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偶遇？
有心施威惩戒，身边同伴又一次拦住，说道：“走吧，待入了城，一切自然知晓。”
“找，找找……”
“你！你你你……”许配指着他的脸，目光惊恐。
同伴是一名白衣青年，气质温和，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甚至有些柔美；嘴里说着“照顾双方颜面”的话，白衣青年随手拿出几颗品质低劣的妖晶赏赐与讲故事的年轻人，暗示自己等人的身份，温言说道：“请问船家，后来如何了？”
……
来人来自四面八方，修为高得让城内修士仰望甚至觉得可怕，最差结丹，且多为后期。
言语间渡船靠了边，船客一个接一个上岸，锦衣青年走在最后，登岸时忽然回过头，朝年轻人一笑。
重重两字着实有点重，锦衣青年自年轻人肩膀收回手，犹自叮嘱道：“记着，下次本少还坐你的船，还听你讲故事。”
“土山石山见得多，哪有水山，船家言过了，过了。”
“好吗？是啊，多谢……您那位同伴仙家赏。”年轻人生就一张毒舌，明明是好话，到他这里就变了味儿，格外刺耳。
“故事讲得很好。”
“妖晶？！谢仙家赏赐！”
本是边境小城，元婴修士即可算神仙，何况那些高处云端、几辈子难得一见的大能。一时间，城内城外人潮涌动，发生在数日前的那场战斗被传得神乎其神，几如天仙下凡，神灵降世一样。
小城么，鸡毛也会被说成凤羽，何况发生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少不得鼓噪传诵良久。期间不知多少修家怨艾连连，恨不得连拔数阶，参与到这场震撼人心的剧变；又不知多少奋发少年，摩拳擦掌意气风发，仿佛自己很快便可悟道破天，翻手风云一般。
真相混杂在一个个流言中传播，慢慢变得人尽皆知；人们开始畅想、猜测、争论谁会制服那头浮魔，哪个种族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获得护送神使上山的资格。
回想之前那两人的姿采风仪，许配不得不承认，对一向自诩的羽公子来说，那两人的出现，就好像巨龙被触犯逆鳞一样不可容忍。
之后的几天，新月河边走马灯似的来了很多人，走了很多人，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年轻船家的气节显然是假的，一听重赏，身体顿时软了骨头，嘴里喋喋不休说道：“多谢仙家，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长命百岁……公子爷慢走呵！”
“我怎么了，是不是更加英俊潇洒……”
船家连连摇头，心里实在想不通，像他这样行事怎么能活这么久，还活的这般滋润。想自己一生谨慎，遇事总要退让三分，思谋一番才能决断，如今还是落到这般有家不得归、有族不能入的地步，人与人之间，差别为何如此之大。
“走了吗？哦！走了好，走了好啊！”年轻人转回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坠，炫耀说道：“怎么样，本公子是不是很厉害！”
“呵呵，下次再讲这么精彩的故事，本少重重有赏！”
提问的同样是年轻人，一身锦衣且是修士，样子比船家青年俊多了。正是意气风发的激昂年龄，被一个凡人如此喝斥，锦衣青年如何挂得住脸，正想放出仙威吓唬对方，却为同伴所阻。
这是城内修士的臆想，他们根本看不出那些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老怪修为如何，又不敢问，只能胡乱猜测。
此时他已明白过来，大约是船家看着行程将尽，故意胡说八道浪费功夫，同时纠个话头弄些争执，借机讨赏。在修士常见的地方，这是很正常的思维，修士顾惜身份不肯与凡人吵闹不休，徒招人耻笑。
木讷船家神情微变，说道：“梅锦鲤香？！这样的东西随身佩戴，那人身份怕是不简单，你贸然出手，怕已惹下大祸！”
“说那日大战，天为之变色，地因其颤抖，河倒流山倾覆，就连最无知无畏的蚂蚁都……”
听了这番话，许配才终于意识到公子羽与那两人过不去的真实原因，竟然是因为……对方比他生得好看！！！
“哈哈！”几名船客纷纷失笑，赞叹年轻人机警的同时不禁有些担忧，暗想为了些许赏赐戏弄修士，此人未免太大胆。
嘴里说着，他终还是耐不住得意，一面翻来覆去地把玩，说道：“看见没，这里有个阵法，里面藏着一点梅锦鲤香，提神醒脑，兼具避除邪魔之效。”
