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十四章 汪洋的心思
汪洋几乎是同时收到电报和信,他还未看信中的内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同时给他寄来两封信呢?
汪洋起先拆开了手写信,里头一团乱七八糟的内容看得汪洋一头雾水。汪洋拆开电报,短短几字,拦截王海洋信。汪洋站在路上良久,心中才反应过来,两根手指夹着信件在风里抖了抖,敢情这是以为把这封告白情书寄给王海洋了?有了她?葛菲?汪洋忍 不住发笑,胸腔震了震传出几声爽朗地笑,这个丫头还真是意外的可爱。
汪洋将亚菲送来的电报撕了个粉碎扔进了一旁的草丛里,随后将那封写着他姓名地址的信封和那封没有名字的信件原封不动放进了胸口的口袋里,大掌热热的抚摸了一下信件的位置,正好抵住了心口的位置,热热的。汪洋嘴角扯起的弧度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汪洋,你干啥去了,又拿信去了?”王海洋在宿舍写着论文,他们明年就毕业了,他们这种学社会学的学生提前都要做研究写论文,王海洋是个性格拖拉的,再加上现在和葛菲谈着恋爱,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头了。汪洋反之,汪洋的学习能力和自律能力都在王海洋之上,听到这话,汪洋试图在王海洋的脸上寻找些什么痕迹,却发现说者无心,那一抹凝固的笑又出现在了脸上。
“哪有,出去走走,哪有那么多信,你当我是你,桃花那么旺?”汪洋打趣着王海洋,其实汪洋这话不假,王海洋虽然和葛菲谈着恋爱,但是外头联络的女孩儿也不少,一会儿什么外语学院的,一会儿又是什么师范生,总之情书收到手软,汪洋也不少次见过王海洋和葛菲以外的女孩儿出现在校园里,王海洋这样花花公子的外表下,是一颗深沉稳定的心,他知道还没有谁真的走进过王海洋的内心,亚菲?也许曾经有过某一刻走进吧,所以在面对葛菲和亚菲共同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王海洋才会露出那一点点愧疚和不自在吧,汪洋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诶对了,你暑假想好去哪儿了嘛?我准备回趟老家,葛菲说想跟我一块儿回去,真特么够麻烦的。”王海洋皱着眉,语气十分不耐烦。
汪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这才多久,就对葛菲腻了?
“怎么,人家跟你回去见父母,你还不乐意啊?”汪洋拖过一把椅子坐在王海洋身边,看着王海洋桌面上未完成的文章。
“也不是,就是觉得没到那一步。”王海洋语气无所谓道,就像在说一个外人。没到那一步,两人交往的时间也不短了,看来王海洋是压根没喜欢过,只不过是鬼迷心窍的短暂迷恋罢了。
“那你这么说,人家可要伤心坏了。”汪洋语气含笑,眼底却是一团黑雾。汪洋一直有些瞧不上王海洋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他的样貌性格从不在王海洋之下,但是几乎很少有人给他写情书,刚读大学的时候也许有,只是到了后头都被他一个一个拒绝,他是一个宁缺毋滥的人,也不喜欢逢场作戏,他从小被教导的思想就是不做无意义的事,更不能授人以柄。跟王海洋比起,汪洋实在不能算是个纨绔。
“哎,真烦啊,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要不,暑假我先跟你回去?再回自己家怎么样?”王海洋有些激动地开口道,不禁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成啊,不过你也住不了几天,我在家待几天就要去青岛一趟。”汪洋语气轻松道。
“没事儿,几天也够了,甩开葛菲就成。”王海洋憨笑道,随后又问:“你去青岛干什么?”
