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马脚

    卫民直视的目光像火一样烤着眼前的人。男人看着卫民一步也不肯退，心里头也直犯愁：“卫民，你别让我为难。具体什么原因，让韩昌能留下来，你留不下来，你心里也都清楚才是。”这话已经可以说是摊开来说了，卫民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握拳，他恨这命运不公。

    “主任，我不明白。”卫民明知故问，眼神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丝毫不闪躲。

    “卫民！”男人看着卫民一脸不大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语气中也升腾起了几丝愠怒：“卫民，你这么执着问个为什么，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如果你也能有个好叔叔，也许留在厂子里的人就是你了，明白吗？”

    “我明白了，厂长，您的意思是，韩昌有靠山，而我没有。所以即使我比他做的更好，我也不能留在厂里头是吗，今天只要您点个头说是，我绝对不为难您。我现在就从这儿出去。”卫民语气淡定，丝毫不怯场。他恨透了这样的关系，明明他已经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平时工作里韩昌把自己的活恨不得都丢给卫民，他通通照单全收。只为了为自己争取提供一点取得胜算的机率。

    “卫民，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主任语气有些不自在。他们这辈人向来含蓄婉转，几乎不会把事情说透，今天如果不是被这小子逼急了，烦透了，他也不会将现实鲜血淋淋地剥开给卫民看。

    卫民不再说一句，转身了离开办公室。他已经不想在这儿磨嘴皮了，横竖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回了宿舍后，卫民一脸颓废地趴在桌前，眼前的教学书也不能让他再度热血沸腾。是啊，他本就是觉得工作大于读书，考上大学本来就是没什么指望的事儿，如今工作也没了，等回了钢铁厂，他还是那个最普通的江卫民。

    “卫民，你在屋里吗？”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卫民从床上翻身起来开门，看见来人正是周师傅。

    “卫民，你大后天就回去了，所以我过来看看你。”周师傅走进屋子，手里头还捧着一个铝饭盒。

    “周师傅，你怎么来了？”卫民接过周师傅递过来的饭盒，底座还热乎乎的，甚至还有点烫手。

    “卫民，你婶子包了点饺子，这不你快回去了么，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所以我过来看看你，我想你今天应该也没吃晚饭。”周师傅亲眼见着卫民从主任办公室出来，韩昌更是个厉害角色，最终学习还没结束，谁留厂也没确定，他就敢和别人说自己以后就留在厂里头了。周师傅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清楚，无非是谁势大欺弱罢了。

    卫民闻言，刚刚强装出来的平静，一下子瓦解，脸上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周师傅关上门，语气小声道：“卫民，今天这话我说了，你也就听听。”

    周师傅打开了饭盒，里头热腾腾地饺子还冒着烟儿，卫民肚子有些饿，周师傅让卫民边听边吃。

    “韩昌的叔叔，原先是个小官，就最近这段时间，我听产线上老段说的，他家有个大哥和韩昌的叔叔是一个办公室的，说他最近替上头办成了一件什么事，所以…”周师傅手指朝天上指了指，卫民心领神会，特权压人。

    “哎，你也别太灰心，现在他叔叔是个红人，谁都想巴结，更何况他发了话，谁又敢拂了他的面子去。”周师傅语气并不客气，他也看不惯那个韩昌很久，几次三番地消极怠工，不是迟到就是早退，干的活又粗糙又拖拉，每次分到和韩昌一块儿干活，周师傅都被他气得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

    “我知道，周师傅，谢谢你安慰我。”卫民嘴巴里嚼着饺子，好吃得他想哭。离开家之后，他才明白一个人在外头有多辛苦。

    “那家伙，往常就不干好事，最近还开始干起来投机倒把来了。”周师傅语气愤怒，一只手还用力地拍了拍桌子。

    卫民抬头看了眼周师傅，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周师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大声道：“不知道上哪儿去结识了一群外头的东西，不止一次偷偷带零件出去了。你说留下这么个害群之马，咱们厂子以后得成什么样子了？！”周师傅为人板正，将集体利益看得很重。

    卫民若有所思，心中想起好几次夜里，曾看见韩昌在外头不知道鬼鬼祟祟干什么，现下突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