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乱！乱！乱！
……
咔嚓一声惊雷响亮，两个世界合并为一。
“玩真的！”
蛇妖的确受到重创，说其奄奄一息也不为过，但只要金乌不出手，只要人间不像刚才那样合力施法，仅凭紫云岛上这些修士，仍旧奈何不了它。
两个世界合并是什么样？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好像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如今再被翻转压平，回归一个完整的空间。
那是我的龙！
……
巨大眼瞳眯成一条线，就好像天空多出一条沟缝，刀锋般的目光从中射出，依次扫过人、妖、禽的脸，反复徘徊。
“承蒙高看，晚辈一定尽力。”
……
不用介绍不用问，只要不是傻子，一眼便能看明白状况。
人间立誓重不重要？
何须什么跨甲传送，哪里来的潮汐万象，只要有人摧毁那条人为设置的壁障，世界就是唯一。
这才是沧浪星。
然后怎么样？
……
到头来，十三郎的表现超乎想象，感慨之余，蛇妖忍不住自嘲，暗想自己龙困浅滩，连这个小小人修都不敢放心。
言出咒，咒出成符，符入真灵誓，等于要和真灵承受同等制约，真到不能在真。
重要，但也不重要。从内心讲，蛇妖真没想到十三郎愿意发这么恶毒的誓，也不在乎。
十三郎恳切说道：“幸好您没有那样做，这样的本能不要也罢……嗬！”
除了能够疗伤，十三郎、夜莲的举动还有另外一个作用，蛇妖最后一丝疑虑当然无存，此刻一门心思集中在四足身上，甚至比人修、比金乌更专注。
只可惜，夜莲修为太低，全力施展、神辉还不能盖住大蛇的头。
……
今日后，沧浪星多出一道奇景，多出一块掩埋着无数宝藏的区域，同时也多出一条代表回归的圣山。
一路狂奔，如疾风暴雨冲至紫云岛，四足怒吼的声音突然停顿，表情随之凝固。
……
这是他最后的力量，也是最后的尊严。严格来说，无论对金乌还是四足，蛇妖都已无力与之战斗，唯有自爆才能产生几分威胁。所幸的是，盟约制订后，十三郎让万世之花坐到蛇妖背后，神辉大放为其疗伤，效果出奇地好。
思考因果是今后的事情，四足很快将精力转到眼前，心里只牵挂一件事情：那场战斗到底结束了没有，那条不该出现的龙到底还在不在！
“这样就好。”
投影之身孱弱，四足顶多想只分一本羹，本尊花费如此代价，四足想法完全改变，纵然不能得到全部，也要占据最大的那一份。
十三郎疑惑但不觉得意外，很快做出回应。
仅差一步就是真灵，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对付得了。蛇妖坚持要十三郎起誓，一则的确增些保障，更多其实是为了心理上的安慰，听听罢了。
金乌如此，那头重伤几乎垂危的蛇精更不用提，七百里身躯盘成一团，昂头吐信，标标准准的战斗姿态。可它太虚弱了，身体破不烂堪，庞大头颅到处都是坑，本该威风凛凛的化龙大蛇、如今只看到苟延残喘，与殊死一搏的决心。
“血魂子，古帝，你们骗我！”
境界达到蛇妖这种程度，且是妖身，除那些真正称得上天材地宝之物，很难找到能够治伤的药物。寻常丹药，除了味道稍好、吃起来与石头没多大区别，反倒夜莲神辉奇异，能够大幅激发蛇妖潜力，促进其自愈。
“啊！”
过程惊天动地，结果就是这么简单。
蛇妖晃了晃脑袋，继续说道：“本能告诉我，应不惜一切将你杀死，实在不能也应该高飞远走，免得将来后悔。”
四足以龙为仇，反过来何尝不是一样，那条龙如果活着、将四足在此的消息走漏，迟早会有真龙找上门来，则四足休矣。
妖气弥漫，大地苍茫，有眼睛的人都能认出来，那是外域！
险险咬碎满嘴牙，蛇精低吼道：“直接说，你、还有人间修士，违背约定会怎样。”
“懦弱如你，怎么能引来化龙劫。”
“有眼光。”金乌严肃说道。
此时不怕道出真想，蛇妖深深望着十三郎的眼睛，诚恳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本君就觉得打心底厌恶，烦躁，而且愤怒。”
远方雷鸣似已逼近眼前，蛇妖最后一丝忌惮消除，说道：“等四足前来，你和它谈。”
半日不见，局势忽然间变成这样，四足觉得世事荒唐可笑，内心恨意可想而知。但与蛇妖故作平静不同，独眼真灵毫不掩饰心意，目光凶恶神情怨毒，只不肯叫出来。
