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闻潮
随着时间持续，刀身的毫光越发明艳，且隐隐透出一股妖异的色泽，好似拥有了生命一样。反之族长眼神黯淡，脸上皱纹也越发深刻起来。
族长说道：“没有仙师的部落，通常都无法存在太久，迟早都会……”
“这是妖力，与我炼化妖气生出的法力有所不同，更像是妖灵之核里的那种力量。此人修为不知该算什么境界，对比起来，相当于最普通的妖灵。”
“仙师脸上带着微笑，一根手指点了一下，只见一道光芒闪过，那只妖灵就一动不动，任凭那头仙兽……”
……
大约是经过一段时间的交谈，几位寒酸落魄的领导人对十三郎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觉得他不像其它仙师那么高傲难以相处，讲话渐渐随意。
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们会聚集在篝火旁边，等待一天中最为丰盛的晚餐，今天却全然没了兴致，只顾缠着他们的“头领”，认真打探着此行的分分秒秒。
十三郎对此并不认可，平静而冷漠地说：“仙师诞生太过艰难，从种族传承上讲，难以改变大局。”
族长苦涩的声音说道：“南方也不能久待，原因……仙师已经看到。”
三叔抢着开口道：“咔吧族勇士从不畏惧战斗，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敢与之一战，可惜妖灵的身体不是血肉之躯，普通武器对它们的伤害微乎其微，实在没办法打。只有经过仙师加持仙力的兵刃，才能对妖灵造成有效伤害，就像这个……”
“有点见识。”
有三叔便有大叔，大叔是这个小小部落的族长，且是唯一一名稍通道法之人。
“再往南方万里，便是咔吧族领地外围草场，也就是我们此次迁徙的目的地。自寒谷出发时，部落里总共一千零二十四人，走到这儿减员八十三，算是不错的结果。”
周围人望着这一幕，眼里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鲁卡很有讲故事的天分，或者说哄孩子的天分，十三郎的表情被他描述的惟妙惟肖，动作神通完全凭空猜想，估计是因为平日里想得太多，讲起来倒也似模似样，很有几分仙侠风采。
“啊！”
……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你也算修行者，该明白修士提升修为有多艰难，像你们这样的部落，就算有人能够修炼，成就也有限。如以你为参照，按照全盛时期的实力，能对抗几只妖灵？”
寻个借口命族长带自己回到他的帐篷，十三郎淡淡说道：“假如你配合，我会送你一场造化，让你的部落拥有兴盛起来的机会。”
二叔感慨的声音说道：“妖兽虽然厉害，想想办法还能对付，那些妖灵……”
鲁卡着急地抓着脑袋，使劲儿想找出最合适的词汇形容一番仙兽的威仪，大灰等得心里痒痒，打了个响鼻儿哼哼道：“像天马……呃，不对，就是天马！”
……
大灰独自在篝火边进食，两名咔吧族少女在旁边伺候它，神情恭敬而又好奇，大约是在想仙师圈养的仙兽果然与众不同，吃这么多肉，还喝这么多酒。
炊烟袅袅，微寒的空气里充斥着奶酒特有的辛香气息，数百名咔吧族人散落在营地里，怯怯私语。
十三郎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待其神情彻底平和，直言不会有任何欺瞒后，问道：“首先告诉我，在这里行走，最危险的地方有哪些？”
“别怕，别怕！”鲁卡忙叫道。
“鲁卡，过来！”
从腰间抽出那把再无丝毫灵性的短刀，三叔愁苦说道：“为了让它保持灵性，大哥耗费了不知多少仙力，已经难以支撑……”
“你们是没看到啊！那……仙兽踩在妖灵身上，威猛得像个……”
族长没有理会他的话，竭力压榨着体内不多的法力，将其输入刀身。
“嗬！”
族长汗颜说道：“老朽资质粗劣，实谈不上修行，不过之前所说仙师的重要，倒不是因为其战力。”
人群不时发出惊呼，孩子们扬着脸瞪着眼，嘴巴张成一个个圆，敬慕赞叹那个万分；一些成年咔吧族人也忍不住凑上来，倾听着，羡慕着，又或疑虑着。
族长微楞，说道：“请恕老朽愚昧，上师所指……”
三叔接下去说道：“越是往南，妖灵的数量越多，像我们这样的小部落，草场外围就已经很危险，不能再继续走下去。”
“听到了吧！听到了吧，我就说他会讲话，你们还不信！”鲁卡得意叫道。
“因为武器！”
“来了！”
十三郎淡淡一笑，温和的语气传音道：“没错，我是外界修士。”
自持实力，在外域玩猛龙过江？
提到族群的将来，几个人脸色均有些黯然，对他们来讲，眼下其实过一天算一天，挣扎着，残喘苟活而已。
这便是十三郎的目的。
“小屁孩，就知道瞎编。”
