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章 一笑定江山
夜莲稍稍沉默，说道：“非要问得到他能带来什么好处，看看灵魔即可知道。”
场内数十修士，几名大修，一位殿下，均因为这一笑神情恍惚，以至于没能留意到，此时她对萧十三郎的称呼都已换掉。
最最奇妙的是，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夜莲没有选择“私聊”，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宣告出来，分明是不想给自己留退路……她莫不是疯了？
许是觉得被触犯了心中尊严，燕不离言辞有些刻薄，讥讽道：“随便找一名灵修出来，恐也不会说出仙子能够主宰少爷命运的话。而在燕尾修士心中，呵呵……”
燕不离疑惑问道：“何时？”
“战场破境……她怎么会这么蠢？”
十三郎默默点头，说道：“应该是夜莲。”
没有人想到夜莲会笑，没有人相信她会在这个时候笑，没有什么话能够形容那张笑颜有多美，没有人能够抵挡那张笑脸中包含的强大魅惑。
……
燕不离面色微沉，说道：“仙子别忘了，燕某只负责传达，也可以不传。”
除“喜爱”二字稍稍欠妥，“自己人”三子略显暧昧，夜莲的话基本准确，甚至可以说道出了燕尾族心声。
出乎所有人意料，就在人们以为夜莲即将暴怒的时候，万世之花忽然开颜，露齿轻轻一笑。
“仙子此言不妥！”
燕不离脸上表情，仿佛一个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人、听一个刚刚自清醒入睡的人说胡话，满满讥讽。
“本座与萧十三郎之间的事情，你是外人无需操心。至于我讲的条款，是要给他送去一桩机缘。”
片刻寂静，等到人们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周围哗的一下，顿起阵阵喧哗；喧哗如此剧烈，人人开口人人叫嚷，叠加起来的声浪甚至压过下方渐渐临近的喊杀。
夜莲不理外间吵闹，目光只看着燕不离。
“控制妖灵不难，妖将就不是我所能做到，更不要说猎妖使，少爷您是让我去死啊……”
燕不离不屑说道：“燕尾族不是灵也不是魔。燕某还是那句话，强扭之瓜，只能让少爷因此厌憎。”
没有人知道，假如此刻被众人谈论的当事者、萧十三郎在此地，看到夜莲此刻的表情一定会惊呼：十三娘！
几乎同一时间，距离此地数百万里处，狼堡外的某个洞府内，五雷尊者面沉似水，朝跪地不起的乐洪涛低吼。
笑容一发即收，夜莲神情恢复淡然，但不似往常那样安详，而是透着一丝隐藏极深的厌倦、厌憎，甚至有些悲伤。就好像做了一件自己痛恨、痛苦、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神思有悔。
燕不离说道：“强扭之瓜，对我族没有什么益处。”
“仙子身份尊贵，更应该谨言慎行，请马上收回刚才的话！”
轰的一声，周围群修再度哗然，不少学子与燕尾剑修之间怒目相视，充满火药味。山顶，夜莲目光骤然明厉，神辉怒放掀起狂涛巨浪，神情难以再像刚才那样平静。
千刀斩不尽，一笑定乾坤，望着难以回复神智的众人，夜莲表情平静而不宁静，淡淡说道：“相信我，接受它，萧十三郎一定会乐意，老祖与公主一定会满意，你也一定不会后悔。”
辉光中，夜莲神色平静依旧，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耐心解释着自己的用意，夜莲说道：“诚然，此事会给他带去些影响，但那都只是表面上的东西，相信萧十三郎不会在乎。除此之外，本座手里有牌，萧十三郎一定会接受。”
……
连夜莲所讲的条款内容都懒得问，也没提醒夜莲当下众人尚面临生死大劫，燕不离轻蔑说道：“在灵修眼里，万世之花与少爷比肩斗艳，谁都不能说绝对比另一个更强。”
八百里外，一道飞虹如破空长龙，呼啸直冲瞬间千米；无数妖兽嘶鸣声被甩在身后，愤怒但没有一头敢于拦截。疾掠中，十三郎身形突为之一顿，神情错愕、因凝重变得有些僵硬。
……
燕不离没办法反驳，好奇问道：“然后？”
燕不离意识到自己唐突，先朝夜莲投以歉然的目光，仍以嘲讽的口吻说道：“什么条款？”
“拿少爷当条件？”
夜莲回答道：“然后，本座让他成为你们的人。”
……
夜莲嘲讽回答道：“以你的想法猜度萧十三郎，果然是白痴。”
疑问的语气讲出这句话，表明十三郎并无绝对信心；牙木没能体会到这一点，惊呼道：“化神？化化化……化神！”
