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起承转合（三）
“你不问问我是谁？不问问我们的经历？不问问我们为何会在一起？”
魔使望着十三郎的脸，眼里闪过几丝复杂神情，久久没有说话。
“塑灵族人，人人得而诛之。”
猩红散去，十三郎从沉默中醒来，森然如野兽的目光渐渐消散，只余平静与冷漠。
十三郎似已不愿与之纠缠，朝陆默说道：“看来你混得不错。”
人们纷纷为之惊叹，纷纷感慨道院的强势，对其愈发恭敬。
“不用。”
“然后？”
秋猎的时候，十三郎原本不在陆默眼中，即便后来击杀了蚊王，陆默也不认为他可与自己相比。时过境迁，如今的十三郎修为仍不及陆默，却给他一种山岳当面的压迫感，几欲窒息。
“不必？”
“本座等你。”
魔使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陆默上前的脚步为之停顿，心中不安不解，暗想仅仅一年多没见，萧十三郎怎么像是换了个人。
十三郎拱手说道：“我会去外域，那时候再与陆默叙旧。”
“我听得见。”十三郎脚步不停，回应道。
……
……
魔使语气微转，说道：“不过，它需要一种仪式方能觉醒，随后才可运用；而且……”
“管吃不再承诺之内。”
便在这时候，魔使轻启枯唇，缓缓说出两个字。
……
魔使说道：“近来魔宫追查两名女子，其一是三生族圣女；另外一名，据说也有塑灵血脉，且因未施祭礼便失去元阴，必有爆体之虞。”
又或者他得意于自己写出的那座山，仗着紫云城内无人敢奈何自己，便刻意将心中郁结释放，流露出几分小人嘴脸。
魔使说道：“就是告诉你几条消息，几条你应该知道的消息。”
不伦不类的比喻寓意难明，其中的嘲讽意味却一听即明，魔使脸上露出苦笑，说道：“孩子，你误会了。老夫此来的确带有底牌，但与燃灵圣子无关，与塑灵也没有丝毫联系。不怕你不信，老夫并非一定要带你回去，更没有办法用强。”
天上有没有山，谁也无法给出定论，假如没有，被顶上天的山峰又将如何？
那名有着万世之花美誉的学子，在经历重重考验后，最终踏山成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万古第一人！
“嗯，不必了。”
其中，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发生在紫云城的那件大事，始一发生便像春雷一样席卷四方，传遍整个灵域，乃至整个沧浪星。
“不必了。”
……
“巧遇而已……你族受天谴，活该灭绝。”
“塑灵。”
十三郎平静而坚决地拒绝他，说道：“还有别的吗？”
仙灵殿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殿内长老，也是夜莲的真正师尊童姥派出四大使者与紫云城外等候，专门为接夜莲而来。令人遗憾的是，在第一分院院长近乎蛮横的坚持下，在征询夜莲自身意愿之后，最终她进入内院修行，没有回归本源。
“不过你不用担心，塑灵族男女有绝大不同，男子非但无此限，而且……”
“没什么，原本想讨教几手血杀刀法，可这里是灵域，陆兄多少有些不便。”
……
……
魔使轻轻点头，说道：“若不信，老夫可以证明。”
……
陆默微楞下略显局促，说道：“萧兄客气了，在下……”
会不会摔下来？
魔使说道：“原本想与你讲讲麦少飞，既然你不怎么在意，便不用再提。”
十三郎目光渐冷，说道：“他也是筹码？我这分量还真不轻。魔宫要学狗熊掰棒子，不知能不能夹得住。”
“此地妖患成宅，本座替你驱除，让你能活下来。”
望着两人失神的表情，大先生满意点头，踱步而去，神情极为适意淡然。
十三郎平静摇头，将双手负于身后嘲讽道：“貌似很厉害。”
大家都在看，都在观望，都在等……默默地等着什么事情发生。
……
为了这件事，仙灵殿屡次派出特使赶赴紫云城，提出种种建议、许下种种承诺，甚至发出仙谕威胁，均不能改变结果。知晓内情的人于是纷纷表示担忧，生恐此事会影响到整个灵域的大局，给魔域提供入侵之机。
……
“你是谁，塑灵族与你有何仇恨？”
时光荏苒，寒暑交替，一晃眼，九年过去了。
“塑灵曾是我魔域重族，甚至有传闻，他们曾经是皇族。”
……
十三郎点头表示明白，说道：“又如何？”
万年无人登顶的须弥山，终于破了例！
十三郎问道：“那你说完了没有？”
或许是那做孤峭绝峰太过沉重，十三郎的表情灰暗阴郁，气息略有沉涩，直到面对魔使的那刻都没有平复。
