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丫
李家并不是穷到少崽宝那口饭,就是为了磋磨崽宝,想磨灭她的自我意识,让她变得更听话,没有自己的思想。
也为了以前在她娘那里受的气,全都报复在崽宝身上。
看着崽宝拼命咽口水,听着她肚子打鼓一样的声音,一家人都能多吃几口饭。
崽宝看着李家人用在嘴里嗦完的筷子,在盘子里扒来扒去,大丫二丫故意把嘴巴吧唧出很大的声音,嘴角全是菜汁。
崽宝内心不断的给自己催眠:‘崽宝,不饿,崽宝,不吃,那些都是酸的,臭的,烂的 ’
终于李家人吃完,还要让崽宝收拾碗筷去洗,
看着李家人走远,崽宝看四下无人,伸出细细的手指,轻轻捏起桌上不知谁掉落的米粒,小心的放进嘴里,惹得在旁边偷看的金宝银宝耻笑,
“看吧,看吧,我就说这贱丫肯定会捡起来吃。”
“贱丫你吃的是我们吐掉的,就等于在吃我们的口水,哈哈 。”
“贱丫,那是少爷们故意赏你的,可得好好品尝一下啊。”
对于家里两个男孙的作弄,崽宝习惯性面目无情,抿紧嘴巴,不让自己有任何表情,抱起碗筷出了屋门。
长期的挨饿和虐待,让崽宝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尊严,只知道肚子饿的感觉太难受了 ,只有填饱肚子,才能等到娘亲回来。
崽宝看着撇掉清水后,碗剩底下那一点刷锅水,喉咙咽几下,迫不及待的抓起一口吃掉,仰头捧着碗晃晃,希望能再掉下来点渣渣。
现在崽宝只想填饱饿咕咕叫的肚子,
崽宝还记得第一次饿的胃一抽一抽时,她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吃掉。
就这小小的一口刷锅水,那里能填饱饥饿已久的胃,反而让饥饿感更强,
崽宝只能紧紧裤子上的腰带,抱着肚子跑到水缸前,
踮脚舀起一瓢带着冰碴的冷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好几口,只是喝完后冷的崽宝浑身只打颤。
“贱丫,死哪去了,赶紧把衣服洗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院里响起,这是大房的大堂姐的声音,
大房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两个丫头对家里人都唯唯诺诺,
但唯独对崽宝,却是嚣张跋扈,只有奴役崽宝才能让她们找回优越感。
看着崽宝因为身上疼痛走出来慢了些,二丫伸手就在崽宝胳膊上一拧,声音尖锐,
“贱丫,你是不是又偷赖,我们家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呢,赶紧把衣服洗了去。”
这话一看就是跟家里的大人学的。
木盆里的水冰冷刺骨,崽宝却像感觉不到,冻的通红的小手,费力的搓洗着盆里洗的衣服。
衣服还没有洗完,又被老王氏喊去,给李家的金孙端水洗手。
小小的崽宝,端着一个大大的木盆送到东屋里,
一进门,迎面而来的热气,让身着单衣的崽宝,仿佛都暖和了起来。
可能当着老李家金孙的面,老王氏没有刁难崽宝,只让她放下脸盆出去。
崽宝只是贪恋屋里的一点温暖,出屋的速度慢了点,就被站在坑沿的银宝叫住,
“贱丫,站住,”
十岁的银宝,眼珠一转对着一旁的老王氏撒娇,
“奶奶,棉鞋太厚了,不好穿,让贱丫给我穿鞋吧,”
“好好,听咱们银宝的,” 老王氏不在乎金孙想干嘛,只要高兴就行。
