并不意味着成仙得道，而是另一个阶段性开始。
“不走了？”夜莲歪过脑袋，神情似笑非笑，透着几分略显生硬的俏皮。
知道夜莲所想，十三郎又说道：“这根毛发的容量有限，等我成长到足够强，它会自己崩溃。”
十三郎没有回应这句话，自顾说道：“如果没有这面鼓，所有飞升修士一环，彼此相遇、照应的机会大很多。”
不问，但不妨碍对“规矩”的思索，站在升仙鼓前，十三郎缓缓提聚精神，神情渐至漠然。
“不走了？”夜莲又问了句。
再或者，他曾经上去过，后来又跑回来？
发现夜莲神态坚决，十三郎粗粗解释道：“需要嘲风帮忙才能施展，我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威力也不算大。”
“您不进去？”身旁一名修士瞪大眼睛，敬畏的声音说道：“鼓都破了，先生应该到最里面。”
……
“一滴血就想杀掉我，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画龙点睛，林沐春风，池中投鱼……世界随之有了魂。
此外还有，即便修为停滞不前，通过这根毛发，能把握十三郎部分状况。
有些匆忙地应着，十三郎转身举步，瞬间千丈。雪亮嘲风紧随其后，先是留给夜莲一记凶狠的白眼，化身流光钻入十三郎怀里。
换个角度想想，将分魂交给别人，哪怕是至亲，也等于将性命交出一半。修真世界神奇兼凶险，别说魂魄，连一根毛发，一件随身之物，乃至一点气息都有可能被利用为凶器，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十三郎都不可能那样做。
“规矩呵……”
“没有精气哪来的生命，没有魂的生命……亏你想得出来。”
想到这里，夜莲感觉舒服不少，小心翼翼将那根毛发收好，心里想到另外一件事，不知不觉晕生双颊，轻笑起来。
“星空浩渺无尽，假如真遇到那样的事情，等你感应到危机赶过来，哪里还来得及。”
看清状况，十三郎回过头，对仙灵诸老说道。
一个是与天斗，一个是与人争，本质有所不同。与天斗，修士没有选择的余地，到了关头必须应劫，想留也留不下来。与人争，修士多了选择，却因为选择造就许多“冤案”，甚至因为抢夺升仙令而被杀。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这是夔神鼓啊，真货，灵宝级别。”
余音不尽，升仙台下轰鸣浩荡，万丈光芒随之爆射，整座平台如流星飞跃，冲向茫茫星空。
风清冷，人孤独，夜莲不再关注升仙台，低下头默默揉着小腹，语气轻柔。
夜莲听得呆住，茫然问道：“怎么会有这种神通？”
“当然要走。”
利芒忽现，天绝大剑长啸嘶鸣，展出一道无比璀璨的光华。
白发老者领会了话里的意思，微微动容，随后轻叹说道：“人性本私，仙谕如此，老朽等人只能遵照执行。”
“没有绝对的公平。”
锻仙之人界篇，终。
相比之下，齐飞、还有几名平时从未听说过的修家后来居上，身居第二层圆环。此时此刻，台上修家都把目光投向十三郎，不少人眼里怀着期待，想看看他能否响鼓四声，成为第二个身居中央的人。
夜莲没能留意到这一幕，神情稍缓。
古时升仙与现在不同，当修士的修为达到某种极限，便能感应到天人召唤，抗天劫迎召唤，成仙或者陨落。如今变成升仙台，很多事情模糊不清，修士们只能按照制订好的标准进行，进行一场人为筛选。
比如生死。
白发老者愕然说道：“先生说笑了……”
“转移修为……”
升仙台下升仙鼓，阻断多少升仙路。
万世之花美冠天下，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让人魂不守舍；在她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即便十三郎，因没有了戒备之心，也看得呆住。
小小轻轻一根毛发，夜莲握住它的手心微湿，声音有些愤怒。
没有鼓声，耳边只闻嗤的一声脆响，长存万年的升仙鼓，一劈两断。
连金乌都不知道，或者不肯说出来。金乌告诉十三郎，人族修士在涅境成真的时候会面临又一次飞升，规矩仍与古时相仿。但有一点，那时候的人与兽都有自主选择，升也可，不升也无妨。
