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叮叮当当小叮当！
身处虎狼之地，还有心情练杂耍？联系到她此前的表现，十三郎的心情远非啼笑皆非所能形容，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口，半响无言。
十三郎总算清醒过来，走上前把她的身体放平，再反转过来。然后望着仰面朝天长吁一口气的叮当，说道：“怎么弄成这样？”
二少爷冷笑，说道：“谁说三弟一定是在落灵城被杀！我对他的心思所知颇深，如果真有重宝，怕不会甘心被我所得，自行返回宗门也说不定。”
梳眉渐锁，二少爷爽朗的笑容变得阴冷，寒声道：“想不到，在这里竟然感应到诅咒之气！难道说，那个击杀三弟之人竟然恰好被我遇到？”
“其余的人？”厉风请示道。
“山野流民别的本事没有，以讹传讹总是很擅长，少爷何必与他们计较。”
沉重的马车一路前行，以凶煞险恶闻名的路途没有半点波折；徐徐清风中眺目四望，只见山色空灵，林影斑驳，好一派踏闲养心的悠然。
“不是吧！”
“难道是三爷将灵符赠与过他人。”厉风试探着说。
他问得很随意，似乎与对方多年熟识没有丝毫介怀。叮当回答得同样很随意，大大的眼睛里布满哀怨，委屈的说：“练功岔气了呗！姐姐你看我这命，苦得像黄连。”
叮当的声音异常清脆，语速很快，听起来真如叮叮当当的铃铛在奏响。她说的是实情，这样的姿势哪怕修士也不能坚持，一张小脸上布满了汗水，额头有青筋隐隐在跳动，两条长腿不停的颤抖，显得很是痛苦。
然而无论是凶残狡诈的夜狼，还是皮粗力大的土甲，甚至包括数量惊人的刺峰毒蝗，没有哪种妖兽愿意冒犯这群旅人。马车于群山中静静蜿蜒，竟生出一种笔直之感。
“呃……”
如此情形，她的头发却一丝不乱，梳理成几十条细鞭散在脑后，显出一股清纯。看其情形，她只有一只手臂的前半段能自由活动，可想而知为了保持这种清纯，她付出了何等艰苦卓绝的努力。
“怎么救？”
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假如……把她脸上那块印记去掉的话。
二少爷嘴角泛起阴悸，挥手道：“拿下她们。”
“那也不行，我还有事要问你。”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的身体柔韧到极致，少有人能与之相较。
比长相更加怪异的，是她的姿势。她的下颌贴地，以胸口为支撑，身体从空中反向折叠，两只秀气的小脚竟能触到地面！
“斩草除根，全部杀了。”
二少爷疑惑道：“哦？”
这种反差太过强烈，强烈到让人无法接受。就好比眼前明明是一朵含苞怒放的鲜花，上面却盘踞着一只天心蛤蟆！突兀、狰狞，令人反胃。
厉风闻言大喜，随即又大惊，说道：“这里距落灵城尚远，若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赶到此地……”
拐过山脚，远方一座不大的寨子遥遥可见。不少衣着简朴的人影于内外穿行，其中有一男一女正向这边眺目观看。女子头上有两根羊角辫，仿佛红辣椒一样竖立在空中，显得尤为突出。
小叮顿时哑口无言，面色苍白。
“那太好了，带上我一起走呀！”小叮当兴奋地叫起来。
水青色衣裙，身材窈窕眉眼清秀，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稚气。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如婴儿般粉|嫩柔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灵动，如同圆月中镶缀着一颗宝石，显得格外突出。
说着话，他随手拿出一个法盘，盘中有两颗光点闪耀，几不可查。
“哇！姐姐你好漂亮！”
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汇形容，十三郎的灵魂尚未从迷茫状态归位。听了小叮当的求救，下意识地说：“怎么救？”
叮当明显有些抓狂，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十三郎，心想这位姐姐其它都很好，就是脑筋不怎么好使。
可以想象，之所以她能在赵四手里不受侵害，除了其身份让四爷怀疑，这副长相一定立了大功。再怎么饥渴的男人在看到那张黑斑后，恐怕都会从头软到脚底，生不起半分邪念。
十三郎已经回复心情，没有责怪也没有多问，笑了笑说道：“我马上要走了。”
山路虽不难行，但绝非什么大道坦途，甚至不如藏身于野外更加安全。在此出没的妖兽知道，这条山路上常有人类往来；在它们眼中，人类与人类眼中的它们并无本质区别，提供食物或是赚取收益，所用不同罢了。
“是不是去看看？”厉风再次问道。
二少爷大笑，说道：“亏你想得出来。山民与妖兽比邻，活得很不容易。我又不是三弟那种般嗜杀，找他们麻烦做什么。”
