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卫民的独白

    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重叠在一起，那一句不想当兵重重地敲打在了卫民的心上。前世的记忆似乎在这一刻重叠了了。卫民低下头，眼底升腾起了一丝雾气。

    “卫民，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德华不可思议地看着卫民，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天消息。这样好的机会，江昌义巴巴地就就为了这么一个机会，这孩子怎么说不要就不要。

    “卫民，你跟我进来。”江德福脸的并不好看，撇下了一旁无措的众人独自进了房间，卫民看了眼满脸担忧的德华和安杰，肩膀轻轻放松了一些。

    卫民走进房间后将门轻轻的合上。屋内，江德福半眯着眼睛，眉宇间的川字纹不知不觉已经越来越深了。卫民有些心疼逐渐变老的爸爸，脑海中又回忆起那句特别待遇…爸爸一直都是在为这个家付出，可是他们家的特别待遇甚至不如岛上其他的军人家庭。大哥二哥去的是最苦最累的地方，大哥刚去边境没多久就上了最前线，真枪实弹和他擦过，流的血和汗都是真的。几次炸伤擦伤伤到下不了床，骨折都算是小伤。这些事儿大哥一句不提，还是上次探亲，二哥无意间说出来的。还有那封藏在二哥行李里的遗书…卫民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气血上涌，那些岛上稍微有些小权力的领导，哪个人家的儿子闺女不是在坐办公室呢。

    “卫民，为什么不想当兵？”江德福语气有些疲惫，他不理解地看着眼前站的笔直的卫民。

    “爸，当兵太苦。”卫民低着头，不敢直视江德福的眼神。

    “太苦？卫民，你看你大哥二哥，比你苦多了，他们有说过一句苦嘛！？”江德福语气变重，他有些失望这种退堂鼓的话竟然从自己儿子的嘴里说出来。

    “爸，人各有志。哥哥他们有军人梦，可我没有。我就想陪在你们身边。”卫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上辈子哥哥们没能陪在爸妈身边，一个在北京，一个更是跑到了遥远的宁夏。一家人因为各自的工作，一年也见不上一面都是有可能的。除了亚菲和他这个拖油瓶。

    “卫民，不让你走；就在咱们自己岛上。这难道不是在爸妈身边吗？”江德福语气放软了许多，在听到卫民那句充满情感的话之后，他是感动的。

    “爸，我真的不想。就不能让我为这家有点贡献吗？”卫民有些着急，一下子嘴就突突了这几句出来，两人皆是一愣，江德福语气有些怪异道：“让你去当兵，还不算为咱家贡献吗？”

    “那是为国家贡献，我有两个哥哥，都为祖国贡献了，马上我的一个姐姐也要为国家贡献了。所以我不想。”卫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直直地表明自己不想去当兵的意愿。到了这份上卫民也想明白了，这世界上的事儿虽然乱七八糟的，但就一定有个定数。也许这辈子他真的去当兵了；后面发生什么让他无法挽回的事情怎么办。还有丫丫，他和许红的感情固然有问题，可是大部分的原因都出自他的身上，卫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目前来说不去当兵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不当兵做什么，像王海洋一样？成天在岛上晃？”江德福语气中有些怒气，凌厉的眼神直直盯着卫民。

    “爸，我想过段时间去下乡，我想…回您的老家。”卫民将自己已知的命运说出来时，他也是解脱的。原来自己曾经的失败人生，再来一次也没有那么难开口，这次是他自己要求的，他想去试试。

    “卫民，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江德福看着眼前这个卫民，就如同不认识一般。当兵的事情扯着扯着，竟然想去下乡了。还是回自己老家的乡下。

    “爸，没有，您放心。”卫民有些心虚地低下了脑袋，这动作落在江德福的眼神里，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虽然没有老大那样为人那么正直，但也是一个说不了谎的孩子。最近他也听到了很多说他批评他的话，回家关起门来更加没什么好顾及，传到孩子们的耳朵里，再传到卫民这里，一切都合理。江德福看着卫民这般懂事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愧疚，难道自己的政治仕途还需要自己儿子的前程来润色嘛？

    “爸，您别多想，我是真的想去。我希望我的人生是可以有无限种可能的。我也想走出这座岛看看，也许未来我可以去读书，我也可以学一门手艺。再不济，明年我再去征兵，您看成吗？”卫民说的一脸诚恳，他自己也被自己说的这些未来打动了。也许他真的可以靠自己实现完全不一样的后半生呢。

    父子俩最后的谈话谁也没有告诉别人，夜里，安杰询问着今天谈话的细节，江德福半天不吭一声。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孩子…真的大了。我们的卫民，是个很好的孩子，比他两个哥哥，都更有心。”

    安杰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问了。她觉得卫民不去当兵挺好的。她已经送了两儿子上了战场，还送了个闺女。虽说现在是和平年代了，但是养兵千日 用兵一时，真有那一天，不管是儿子女儿的，是兵就得上。她就剩下一个卫民和亚宁，天天都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安杰这夜睡的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