“见个朋友,以前插队认识的。”汪洋撒了谎,他确实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让王海洋知道他去和亚菲见面,更何况…亚菲能不能来青岛见自己也是未知数,还是不说为妙。如果真的告诉了王海洋,说不定这人还得跟着自己一块儿去。
“行吧,您老人家也是够忙的。”王海洋语气戏弄道,汪洋也不恼,只是淡淡笑笑。他向来喜怒不表现在脸上。
夜里,趁着王海洋又不知道跑哪儿去浪荡,汪洋在宿舍给亚菲去了封回信,这丫头估计在那边也急疯了,生怕那封表明心意的信送到王海洋手上吧。不过这个时候,如果真的让这封信送到王海洋手上会怎么样?他正好腻了葛菲,学校里都是差不多的女孩儿,王海洋这花花公子估计也早就腻味了,这个时候一个小姑娘送来一封带着时间记忆的信,这封带着海风淡淡咸味的信说不定就能唤醒了王海洋记忆里的海岛记忆,到那个时候亚菲也肯定是不会拒绝的,那他可就真的连替补队员都当不上了。
:亚菲:
亚菲,你拍来的电报我已经看到了,里面的事情我也已经替你办了,你尽可以放心了。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去青岛?我正好要去青岛玩,许久未见了,想见见你。
汪洋的信不似从前那么客气疏离,甚至还有些直白,汪洋看着简短的内容,也不觉得有什么。既然这信寄到了他跟前,姓名都是自己,这不就是给自己的信么?而且,王海洋是个没心没肺不懂行情的,他又不是。汪洋收起信件,准备第二天快点寄走,这样在路上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早点送到亚菲手里,也好早点收到回复。汪洋也有些期待,期待收到亚菲说能赴约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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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厂内开着大会,卫民坐得端正,听着上头厂长说的内容,韩昌跟没骨头似的依在椅子上,瞥了眼一旁正襟危坐得卫民嗤笑道:“卫民,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会儿你要上台领奖呢,坐那么板正干什么呀,上一天班不累啊?”
卫民微微侧头,他习惯了在家里坐的正,上一世他也是和韩昌这样懒懒的,总是被江德福骂是个没骨头的东西。这一世他从小就学习、改变,虽说这姿势体态远不及大哥和二哥,但也能看得出颇有些军人家庭出来的风姿。
“昌哥,窝着坐累,坐直了反而不累。”卫民露出一口白牙,人看着憨憨傻傻的。
“假正经。”韩昌小声嘀咕道,一只手拿着帽子扇着风。卫民也不管韩昌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他本就和韩昌不是一路人,他不知道韩昌以后会不会为年轻时的自己感到后悔,反正他已经活过一世了,他再也不想颓废地过了。
“同志们,咱们这个月的效益,并不客观。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提倡改革,南边已经有了大动作,咱们这里还是落后了太多。我们厂,要人有人,要技术有技术,可是为什么就是做不出成绩,大家想没想过?很多人觉得就在这里混吃等死,等到老了,回家种地是不是?这样的思想怎么才能进步。依我看,你们年轻那一波的,能考大学就考大学去,脑子不够用的,老老实实在产线上学好技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有人在产线上吊儿郎当。本来一个人就能干完的活,就因为你的懒惰,要连累多少个工友替你擦屁股?具体是谁我也不点名了,这次的改革是必然,我告诉你们,如果不好好改改你们现在的工作态度,你们有些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厂长浑厚威严的声音从广播里穿透出来,还夹杂着阵阵电流声。卫民耳朵被刺得闭了闭眼,一只手捂住了耳朵,心里头许多念头窜过,厂长的话在脑子里盘旋,考大学,改革,西北风。时候就要到了,卫民知道,下岗热快来了。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脑子里突然又钻进厂长说的那句考大学…
卫民心思飘了好远,散会的时候还没回来。韩昌看着发愣的卫民,使劲拍了拍卫民的胳膊。
“想啥呢,下班儿了。”韩昌胳膊里夹着帽子,两个手吊儿郎当的插着口袋。
“噢噢。”卫民大梦初醒,连忙应了好几声,也不顾韩昌和自己说什么了,拿起包就往外头走,他决定给亚宁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