进入密室前，萧十三郎自认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准备，哪怕里面的女子赤身裸体也不会让他如此失色。然而在看到里面的情形之后，十三郎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低估了她，被那一幕奇景震撼到难以自持。
之前的疑惑得到解除，十三郎与几名侍女朝夕相处，很清楚女孩子对仪容在意到何种程度。这样一幅丢脸的模样，小叮当害怕被人瞧见倒也理所当然。
再美的景致，看久了总会让人生厌，闲适心情也不能一直清闲。二少爷胸中有丘壑，不能一直无所事事。时间一长，禁不住略有些烦躁，微显怅意。
“三天……不，两天……一天就好，一天就能好了！”小叮当‘偷眼’打量着‘姐姐’的脸色，不断降低任务难度。
“我不能带你一起走。”十三郎平缓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说不定，还真被三弟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那样的话……”
……
厉风笑道：“山里并非荒无人烟，蛮民山寨常有得见。其民风纯正不失悍野，虽入不得少爷法眼，仅作调剂的话，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是她！”
十三郎忍不住摸摸鼻子，笑道：“多久？”
小叮当大惊之下“花容”失色，连连哀求道：“姐姐你一看就是好人，怎么会见死不救呢！带上我吧，小叮当很快就能恢复，保证不碍事。”
二少爷理清头绪，脸上重新浮出笑意，说道：“不管是杀死三弟的凶手，又或只是他的同伴；既然被我碰上，只能说是天理循环，合该有此一劫。”
既然人家不懂如何救人，叮当只能以身试法现场教学，说道：“先把我放下来啊！”
厉风望着他陡变的脸色，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问道：“少爷……”
“漂亮姐姐救救我吧，叮当坚持不住啦！”
……
想到此处，二少爷心头涌出兴奋，展动身形，加速朝山凹处行进。身边诸人齐齐跟上，那辆沉重的马车竟然毫无阻碍，碾碎重重乱石乔木，如履平地。
十三郎再次笑了笑，忽而好奇地问：“你们魔域女子，都是这么会演戏吗？”
置身山野，意味着在生死间徘徊，时刻都可能面临妖兽突袭。若能安然走完全程，通常可以收获一些残破兵器、衣甲，以及暴尸郊外的残骨，少有落空的时候。
“啊！那怎么行？姐姐你看我现在动都不能动，不能把我扔下啊！”
因无法静心打坐，二少爷索性离开马车，衣袂飘飘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打量着四周那一片空寂，他兴致落落地说道：“时常听闻此处险恶，我原本想，此行应不会寂寞无聊。没想到一路连野兽都不见几只，想动动手脚都没个去处。看来落灵城虽然号称遗乱，却不过是稚口谣言，徒有虚名罢了。”
这个时节，妖灵山脉充盈着浮躁的气息。妖兽和人一样，都需要获取足够储备，或用于繁衍子息，或留待秋末抵御苦寒，容不得丝毫懈怠。
“半天也不行。”十三郎铁石心肠，丝毫没有怜悯孤苦的慈悲心。
萧十三郎从来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的居然是这样一幅场景。
问题在于，她这是在干嘛？
二少爷思索片刻，点头道：“不错，三弟在这里收了一个叫着一窝蜂的盗匪团，据说原来的几名头目都成了他的手下，大概是以咒符收取人心了。”
“妖灵山脉……名不副实啊！”
叮当同样很震惊，震惊于十三郎的“美貌”，还有那种呆楞迷茫也遮掩不住的清冷气质。她瞪着那双比胖胖更圆的大眼睛，发出由衷的赞美。
厉风紧跟在二少爷身旁，小心地保持着半步身位，说道：“少爷若是不急，倒也有些耍处。”
“这是一个极其爱美又极其……的女孩。”
想了想，二少爷又说道：“若真有遇到，倒不妨……咦？”
小叮当听出他的坚决，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哀呼道：“姐姐你太狠心了，那你走吧，让叮当自生自灭好了。”
“当然要看。”
只可惜，所有的美好都被那块硕大的黑斑遮掩。从鼻端到右侧耳根，赫然是一块黑乎乎带着油光的色块；粗看去，仿佛在她的脸上贴了一块苔藓，粗糙、油腻，还带有一股阴冷的感觉。
一边说着，叮当的眼睛咕噜噜乱转，把依旧装扮成紫依的十三郎上下打量个遍。神情好奇而又坦然，竟没有丝毫忌讳之处。奇怪的是，生得这样一幅脸孔，且情形狼狈不堪形象全无，叮当在堪称“绝色”的紫依面前却没有流露出一丝自卑与羞惭，有点没心没肺。
“当初三弟执意要来落灵城，父亲赠给他几张高阶咒符，没有什么保命效果，却能让灭杀佩符之人的凶手无所遁形。此前法盘有所感应，我才能知道三弟已经身亡。奇怪的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两道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