族长认真想了想，说道：“老朽当年走过的地方也不多，以上师的修为，实在谈不上有多危险。不过有种情形需要留意，一旦出现，无论上师身在何方，都需格外小心。”
仙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去做什么？
族长已老迈，脸上镌刻般的皱纹密布，脖颈贴面处一道数寸长的伤口隐现狰狞，彰显其年轻时的威武，还有岁月的无情与沧桑。
洞府时日，他初步寻到一些线索，一路行来，随着对妖气的理解加深，十三郎认为自己的构想可行，行动越发谨慎。
没有人关系这种大人才会关心的问题，孩子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仙师与妖灵之间，一举一动，一招一式均要问个明白，不放过任何细节。
仙师驾临，给这个小小的迁徙部落带来太多震撼，衣衫简陋的孩子们围着鲁卡问东问西，脸上满是兴奋的光芒。
……
“呃？什么情形？”
“关键是没有仙师。”
“这是……”
“修为是没指望了，延缓些寿命却不难。”
“浮空火月，妖灵狂潮！”族长的脸上泛起恐惧，回应道。
孩子们震撼得不能说出话，几个胆子大点的试探着朝大灰身边凑，被他故作凶恶的眼神一瞪，吓得撒腿就跑。
“还是跟着少爷爽啊！以后不能像以前那样，得奋发！”
……
其它人先是大喜，之后被他的反应弄得迷糊，不明所以。
“不用胡思乱想，我只是路过这里，你不生事，便不会有事。”
“呵呵！”
……
十三郎知道他很难就此解除疑虑，目光自那道伤疤上瞥过，徐徐说道：“你是受伤过重导致修为全失，且根基受损，虽重修却已不复当年，我说的可对？”
很好很强大，死得肯定也很快。
族长连连点头，神情并没有多少失落，反倒更显平静。他心知十三郎根本没有必要和他说这么多，既然问了，多半不会再存着杀念。至于什么机缘造化，此时的他，担忧自己部落安危都来不及，怎会有那种奢望。
“让我看看。”
心里思量着，十三郎发觉老人眼里渐有血丝，神情越发黯淡衰老，终于开了口。
哗啦！拿着奶酒的少女脸一白手一抖，洒了一半。
“大哥，差不多就可以了。”三叔忧心说道，身边，少年鲁卡不时将目光投到十三郎身上，似有所期。
十三郎看都没有看鲁卡一眼，放探出神念，仔细地感受着刀身中的波动；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外域的修行者，修为虽说浅薄，却不妨碍他理解其基本线路。
“就是这个原因。”
“迁徙不易，但又不得不为，每隔百年，北方便会有一次极寒之冬，时间长达数栽，根本没办法生活。”
族长拿过短刀，五指轻叩刀身，一股淡淡的波动从指尖传入，短刀上随之升起几分暗芒，变得明亮起来。
自己的部落，恐怕面临灭族！
三叔的喊声自主帐传来，三名年龄不一的壮汉陪着十三郎自帐篷里走出，唤过鲁卡，一起走向篝火边。
三叔看不出灵与妖的差异，纵有疑惑，最多也只能认为是仙法奥妙，哪敢怀疑什么。族长显然与之不同，自灵力入体的那刻起，他便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十三郎有些疑惑。
“种族兴盛重在基础，族长应将目光放在提高整体，而不是依靠一两个人。”
“那也没办法，族内留下来的东西都已用尽，若连把武器都没有，岂不是束手待毙。”
鲁卡想起回来时三叔的叮嘱，心里一阵激动，赶紧从人群中窜出来，一路飞跃般跑过去，身后留下一群羡慕的孩子，久久不忍散开。
族长面色瞬间变得红润，眼里却流露出恐惧的神情，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十三郎，嘴唇颤抖着想要说话，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短刀自动飞到空中，根本不受族长控制便落入十三郎手中，同时一股柔和的力量送入他身体里，仿佛久旱之甘霖，滋润其经脉，弥补之前的缺损。
关于十三郎的来历，以及为何对这里如此陌生，他们没敢太过详细地追问，只知道他需要打听周围的环境，以及大致势力分布等等。
十三郎问道：“因为妖灵？”
十三郎明白他说的是实情，就所见的情形看，这个小部落里成年男子与壮年妇女都组织起来，大约能对付二十只普通妖灵，一旦超出这个数字，便要面临灭族。
听了他的话，族长的脸色稍稍平定，苦涩说道：“上师若有吩咐，老朽一定尽力而为。”
独自被流放到不知名的所在，最重要的便是保证安全，而最安全的方式，莫过于伪装成本土修士。
他明白自己迟早会与本土修士大交道，在此之前，当务之急不是寻找归途线索，也不是探索外域收集宝物，而是解决身份。
享受着周围人敬畏的目光，大灰掂着蹄摇着尾，神情高傲中透出怡然，好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