它们就像人的两只手，拉到一起难免发生碰撞，但是绝不会自相残杀，而是如兄弟一样紧密相连，再不愿被分开。
大地到底不是人的手，相遇相碰虽为亲密，灾害终归难免。大海之中，连绵无尽的高峰拔地而起，巨大无可想象的力量冲击着大地，直达三万里方歇。天空之上，万万里山岳银川倒挂，来不及泼洒的海水瞬间被冻结成了冰山，里面不乏水中猛兽，地下狂妖，还有千千万万、数之不尽的生灵。
四足的底细，蛇妖知道的远比金乌多，毫不客气翻开旧账，狐假虎威。
说不尽的愤怒道不完的狂，表不完的呐喊发不完的怨，万米眼球不停滴血，身后拖着长达数百里烟尘，看不出内里形状如何。
……
“我和他谈？”
……
“够了！”
“化龙没有成功。金乌吞了你半截身体。真灵之誓只求一活。”
一只身躯残破的火鸟，一条只剩半截身子的“龙”，并列一排挡在眼前，上面分别坐着一个人。顶住扑面雷霆呼啸，火鸟上的青年身姿端正，神情格外安宁。
惊呼声中，金乌与蛇妖同时抬头，直愣愣的目光望着远方，神情震撼，不能自已。
……
海依旧是那片海，泗水河就是支流中的一条，与其它入海河川一样，如经脉分布在妖灵大陆，养育各自养育的生灵。
今日后，天堑变通途。
“合并了？”
没有理会十三郎，四足望着蛇妖目光满满鄙夷，缓缓开口。
十三郎、夜莲没见过四足这副模样，难以知晓其中含义，但从金乌与蛇妖的反应能够看出，此时的他们都很紧张。两大真灵全神贯注，留意着四足的举动丝毫不敢放松，尤其金乌，有所恢复、且在不停恢复的身体紫焰夺目，俨然已是拉上弓弦的箭矢，随时准备爆射飞出。
……
这不是什么叱念神雷，先不说等阶高出无数倍，那种诅咒经山君之手入雷尊之身，再到十三郎，重重关卡重重削弱，因此才被众人合力压制。当下发出的这道誓言，除非十三郎成长到与天道平齐的地步，断没有违背的可能。
“那是我的……嗯？”
“四足前辈，你好。”
“不炼你的骨头，不抽你的魂，不……”
适才蛇妖化龙将成的时候，昊阳之鸟怒则怒矣犹能谈笑风生，如今这样，只能说明四足给他的压力太大，不肯、也不敢有丝毫退让。
“就来了。”十三郎神情陡然收敛，肃容说道：“天打雷劈，炼魂炼魄，活着五劳七伤不断，死后沉沦大狱九幽，永世不得超脱。”
这是它唯一的机会。
这就是沧浪星。
四足很快就看到了。
厉啸传来，星空为之改变颜色，一只巨大的眼睛冲破群山，如闪烁流星撞入沧浪，瞬间千万里。
“被龙族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终不得不投靠古帝，为登神坛，你又屈膝血魂子，甚不惜自断一半头颅，你比本君好在何处。”
“怨念如此深重，当然会尽力。”
连四足都没料到这样的结果。他的本意不是这样，仅仅是想在臂障打通一个能够供自己穿行的洞，结果其艰辛超乎想象，过程持续良久，最终的结果也完全变了样。
灵、魔、妖，三方共存于同个世界，走遍星空也难见到第二处；最让人疑惑不解的是，这么大的剧变，引发的灾难并不如何沉重。与有人见过的大陆相撞不同，妖灵大陆与沧浪星原本就是一个地方，如今合并、虽也引发海啸狂涛，但与本该存在灭世之祸相比，实在太轻了。
“没记错的话，咱俩头回见面。”十三郎无奈摊手。
咆哮声声，巨大眼球一路轰鸣，很快四足发现，沿途本该战火连天的人间乱像渐止，许多躁乱的妖兽恢复了神智，扔下同伴的尸体与鲜血，拖着疲惫与恐惧遁回山野，默默哀鸣，默默舔着伤口。这表示那边出现新的变化，首先最可肯定的一条，山君已经死透。
“两条路，滚，或者死！”
“吼！”
南海潮汐，浪涛无边从无人能够探索尽头，今日今时，随着那面竖立在海中的“镜子”分崩碎裂，出现一快崭新世界。
“我靠！”金乌一下子蹦起来，失声惊呼。
一股血脉交融的感觉油然而生，一股变完整的感慨从地底生起，传入每个人的心神；此时此刻，千千万万人泪雨磅礴，千千万万只妖兽嘶鸣，将心底的那一声呐喊、那一口压制无数年的浊气吐向天空。
当然是真的。
“本君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
“那是我的龙！”
合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