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龙衫
宋忠指着最上面一处洞窟说：“你看，那就是圈禁之地。普通弟子犯了错误带上行礼在此地清修一两个月便可走人。但一号洞窟不同，专门供给掌门以及长老圈禁不听话嫡系成员用。老大他一定等着急了，随我到洞口说话。”
余秋白摄回飞剑完全窒息住了，对手强大超乎想象，面色凝重狂催真元爆喝一声：“玄门零剑式。”电光火石间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条件反射用上了压箱底绝学，攻守兼备的玄门奥剑术。
二人靠了过去，宋忠大声喊道：“老大，老大，快出来露个面，我把小公子带来了。”
“谢谢大哥关照，皓天立刻回去布置，事后再来看您。”田茂平巴不得快些离去，拒绝疤脸宋忠跟随，乘着清风飞向丰源山城。
“皓天，你小子死哪去了？混蛋加三级差点误了我的大事。还好老宋把你找来，要不然欧阳家脸面全丢尽了。”
片刻之后增援队伍出现，然而他们连田茂平影子都未见到，陈果跃众而出不无担心的说：“老大，您没事吧？”
田茂平其实懒得见这愣头青，无奈之下只好贴着石窟边缘说：“大哥不要着急，有什么事需要皓天帮忙尽管道来，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田茂平怔了怔：“原来所谓的重要之事是送生日贺礼。遭到圈禁仍想着泡妞，不愧欧阳北辰。当初，欧阳皓天的工作是他安排的，凭欧阳家人脉难道只给一个看管库房闲职？显然这小子从中作梗，好在冷山涧足够僻静正中下怀，且不与他计较。这小子要是将心机用在扩张势力上，二世祖乔东升焉敢与其叫板？放着身后大好资源不用整天想着女人！算是纨绔愚蠢到极点。若没有实力人家掌门小小姐会青睐于你？真是不自量力。可是又不能拒绝他的要求，只好先应承下来再说。”
余秋白恨意难平握紧手中剑柄，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为了抵御流星陨落剑势掌心被磨破。有心追击敌人，但对方展现出来的速度难以企及，怕是飞剑位列十瞬之上。此人悄无声息潜入蜃楼珠笼罩范围，修为深不可测。必须立刻离开，若是惊动天一门高层想走都来不及了。冷静下来询问道：“赫图伤势怎么样了？挖掘现场有没有收获？”
瓮声瓮气回音道：“原来牵扯这么大，我就想老大不会做无用功，为了师门大义七瞬飞剑算得了什么？我立刻加紧挖掘。今天零点之前务必把所有勘探过的地方刨干净，希望真阳子师叔祖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快点找到他的遗骨。”
迷雾中田茂平展开身法狂奔，刚才从赫图手中抢过一件条形物事，看也未看就扔进储物空间。周围十几个人修为都不差，若是陷入围攻非被他们灭口不可。耳边风声飕飕，于极速运动中跃上紫杀剑鞘飞身而起，只要出了雾瘴范围天高海阔任遨游，凭十瞬以上速度谁能追击？
夜晚山间湿气重，刚行出去几十公里突然遇到大雾，十米外景物模模糊糊，这种天气最不适合驭剑飞行，通常天一门弟子会找块安全地方简单宿营，等雾气散去再行赶路。田茂平艺高人胆大，习练《剑体震荡术》对介质震波有着异乎寻常感应，况且手指上习惯性套着磁环，有地磁指引想迷路都难。
欧阳北辰捋了捋头发：“算你还有点良心，下个月初一是掌门小小姐沈曼蓉生日，她是我一直苦苦追求之人。鹤西菱还记得吗？那小子也喜欢沈曼蓉师姐，成天跟苍蝇似的围在柳师妹身边，无非是想找机会与师姐多亲近亲近。皓天，你要赶在鹤西菱之前把生日礼物亲自交到沈曼蓉手中，里面寄托着相思之情，相信她会感动的。只有丰源府库工作人员才被允许进入小青天，不管用贿赂方法还是叫老宋暗中威胁搞定负责运输师兄，之后极力促成此事。纳元玉璧与礼物先前被我藏在左手边第三号洞窟，老宋你帮着取来。”
“是，遵命。”陈果带着人马隐入雾色，丝毫未料到他们仍很安全。
田茂平想得不错，可惜天不从人愿，斜四十五角掷来一道银亮剑光，如苍龙出海带着怒音，一时间避无可避反手出剑。
