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烟火人间(3)
“《六仙传》?”江叶舟沉吟道:“陈女侠,我记得你的老家好像和老于一样在六仙道吧。”
陈瑟璇点了点头:“这部古书也是父亲的一个朋友请他代为保管的,只是后来那个人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现在身在何方。”
“我父亲是个书迷,那时我还小,依稀记得那个朋友与我父亲只在一个深夜匆匆见了一面,然后便把那部书委托他保管。”
“不过后来我年纪稍大,准备离家进入繁花拜师学艺的时候,父亲叮嘱我往后若有行走江湖的机会,可以打听打听他那个叫作孙辙的朋友的消息。”
“若是实在找不见人,也可以顺带打听一下一本书。”
岳雁谣奇道:“什么书能让你父亲这般大名鼎鼎大儒心心念念这么些年?”
陈瑟璇道:“那个叫孙辙的朋友来找我父亲时曾向他提及一本书,这本书记载了古往今来剑客的掌故,据他自己所说这本书在不同人的手中编纂了好几百年。”
卢书言奇道:“在不同人的手中编纂了好几百年?那岂不是和我派的《天迈剑典》有些类似?”
陈瑟璇道:“听我父亲的意思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贵派的剑典只是修订,一般来讲不会新增太多内容。”
“我妄自揣测一下,现在的剑典比起三百年前贵派玄心祖师创派之时恐怕并未增减太多内容。而这本书却是随着年代越写越多的。因为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剑客,自然也有新的值得记录的故事。”
“而且这本书的历史可能比《天迈剑典》还要久远,恐怕得在五百年以上。”
岳雁谣玩笑道:“这还真是一本奇书,可编纂者为什么只记录剑客的事迹?这对我们这些使其他武功的人是不是不大公平?”
江叶舟用胳膊肘戳了戳她:“这不奇怪,我估计是个人喜好。用剑比较潇洒嘛,就连你师父当年都说自己若非拇指有残疾,也会选择练剑。”
“不过,这书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陈瑟璇道:“当时孙辙就把这本书带在身上,可他只是提及却并未给我父亲借阅。弄得他老人家是心痒难忍,多年后依旧念念不忘,叮嘱闯荡江湖时打听那本书的下落。”
“对了,这么多年来其实我都没大想起过这件事,只是恰好回忆起《六仙传》想到了。机会难得,江三侠,岳小姐,你们游历天下见多识广,是否听说过这本叫作《剑语》的书呢?”
“你说这本书叫什么?”江岳二人异口同声的惊讶道。
陈瑟璇见二人神色有异,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剑语》,刀剑的剑,语言的语,二位见过这本书?”
江叶舟道:“没见过,只是听过。她师父去世前最后一次约见我时曾莫名其妙地提到过这本书,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下文。”
“我们至今也不知道这与他的死是否有关。”
陈瑟璇惊道:“连诸葛大人都提到过这本书?看来我父亲的这位朋友大有来历啊。”
岳雁谣心事重重道:“这么一本书为什么没有流传开来呢?难道是有心人故意隐瞒?”
“可写书的目的向来都是给别人看,一本只写给自己的书又缘何能够流传百年呢?”
陈瑟璇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无论是见多识广的各位还是我父亲原本都未听说过这么一本书的存在,实际看过其中内容的自是少之又少。”
“一本只存在于传说中却又不知其中内容的书又如何能够流传开来呢?说实话,若非今日刚好提及此事,我自己都忘了父亲当年的嘱托。”
“而且就算是他老人家,这么多年过去,兴趣也快要被岁月消磨殆尽了吧。”
一旁的书屋掌柜似乎听到了几人的谈话,他拱手道:“诸位,在下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你们的对话实在有趣,故而贸然加入其中。”
江叶舟道:“曹掌柜,你来得刚好。你经营这书屋这么多年,更是附近有名的藏书家。有听说过这本叫《剑语》的书吗?”
那掌柜姓曹,年轻时是个落第书生,算是江叶舟的旧识。
他为人谦和大度,对江叶舟这样只看书不买书的少年十分宽容,就是白看上一天他也不会说什么。
每当少年江叶舟实在过意不去,想要拿出攒了许久的银子买上几本时,这个曹掌柜还时常推拒。说他在店里看书也算是增加了人气,并非没有作用。心安理得地看就好,无需客气。
听这位昔年不起眼的霜虹弟子,如今名满天下的剑客出言相询,曹掌柜倒并未改变多少态度:“闻所未闻,这也正是在下感兴趣的原因。”
“可既然大儒陈泷和诸葛大人都刻意提及,想来此书甚是不凡,真想有朝一日能够一窥全貌啊。”
江叶舟指着手上的小人书比划道:“曹掌柜,刚才陈女侠说这些你店里的这些小人书是由他父亲所收藏的那本《六仙传》演化而来。不知,你对此事怎么看?”
那曹掌柜笑了笑:“江三侠有所不知,这读书和练武一样,只有像你这样最顶尖的人物能够被世人所铭记,我们这些失败者嘛,自也能勉强求个生计。”
“这些小人书的作者我认识一些,他们也曾梦想成为陈女侠父亲那样的一代大儒或是像诸葛大人那样出将入相为天下做些贡献。可事实总是残酷的,最终也只是沦落到卖字维生的可怜境地。”
“这些小人书虽看去通俗易懂,也大多不过是为了迎合读者们的喜好罢了。其中的大部分没有多少作者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诸位刚才也提过,即使是《剑语》这样有意思的书,多年过去也不会有人再惦记。这些写书的人想要活下去,只能接连不断地写出新的故事。”
“把自己写到两鬓斑白,油尽灯枯也是常有之事。即便如此,可一个人的积累和笔意终归有限,试问每日每夜都在笔耕不辍,既没有时间读万卷书,更没有时间行万里路,这样的频率如何能诞生有意思的作品?”
“那么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