“贱丫,快点过来,赶紧伺候我金孙穿鞋,我们金宝,银宝将来要做状元的人,能给我乖孙穿鞋,也是你的福气。”
“快点过来,好好听话,下次多给你吃半个馒头吃,” 这是老王氏常用的招数,用食物引诱着三观还没有建立起来的崽宝,让她为了食物可以干任何事儿。
一旁的金宝比银宝大两岁,此时看弟弟作弄崽宝也不说话,
只是停下自己穿鞋的动作,坐在床边等着崽宝上前。
崽宝被银宝叫住时,默默的转身,低头站在门口,听到老王氏的话,面无表情慢慢走上前,
被不耐烦的老王氏狠狠一推,“磨叽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
崽宝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待稳住微形,弯脚拿起地上的鞋,
“贱丫,我是怎么教你的,要不要我再给你长长记性。”一旁老王氏沉着脸喝骂。
崽宝闻言像是想到什么,瑟缩了一下,缓缓的跪在床边捧起银宝的大臭脚,小心的穿上棉鞋。
穿完鞋跪趴在地上,金宝、银宝踩着崽宝的背下床,嬉笑打闹的往门口走去。
老王氏欣慰看着两个大孙子,在身后喊着:“哟,乖孙孙,外边天冷,可慢着点跑。”
崽宝瘦弱的小身板,哪能承受他们的重重,被踩的完全趴在了地上,等人走远后,缓了好一会儿,才忍着疼爬起来,赶紧收拾金宝、银宝睡过的床铺。
院里又传来其他人的喊叫声:“贱丫,死哪去了,又偷懒吧,赶紧滚过来。”
崽宝一整天都像个陀螺一样,被人指使着干着干哪,时不时还被训斥打骂,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
等李家所有人都睡觉后,崽宝才拖着疲惫的小身体回到柴房,钻进干草堆,只露出两只眼睛,透过屋顶的漏洞看着满天繁星,
‘娘亲,你在哪里呢,什么时候才能来接崽宝啊,崽宝,好疼,好累,崽宝想睡一直一直睡下去。’
“娘亲~”
此刻天空星光闪烁,在遥远的时空里,一个女人正在对抗天空的雷暴,
耳边飘忽的一声娘亲,让她一个晃神,差点被雷辟个正着。
“小煤球,我又听到崽宝的声音了,”
“你真的不能让我回去看看崽宝吗?”
“我死的时候,她才两岁多,也不知道梅姐跟顾大哥一家会不会照顾好崽宝。”
回复她的是一道雷暴,女人只能手忙脚乱的从空间掏法宝抵抗,专心渡雷劫,暂时没有心思再想其他。
崽宝小小的一个人,正举着比她胳膊还粗的斧头,在院里劈柴,露在外冻的青紫的细胳膊,真让人担心,一不小心就折了。
崽宝看着马上要劈完的柴,内心小小的松口气,一只手揉揉肚子,‘小肚肚再忍忍,弄完这些,马上就有吃的啦。’
眼看要到吃饭时间,崽宝也把柴劈完。
却因银宝说崽宝劈柴的声音太大,影响他看书了,就被赶去山上捡柴。
崽宝衣着褴褛的单衣,干枯的头发毛躁躁的炸开,
长满冻疮的小脚丫,大冬天穿着一双破的不能再破的草鞋,顶着寒风朝后山走去。
一阵冷冽的寒风吹过,崽宝不自觉的缩着脖子,牙齿忍不住咯咯作响。
冷,真的好冷,冷风直往脖子里钻,冻得她骨头缝都在疼,
崽宝模糊的视线中,好像看到一个衣着漂亮的女人,对她温柔的说着,“崽宝,在家乖乖的,娘亲很快就回来了。”
“崽宝~”,一声颤巍巍的声音,惊醒了崽宝快要冻僵的崽宝,
崽宝先是一愣,随后惊慌的四处看,此时崽宝麻木的小脸上满是焦急,娘亲呢,她刚才明明看到娘亲了,怎么不见了呢。
等对面的小身影走到跟前时,崽宝眼泪夺眶而出,被坏人打骂欺负时,她没有哭,被欺负不让吃饭时,她也没有哭,
一声呼喊让此时脆弱的她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