余秋白踉跄着退后一步，最不希望听到这种结果，辛苦六天什么也没得到，回去之后向师傅怎么交代？现在不可颓废，急忙整饬心神命令道：“速速将师叔祖遗骸装殓，赶在天亮前离开天一门。我们的行踪败露，处理不好会升级为两派暗中纷争。如果大家被抓死活也不要认账，量天一门不敢与我们天玄门撕破面皮。全体都有，速速掩盖痕迹回丰源山城打点行装。”
冷不防一把声音响在脑海：“你是天一门弟子吗？好强的精神力……快，快将金缕龙衫交到总门，我的主人沈青炎遭到天玄门真阳子设局暗害，请救救他。”话音刚落龙爪松动，金属器物落向地面，田茂平手疾眼快迅速捞起，入手极沉。
打定主意取出黑布蒙面，之后向前一点点蠕动，天玄门这些人很不专业站在上风口，虽然气流流动异常缓慢，但足以确认每个人位置。接下来计算人与人之间距离以及遇到突发状况后多长时间增援同伴。脑海中逐渐模拟出一副地形图，风速、角度、站位、雾气浓度，一切信息随着周遭变化而变化。
起初宋忠不相信一个庶出小子能有多少斤两，可是眼角余光瞄向欧阳皓天不禁有些动容。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暗道：“这小子控剑手法和谁学的？得逍遥来意逍遥，于空中穿梭胜似闲庭信步，披肩长发随风舞动，真真洒脱不羁！说句公道话比欧阳北辰要强。”
“小公子真仁义也，兄弟情深羡煞宋某人，与我同来。”话音未落宋忠驾起剑光排开气浪扶摇直上。田茂平手搭凉棚望去，这家伙还真不慢，脚下飞剑至少六瞬级别，几个呼吸间已成天边米粒一点。轻轻抚出紫杀剑追了上去，最高保持五瞬。
时间不大宋忠提着黑布包裹赶来，田茂平匆匆扫了一眼发现玉璧上竟有五十万数值，欧阳北辰真舍得往里面填钱。生日礼物装在朱漆木盒中份量不轻，反手摄入储物空间对着洞窟说：“大哥等好消息吧！今夜，最迟不过明早，丰源山城主管运输弟子会为我腾出一个空缺来，距下个月初一还剩六日，只要府库中有前往小青天货车准没问题。”
当然，达成这种局面极其苛刻，不过总觉得自己再努力一步就有希望做到，甚至跻身更高层次。修行界只有相对没有绝对，以前不敢去想，现在眼界高了重新思考觉得一元化血期对抗五只帝王妖兽存在很大水分，战力极限状态远远强大得多。有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魔道炼体没有达到那么高成就，或许在正道飞剑上将有机会展现，真是天意弄人呀！”
正思考两者关联，忽然一丝微弱气机涌现复又消失，使人几乎以为是错觉。平心静气等了半刻钟气机再次出现，赫然来自额头。
欧阳北辰的回答出乎意料：“曼蓉师姐模样我也未见过，因为她总是轻纱遮面。整个小青天仅她一人如此打扮，所以很容易辨认。传闻她是天一门最美女子，天人容颜只展露给丈夫看，哥哥我今生非她不娶！”
田茂平听得真真切切，心中豁然开朗：“这不是余秋白一行人吗？原来跑到天一门图谋不小，很显然他们一连六天未被打搅降低了警惕性或是说对那蜃楼珠极为自信。这个世界永远不存在绝对之事，往往越是接近成功越容易出现偏差。既然有好东西出土，怎么着也要捞一把走人才好。”
“这印记到底代表着什么？是一种权力象征？还是储物空间特殊结点？”田茂平永远不满足猜测，他是实践派。从紫杀剑置换出来的秘银先前被保留下来正适合真元探测，于是乎半米长银丝捻向尸身额头。
疤脸宋忠不耐烦道：“嘿，小公子哪来那么多废话？乔东升一个半月前被老大摆平，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正因为此事老大才被圈禁，除非突破现有进境方能提前出关。至于如何辨识小公子模样再简单不过，当初赏金剑客几乎人手一份画像，我们老大也得到一张。今天听闻小公子在凤凰楼前大放异彩遂急忙赶过来追问下落，不曾想直接碰上了，省却了许多麻烦。”
看向干尸，既然遇上了说明有缘。风光大葬不太可能，在附近找处僻静山阴立坟还是很容易的。一号仓库堆着好些木箱，简单拼凑出一副棺椁，将尸身整理好抬了进去，灯光一晃似在死人额头看到某种熟悉印记。好奇之下瞄了一眼，发现那不是尸斑，而是指甲大小浅浅纹路，不仔细辨认很容易被忽略。强大记忆力又帮了田茂平的忙，熟悉感来自沈曼蓉，她的额头也有类似印记。