“正如仙子所知，这件事情不是燕某能够做主，需回报公主与老祖知晓……”
“师妹，不可……”齐飞连忙上前，脚步却为之一顿。
“走，看她到底搞什么鬼？”
啊！众人大惊失色，同时觉得恍然大悟。万世之花如此大费周章，为的莫非只是统一大家的思想，以免本就处于下风的队伍再度分裂？
“快到了。这个先给你，准备好……嗯？”
听了这番话，齐飞神情微变，燕不离神情有些诧异，本能问道：“什么牌？”
夜莲深深吸一口气，目光在一旁低头沉思的齐飞脸上掠过，转身回答道：“本座会告诉你我的条件，但不是现在。”
“燕道友刚才的话很对，以我的想法猜度十三少爷会如何做，的确是件很白痴的事情。”
哀嚎声声，牙木无奈接过百幻纱衣，留意到十三郎的异常举动，问道：“怎么了？”
或许应该加一条后缀：十倍？百倍？
夜莲没有马上回答，说道：“霞公主倾心于萧十三郎，燕山老祖与大先生先敌后友结为至交，萧十三郎乃先生弟子，加上霞公主的分量，爱屋及乌在所难免。之前本座问及过往，你对他同样推崇备至。由此看来，燕尾一族从上到下，都很喜爱这个人，希望他成为自己人。”
夜莲默而不答。
当所有人认为夜莲疯掉的时候，燕不离反倒不能这样想，神情再不似刚才那样轻蔑。极认真地思索片刻，他说道：“假如我没有理解错，仙子的意思是让萧十三郎增加一个燕尾身份、并且主动承认；但不是就此脱离沧浪，真正变成我族一员。”
周围人为之一愣，心里想这样的话……到底能不能接受？此时的他们显然已经忘了，这件事的当事人根本不在，怎会轮到他们操心合不合适。
有鬼？牙木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想有你个大头鬼啊！冲死了才好，冲死了咱就不用去送死……十三郎随手一抓，将没有抵抗、也抵抗不了的牙木拧至身边，飞掠速度再度暴增。
牙木张口结舌，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夜莲回答道：“你应该明白，这是极限。”
妖灵本质属鬼，魔魂圣子在此厮杀数十年，从一开始就在研究如何破解猎妖使的驭妖之术；凭借出色的天赋与辛苦钻研，牙木渐渐找到一些办法，或者说窍门。
“不要怪燕某说句心里话，夜仙子太过高看自己。”
燕不离平静说道：“有道理。然而夜仙子此时所做的，与燕某并无区别。”
众人都不禁生出疑惑，夜莲到底掌握着什么筹码，竟敢豪言令萧十三郎改换门楣？
“十三少爷非灵非魔，从来不在意自己是何身份；因此本座大胆猜测，他应该不在乎多顶一项。”
无怪众人反应如此之大，甚至有些激愤；正如他们所讲的，萧十三郎既是灵也是魔，但他至少不是妖。灵魔之间相斗万年，沧浪与妖灵大陆何尝不是万代世仇；有些话听起来别扭，然而事实往往就是那样，所谓大义之下放弃小我，讲的便是这个理。
“但，也只是如此罢了。”
十三郎目视远方，凝重说道：“有人化神？”
燕不离的表情有些痛苦，挣扎仿佛身陷泥沼而不得出，半响才艰难说道：“仙子应该先告诉燕某，你想要什么？”
后面的话不用讲出来，燕不离、还有三名燕尾剑修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场中灵修纷纷变色，有心喝叱，可一来双方本属盟友，再则争论的另一方主角虽然不在此地，但他同样是灵修骄傲，手心手背都是肉，尤其萧十三郎名义上还是道院学子，该帮谁说话？
夜莲轻轻回答道：“你要先助我冲关破境，度过眼前危机再说。”
“没错，萧十三郎是灵是魔都不重要，起码他是沧浪修士，怎么能变成燕尾族的人？”
十三郎沉吟摇了摇头，沉吟自语说道：“没道理，此事有诡……”
夜莲平静说道：“是不是强扭的瓜，需由萧十三郎自己说了算；对燕尾族有没有好处，应由燕山老祖判断。你既没有那个眼光，也没有那个资格。”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夜莲脸上，其绝美面容越发不容人直视；看一眼便会觉得内心深深刺痛，仿佛什么精美之物被毁坏，神圣被亵渎一样，让人黯然神伤。
一旁，齐飞面色铁青，表情已不是尴尬，阴郁中透着难言愤怒。看似淳朴实则目光如炬，飞殿下看事情向来极准，然而此时此刻，齐飞实在想不明白师妹为什么会这样讲，换一个私下点的场合，多半会当场问出来：师妹有没有走火入魔。
“老老实实告诉本尊，你到底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