“等等！什么河倒流山倾覆，这里连山都没有，哪里来的倾覆？”
……
被他东摸西摸上上下下地摸，公子羽都快哭了，双眼憋得血红，嘴唇哆嗦着。
众人愕然，抬头后才发现对岸已在眼前，船家摆明得了赏之后急着赶下趟生意，却是不肯再讲下去了。
谁都不知真假。
“唉，这又是何苦。”许配转过头，想要安慰公子羽一番。
“没有山？你怎么知道……哦，你说那些长树的山？那算什么山，那能算山吗？你确定那是山？”
“……不是山是什么？”
年轻人大怒，说道：“你懂什么！本公子乃君盗，君盗懂吗？就是要选择对象，一般人，我从不轻易出手。”
他这边感慨连连，年轻人仍自说自话喋喋不休，一副教导口吻说道：“许配啊许配，不是本公子说你，凡事不能瞻前顾后，看人要看准，看准就要果断下手；就拿刚才那两人来说，锦衣人明显不成器，白衣服的那个略好，其实也很一般，装腔作势，非装个风度翩翩的模样；这样的人，面孔生得再好，家世再如何显赫，背景再怎么强大都没用，迟早死在别人手上。”
年轻人不以为然，说道：“纨绔而已，什么大祸不大祸；他老子来本公子都不怕，何况一个半大小子。再说本公子并未伤其性命，是他心胸狭隘想杀人，被本公子反击略施教训，其长辈知道，还要感激我才是。”
小城，边境，小修与凡人，道路或许不同，真正的差别又能有多少。
“水堆的山，像山一样的水哗的一声冲下来，见过没？你见过没！”
公子羽抬手想要摸摸脸，忽然发现自己竟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样难以移动，大惊之下再顾不得掩饰修为，慌忙运转法力……
此时，年轻人从诘问中缓过气，正以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提出质疑的那个人，其势之强其威之盛，大有一言不合便赤膊相向，非要与之辩个明白。
年轻人顿时眉开眼笑，将之前的争辩抛之脑后，将妖晶仔细收好，连连打躬作揖道谢后说道：“后来啊，后面故事更加精彩，可惜时程皆有限，您看是不是……”
动不了，什么都动不了；不仅动不了，连思维都慢慢变得僵硬，此时的他神情僵硬如板，目光呆滞若尸，双唇好似被粘在一起，艰难开口。
木讷船家摇头，说道：“窃人财物，非君子所为，况且这样就要杀人，太莽撞。”
奇妙的是，城内一些机灵的修士主动放下尊严，称着外来人流朝战场城内汇聚的机会捞取一些利益；不说买卖，只要讲讲故事便可，不失为一桩收益。实在不行，能够交几个朋友，认识几个外族、高阶前辈，亦不失为机缘。
“他们只是跑腿传讯的‘小修士’，来者多是元婴，大修士，连化神都到了不少。”
“找……他……找他们！”
船还是船，舟仍是舟，人却不是那些人，摇舟的是一名神情木讷到呆板的中年汉子，身边一个眉眼颇为清秀的年轻人，正以如簧之舌蛊惑众生，将发生在那日的战斗描绘得惟妙惟肖，精彩绝伦。只是……
“当然不是山！不对，那的确是山，可我说的不是那样的山，那是凡山、俗山，本公……本人说的是水山，水堆的山！”
几天后，大能渐渐少了，人流却越发拥挤；那片因激战变得狼藉、一沙一石均被勘查无数遍的战场得不到宁静，迎来一批又一批“观光客”。
“呵呵，有点意思。”之前抬杠的锦衣青年也在笑，冷笑。
如前所述，长命百岁对凡人来说是吉利话，对修士而言，那是彻彻底底的诅咒。由此可见，年轻船家不但生着毒舌，还有一颗记仇的心。
“这枚玉坠不简单，看似凡物，实际上呀……哈哈，不告诉你！”
裂沙族的统御地位无可动摇，除前些天因大能太多无力限制，新月河很快恢复秩序。该过的日子还要过，渡船重新在新月河穿梭，抓紧时间赚取金钱，或者妖晶。
这便是生活，也是修行。
“找什么？找什么啊！”许配急忙扶住他，一番上下其手。他没有试图解救，心知公子羽都无能为力，自己更加不用提，干脆省了心。
人潮如浪，一些人留下一些人离开，留下的是喽啰，去的是大拿。留下的人继续探查寻访，打听并散播一些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传闻；去的人方向极为一致，通通往南。
“他走了。”身边有人提醒他。
公子羽仍在说：“早晚都是死，何不趁现在做些好事；本公子上授天命，将来成就大道，或许还念着今日缘分提点他们一番。对了，你说咱们一直在这儿等什么冷漠女子，不是个事儿啊……咦，这么看着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