影影绰绰亮光在前面活动，田茂平急忙匍匐于地面，听到有人讲：“赫图，我知道你对开山劈石这种工作颇有怨言，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师傅本不想叫我透露，但为了使你们重视起来言明此事也好。三十九年前真阳子师叔祖秘密邀战金缕龙衫沈青炎，地点就在此地方圆五公里内，师叔祖不愿门中至宝七星鞭流失，与对手同归于尽前运用秘法保持一丝真灵回到师门留下遗言。我们有责任把他老人家尸骨与七星鞭迎回去，还有那金缕龙衫也至关重要。蜃楼珠最多支撑到明晚，布置在丰源山城客栈中那些投影与此地雾瘴都会消失，到时候无力瞒天过海，错失大好良机！大家加把劲，只要办妥此事每人奖励一把六瞬飞剑留作备用，赫图最辛苦奖七瞬飞剑。”
两道剑光纵横于绵绵山峦之巅，天一门地界极大掌灯时分才抵达目的地。只见三个苍劲有力大字“面壁崖”书写在红岩上。陡峭山阴处开凿出两百石窟，常人无法攀登，只能靠飞剑进入。
“怎么会这样？”田茂平围着“小山”转了一圈甚是惊骇，这是一种极少见帝王妖兽“三角螈龙”，样子酷似古代传说中行云布雨神龙，不同之处在于它只有前爪，下半身生满鳞片形似蟒蛇，头上三支巨型尖角证明其很有攻击性。
田茂平对脑海中出现的声音很感兴趣，传闻只有智妖具备这种本领，一只帝王妖兽是如何做到的？沈青炎又是如何成为妖兽主人的？心中充满疑惑，遂问道：“你是什么来历？沈青炎师叔祖已经失踪三十九年，我是在意外情况下找到他老人家尸体，总门大殿不是平常人等随便进出场所，怕是帮不到你。”
田茂平提鼻子嗅了嗅，暗惊：“空气中掺杂着一丝淡淡腥味，似乎是一种高级迷烟。天一门地图上并未标明附近有禁区，自然条件下很难产生这种怪异现象，地磁趋于紊乱，方向感完全颠倒，必定有人从中搞鬼。”依稀记得破空声方向，好奇心驱使下决意赶过去看个究竟。
细细打量衣袍，破破烂烂根本不像宝衣，灯光下检索一番也没有任何发现。三十九年过去了，即便有储物工具也早已耗尽能源，也许天玄门弟子得了宝物，不免有些失望。唯一的收获是与余秋白过了一招，不要小瞧那短短瞬间，借此机会整个身心步入新的境界。苦练基本功是对的，修为只代表真元容积，战斗力强弱取决于多方面因素。道理以前也明白，但直到今晚才领悟通透。
放出真元感应气机，万万没想到还真是一个空间结点，猜测成为事实。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是田茂平所能预见到的了，像是触碰到机关陷阱，绿色光芒以干尸为中心铺满整个一号仓库，瞬间小山般躯体带着糜烂气味由空间结点转换出来差点拱塌房梁。
“三十九年？昏迷这么久吗！是真的吗？”声音沉默了。
午夜时分田茂平突然睁开双眼，与此同时赫图操着大嗓门喊道：“老大，快来，我终于挖出东西了。”这个蠢货还不知道将位置暴露得再明显不过，一道肉眼难及身影于瞬间抵达，紫色电闪出鞘带起一抹血光随后消失于雾色当中。半秒后凄厉惨叫声才得以爆发，除了余秋白晃身行融入黑暗，其他人均慢了半拍，再想追踪敌人却连他们老大气息也消失不见。
田茂平从对方眼神中没有看到可疑之处，似乎真是欧阳北辰派来的，闲着也是闲着姑且跟过去看看，如果有猫腻凭着手中紫杀剑还怕杀不出一条血路来？躬身一礼道：“宋大哥言真意切，大哥为我吃尽苦头！既然他有重要之事相托，敢不从命？也不要耽搁了，咱们立刻启程到面壁崖探望。”
田茂平感慨良多：“进入天一门之前，韩千雪说天魔教弟子以一元化血期独自对抗五只帝王妖兽，她没有必要骗人，因此这种神奇战力是真的。要知道两只帝王妖兽逼得自己同归于尽，还是在自认身手与修为不错条件下进行的。可想而知获悉此事有多么震撼，甚至在心中产生一个疑问，有可能吗？
这是一件龙头造型左肩肩甲，龙口虚张，双目有灵，金须乱颤。难道此物是金缕龙衫？怎么看都和“衫”字搭不上边。
欧阳北辰舒了口气，哈哈笑道：“好，很好，若是沈曼蓉成了你嫂子，天一门还不是咱欧阳家天下？用心去办事，剩余的纳元自己留着花销。听爹爹说他只给你八十万，跟着大哥混保管吃香的喝辣的！明白了吗？”
静，很静，足足十分钟过去，脑海中响起一声叹息：“原来一切早已结束！我还迷迷糊糊支撑，死之前能呼吸到清新空气，很好。至于我的来历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拥有兽纹，我们是人工培养出来的邑兽，能够抵御智妖精神类冲击，服侍主人露营，参与小规模战斗等等。伤得这么重能活下来归功于嘴里这件武器，小兄弟帮我把它拔|出|来，烦请送雨嫣最后一程！”