“与塑灵妖女混在一起，你可知道结果是什么？”
心里带着愉悦，大先生乐呵呵地离去，以此来显示自己没有干扰魔使与十三郎私聊的意思，为道院形象做些圆融。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峰”字如枪般刺下的那一竖恰好对着“山”字的尖，看去给人一种感觉，绝峰若不能穿透重山，便会被顶到天上，直达九霄。
“少飞怎么样？”
萧十三郎见五雷时他没有跟着，见魔使终究放心不下，此刻见十三郎如此果断威武，大先生虽觉得他言辞粗俗有失道院风范，转过头想想对方是魔域中人，便觉得这样做似乎也不为错。
“罢了，他受一眼而不死，本座不会出手。”
“不用问，现在懂得这种仪式且能办起来，只有魔王宫。”十三郎听出其中的意思，笑着说道。
“而且与我无关。”十三郎脚步重重落下，渐行渐远，于老者的视线中消失。
言罢，他看都没有再看魔使一眼，转过头，径直远处等待的大先生走去。身后，魔使苍老的脸孔上泛起几分犹豫，最终化为冰寒。
“何止厉害，简直称得上夺天地之造化！”
“放肆！”
“首要是不能蒙羞，细节之类……不追究了吧。”
“居然还生了孩子。”
坚硬的山石上有两行清晰的脚印，彼此如尺子精确丈量过一样，不差分毫。
天上无山！
“再然后？”
有人说，此次夜莲之所以能够拒绝仙灵殿的征召，与五雷尊者等人的齐声反对不无关联，也就是说，道院比以往更加紧密，更加团结。
陆默很难相信这点，哪怕他亲眼看过十三郎大比时以一对九。
“你受一声而不死，本座也不会再出手。”
十三郎挥挥手，目光看的却是陆默，说道：“记得少飞说过，你们这批圣子，大部分都要赶赴外域沙场，现在怎么样，确定了没有？”
“就因为我的身份，你就要杀我全家？”
眼前一抹猩红血色，鲜艳到极致，魔使的面孔随之模糊，只见其唇翕动开合，不闻其声。
魔使叹息说道：“若不能觉醒，便会反受其害，迟早必成后患。此种仪式要求极为严苛，塑灵族之所以凋零若斯，与其不无关联。”
仅有极少数人知道，此时的道院就像暴风雨前的大海，平静的表面下掩藏着让人窒息的压力，随时会掀起飓风狂涛。
“塑灵妖女，莫非你要本座出手？”
“呃……还行吧……”
“不错。”
陆默的目光转向魔使，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十三郎望着他，没有追问的意思。
这种感受极少在陆默身上出现，除了境界，更主要依赖的是其强大的心志；眼前这样的情形，解释起来原因只有两种，十三郎要么修炼了专门提升气势的功法，徒有其表；要么便是从内到外全面超越，精神气魄乃至实力均提升到他望尘难及的高度，方可如此。
知道这个消息的数以千万，然而知道踏山真正意味着什么人却寥寥无几，无数目光聚集到紫云，聚焦在夜莲身上。其中绝大多数是带着仰慕与赞叹，也有些人觊觎窥探、甚至怀有歹意。
魔使说道：“世事变迁，实难为人所料，种族兴亡亦如此。和很多魔域种族一样，塑灵族历劫后渐趋凋零，至如今，每一个带有塑灵血脉的人，无论他是修士还是凡人，都极为珍贵。”
会不会粉身碎骨？
魔使苍老的面容更加苍老，眼里带着怜惜说道：“孩子，你知道塑灵族的天赋吗？”
新纪九千八百年后的第一个十年，是个宁静中透出诡异的年代，发生了很多事，出现了很多人，尤其是道院大比中崭露头角的学子，声名远播，为众多门派国度所闻。
……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闹了一阵后，事件以外人所不能明了的方式渐渐平息下来；仙灵殿特使纷纷离去，道院还是道院，紫云也依然是紫云，与以往看不出有何不同。更令人称奇的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几成水火的夺院也同时平定，以十三分院为首的联盟土崩瓦解，重新聚集在以紫云为首的道院周围，比以往更加强悍。
“有什么手段直接拿出来，说完请回。”
陆默再次一愣，随后说道：“一般来说，届时能结婴成功的圣子都会参加。萧兄……什么意思？”
“那好，再见。”
……
“你，自裁吧。”
“真没想到，如此荒郊野岭，本座居然能见到塑灵族妖女。”
十三郎说道：“那你来做什么？”
“老夫忽然想起一事，或与你有些关联。”
十三郎的身形为之凝固，抬起的右腿好似被绳索栓在空中，怎么都落不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