“走吧，一路小心。”
“呜呜……”三殿下委屈死了，心里想为了奇物两个字让本殿下付出这么大代价，亏到龙姥姥家。
真正的仙界在哪里？内里情形如何？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十三郎的分魂，因为分魂同样不受空间阻隔，死亡的话本体定能有所感应。夜莲不入上界，意味着她再怎么跑也跑不出沧浪；沧浪看起来很大，但与星空相比连一块石头都算不上。假如十三郎所说的那种情形出现，假如他能穿越星空及时赶到的话，这点距离算得了什么。
周围人楞了楞，白发老者疑惑说道：“先生慧眼……”
“我的血多，寿元也长。”
做完这一切，夜莲身体不再颤抖，目光慢慢凝稳，又再默默观察、体会了一会儿，长吁一口气。
宫房内，那团氤氲之气骤然活跃起来，雀跃欢呼着将那颗星团抱入怀中，瞬间融合为一体。
既如此，金乌为何停留在“下”界？他又不在乎三生六道，为何不肯飞升？
白发老者似能透视人心，说道：“能有条通天的路，已经不错了。”
“要骗过你一次，可真难。”
……
……
收起天绝，十三郎朝仙灵诸老抱拳，说道：“麻烦各位把它送到紫云结账，老师知道该怎么做。”
……
十三郎说道：“击鼓能不能用法器？”
脚下莲台顷刻绽放，夜莲盘膝静坐，提手朝心口连点数次，再以双手合抱，从莲台中央蓬出一团五色星团。
重新站起身形，万世之花神情得意，片刻后忽又变得黯然。
“呃……”
挥手解开周围禁制，北域极寒的气流扑面而来，她本能地偏偏身子，随后意识到周围空旷，就像此刻的心一样。
“汪汪！”嘲风突然叫起来，探头探脑如同一个准备告密的贼，被十三郎目光一瞪，赶紧又缩回去。
几句分辨，夜莲低头默默说道：“这到底是什么？”
十三郎说道：“我想把它买下来送人，行不行？”
答非所问，实际上解释了许多问题。本命精血珍贵但不止一滴两滴，十三郎如有十滴血，这颗毛发就分去其十分之一修为，有一百滴就分去百分之一，具体影响有多大，还要看情况。至于寿元，十三郎因为修行迅速，的确拥有大把寿元可以“挥霍”，较寻常修士多出了机会。
“开始吧。”
啊！
她将星团捧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发觉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将其挪至腹部，轻拍入体。
这句话有深意。史上飞升难有成者，与分级之后被隔离、众人各自为战的因素必有关联。假如都在一起，情形会不会好一些？
看看台上，数十名修家层次分明，能够敲响四声鼓站在中央的，只有欧阳燕舞一人。其余如燕山、天残等强者都差了一线，隔着圆环围在欧阳身边。越朝外的人数越多，包括那些得到升仙令的修家，有不少站在最外围。
神辉大亮，手里捧着那颗星团，夜莲好似捧住一颗灼|热的太阳，又像捧住整个世界，神情说不出的肃穆谨慎。
“不是分魂，这是……你先拿着。”
人生有无数个第一次，有些无意间显露，有些格外珍重；今日今时，夜莲至少送出两个第一，传出去，不知会惊落多少眼球，击碎多少人的心。
白发老者回答道：“当然可以，若不然，那些只擅法器的修家岂非断了仙路？先生此前所讲……嗬！”
前方，升仙台上群雄林立，巨大金鼓冷漠等候；身后，万世之花望着十三郎的背影，看着他走到那面金鼓前凝聚精神……极突然的，夜莲微红的面庞瞬间变得煞白，双手颤抖，身形摇摇欲坠。
“……”十三郎神情呆滞。
那种更公平？
感觉有些突然，十三郎反不知该说什么好。
十三郎随口解释着，仰头望着头顶浩渺星空，神情有些讥讽。
“鼓响一声，我的位置在这儿。”
十三郎摸摸嘲风兽的头，说道：“应该说，怎么会有这种奇物才对。”
“这不公平。”
阻止夜莲发问，十三郎继续说道：“但有一样好处，凭借嘲风与本命毛发的联系，我可以将现实修为转移一部分过来；也就是说，它随着我的成长而成长。”
“用掉它，是不是等于杀了你？”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融和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