飞着飞着，忽然听到前方极远处出现十几道破空声，看来天一门也有胆大之人。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催动紫杀剑想要绕行，不料刹那间雾色变成诡异黄色，能见度略有提高，朦朦胧胧景致似活了过来狰狞可怖。
田茂平眼中精光隐现，余秋白全身荡起一股萧瑟剑意，不愧正道第一大派弟子，《剑体震荡术》陨字诀土崩瓦解未作寸进，而且真元反噬下受了轻微内伤。虽然无功而返，但已抓住稍纵即逝机会，于对方真元不济间隙腾空跃起，紫杀剑鞘受磁极引导出现在脚下，朗声大笑着狂飙而去。
“大哥少安毋躁，相信此事好好运作一番会圆满完成，只是沈曼蓉师叔长的什么样子皓天实在不知，如何送上礼物？”
田茂平摇了摇头：“雨嫣？好人性化名字，大概是一头雌性三角螈龙。很多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不能叫它死掉。也许它还有机会继续活下去，不过只是也许……”
进入天一门后，阅览大量藏书典籍，找到众多前人手札，一点点重新修炼似乎见证某种机制。余秋白就是一个很好例子，此人年纪不大修为深厚，如果遇到修为差他几个层次敌人自然占着莫大便宜。但是假设敌人战力强他数倍，几招之内便可破防，真元未及施展落得身死魂销下场，修为高反而成了笑话。
这时，赫图捂着手腕赶过来“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老大，我的伤没什么。真阳子师叔祖遗骸找到了，不过他老人家身边一件沉甸甸长条物体被贼人抢走，至于七星鞭并未发现，倒是找到两把高级飞剑残片，属下办事不利愿受责罚。”
紫杀剑贴着地面向前滑行，田茂平小心翼翼探寻路径，以他精神强度与身体抗性屏蔽迷|幻|药物轻而易举。突然前面有人说话：“老大，我们到底要找什么？会不会是门中记载有误？六天一点痕迹都没有。”
田茂平心中一动：“会是她？从地下室放我出来那名女子，当时介绍确实姓沈。这掌门小小姐估计身份不低。不管是谁，总之礼物送到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之后收集各种机关零件隐在冷山涧库房搞研究，那才是惬意生活！”
想要用牵引手段卸掉如此庞大攻击力绝无可能，被迫之下只好使用《剑体震荡术》崩字诀。耳轮中“轰”的一声巨响，谁也未讨到好处，银亮剑光渐渐暗淡下去，上面附着真元剧烈损耗。
欧阳北辰蓬头垢面出现在洞口边缘，不等迈步被一轮红光驱赶回去。田茂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禁制，应该是沿袭古代阵法改良而成，天一门不愧屹立万年不倒大派，区区面壁崖也有这等布置。
面前这头三角螈龙很凄惨，头上只剩半段独角，胸前凹陷进去结了一层厚厚血痂，腹部被狠狠啃掉一块，里面脏器部分坏死，尾巴焦黑碳化严重，真是惨不忍睹。田茂平眼睛雪亮，这大家伙一息尚存，解释了为什么一具干尸会出现气机。值得注意的是，它右爪紧紧攥着一件造型奇特金属器物，嘴里叼着一条黑色长鞭，不会是余秋白他们想要找的东西吧？
田茂平飞回冷山涧，想来想去还是这里僻静。先看看今晚收获如何，不要蹲了几个小时白忙一场。清理出一张木桌，各种灯光打上去，小心翼翼从储物空间拿出那件物事，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一具冷冰冰干尸显露出来。此人不是天一门沈青炎就是天玄门真阳子。
这时田茂平已被拦截下来，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将陷入人群攻势。关键时刻再也顾不得许多，紫杀剑欢呼雀跃着化为流星从空中陨落。苦练基本功好处体现无疑，爆发力、精准度、出剑速度、心神凝聚度，配合剑式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层面，攻击力之强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