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半渡而击
这是一艘三百石大船。船身共三层，底下一二层是客舱，三层是平台。
船上的客人不多，方轻扬随手给了船家一锭银子，包了二层靠近船头单独的一个客舱，与小师妹安顿了下来。船家眉开眼笑，这等豪气的客人可实在罕见，便送了瓜子和水果花生之类的点心进来。
小师妹奔波半天，早已累了，在邻床合衣沉沉睡去。
方轻扬尽管连番大战精疲力尽，却毫无睡意。
此刻盘膝坐在床上沉思。
首先是评估自身的内气。毫无疑问，自己的内气无论是质量还是深厚程度，都远超后天八重境界，与后天九重的高手相差无几。但是自己有奇异的内气傍身，作为杀招，只在关键时刻使用，能起到奇效。
对付后天十重的高手，可能奇异内气用处不是太大，但是综合而言，自身的实力能够灭杀一般的后天九重高手，有信心在后天十重手里逃得性命。
其次，经过几次完全压榨丹田内气之后，新生恢复的内气比上一次更加精纯，隐隐有突破到后天九重的感觉，也许再过一两次战斗，就能顺利突破。更重要的是身上还有不少补气丸颗粒在，等彻底安顿下来，再想办法炼制几炉补气丹。
想到这里，方轻扬闭目运转内气进行调息。
过了一个时辰，方轻扬调息完毕，双目睁开，两眼精光烁然，显然修为又有精进。
看了眼隔壁，小师妹还在酣睡，便给她被子压了压，下床推门出去，来到三层平台。
西江河宽有百米，河深水急，两岸悬崖高耸，极目远眺，江面上点点白帆，微风吹来，方轻扬积郁的心胸不由一畅。
随后想起，此时师父大约已归天，金刀门众人赶到之后只能帮忙料理后事，但自己和小师妹暂时还不能回去露面，心头又是一黯。
身后江面上一叶扁舟顺江而下，一个老翁独自撑杆，从扁舟上隐隐传来吟诗之声：“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方轻扬不由击掌赞叹，想不到江面上遇到如此有学问的老人家。
扁舟从客船旁经过，方轻扬站起来大声招呼道：“这位老人家，在下船上有酒有菜，可否上船一叙？”
老人须发皆白，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精神矍铄。闻听有人在招呼，抬头一看，呵呵笑道：“原来是一位少年郎君。既蒙相邀，幸何如之。”
将扁舟系在客船之上，登上客船，来到平台。
方轻扬躬身一礼，问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人微微一笑道：“姓宋，名钟。你可称我为宋先生。”
方轻扬一笑道：“方才听到宋老先生在江上吟诗，这两句诗颇有意境，在下非常喜欢。冒昧请先生上船一聚，方便讨教一二。”
宋老先生笑道：“少年人也喜欢诗歌吗，最喜欢的是哪一首，不妨吟来听听。”
方轻扬道：“老先生莫看小子年少，在下也是有学问在身的。船行大江，在下想到了一首临江仙，请先生指教。
过尽征鸿来尽燕，
故园消息茫然。
一春憔悴有谁怜。
怀家寒食夜，
中酒落花天。
见说江头春浪渺，
殷勤欲说归船。
别来此处最索牵。
短篷南浦雨，
疏柳断桥烟。”
宋老先生拍手叫好，“这首词惆怅满怀，充满别离之情，极尽婉约之气。少年人果然有学问。”
方轻扬罢手连道不敢当，一边招呼船家在平台上摆上菜肴，请老人就座。说到自家仓里有好酒，下去拿上来。
回到二层，不一会拿上来一壶美酒，给老人斟满。
宋老先生毫不客气，落座之后主动给自己添酒夹菜，放浪形骸。
方轻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不做作，两人就诗词之道谈论起来，越谈越投机，简直快要成了忘年之交。
宋老先生酒至半酣，从身后拿出一具古筝，道：“吟诗岂可无曲，少年，待我老人家给你弹奏一曲。”
方轻扬笑道：“有劳先生。”
此刻船至江心，微风习习，春日暖阳，沙鸥翔集，船上一老一少诗歌唱和，其乐融融。三层平台上并无其他客人。却是刚才方轻扬拿了银子，请船家安排酒菜送到各仓的客人处，请大家不要到三层平台处打扰两人雅兴。
宋老先生略一沉吟，手指在古筝上一弹，一首将军令顿时流泻而出。
方轻扬闭目倾听。
将军令曲调从慢而快，渐渐高亢，一股杀气逐渐从古筝之上弥漫开来。
弹至高亢处，宋老先生手指一停，曲调戛然而止。
方轻扬眼睛睁开，只见宋老先生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由问道：“老先生，一曲未终，为何不继续弹下去？”
宋老先生叹息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时辰已到，该送你上路了。”
方轻扬也叹息道：“只可惜未能听完老先生完整的将军令。”
宋老先生一愣，方轻扬再一叹：“老先生风流雅韵之人，奈何做贼。不知道您是血手堂的人，还是鬼煞门的人？”
宋老先生脱口而出：“你知道？”
方轻扬笑眯眯道：“老先生在扁舟之上吟诗，是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吧。江风猎猎，你我相隔既远，又怎么可能如此清晰听到您的声音？
上船之后，我没向您介绍自己，您也一直没问。是不是您早就知道我是谁，或者认为根本不必知道一个将死之人的名字？
还有这古筝，看似木头所制，放到桌子上，桌子为止一晃，沉重非常，应该是金铁之物吧，这能是一般老人所携带的？
还有一些可疑之处，就不一一所述了。”
宋老先生冷汗津津，本以为自己装地很像了，却不料处处是破绽，
“不必说了，我是血手堂的十八护法，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中的地孤人魔居山。”
“一个时辰前接到大护法天绝刀吴春风的飞鸽传书，令各处血手堂人等拦截你和一个小姑娘。原本想逗逗你，想不到早被你看穿。
就算如此，你还是得死！”
古筝一转，尾部朝向方轻扬，手掌正待拍下。
方轻扬手一挥，身前的酒杯飞起撞击到古筝之上，古筝被撞地掉落在地。
居山一掌拍到桌子上，喀喇一声，桌子安然无事，居山的手掌却骨折了。
居山惊讶地连疼痛都忘了，瞪大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轻扬快步上前，脚一挑，古筝落入手中，笑眯眯道：“地孤人魔居山，后天十重巅峰修为。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一身内气提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