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潮平两岸阔
&34;果然,这些贼人狡诈无比!此处定是他们藏匿、转运赃银的窝点。&34;王成器言之凿凿。
历经这两日的种种遭遇,王成器心中已然大致推测出镇远镖局与贡银案脱不开干系。
倘若案子真的无法破解,他也可以将镇远镖局众人先行押解入狱,再顺手摸几条鱼,如此这般,此事亦可暂时敷衍过去。
毕竟在兴国,这种手段早已司空见惯。
踏进山洞,微弱的火光在风中摇摆不定。
王成器找了几盏油灯查探一番,开口道:“灯油尚且充足,应是近期新添的。”
李拂衣回应:“看来他们近期确实急迫的运送了一批沉重之物。”
王成器沉声道:“自贡银案爆发以来,水陆交通全面严查,如此庞大的体量要想秘密运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拂衣思忖片刻,道:“去前面看看。”
北风凛冽,昏暗之中,风声刺耳,此起彼伏。
突然,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本就摇曳的火光瞬间熄灭。
火光消逝,道路变得更加模糊不清,王成器立刻提高警惕,就连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秦铁树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怒骂道:“他娘的,这是什么东西!”
秦铁树气愤地朝着黑暗的前方踢了一脚,一个黑影应声砸在不远处的石壁上。
三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袍人,此刻正弓在地上一动不动,形如一只煮熟的大虾。
李拂衣扯下此人脸上黑巾,心中猛地一震:“完了……”
秦铁树看着李拂衣痛不欲生的神情,困惑道:“大哥,此人难道是你的挚友亲朋?实在是抱歉,刚才下手是重了些,但这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挡咱来着……”
李拂衣痛苦地说道:“此事不怪你,是他耽误你脚落地了……”
“你个傻大个,大人是因为线索而苦恼,此人就是那林中偷袭“扁头”的杀手,本可以顺藤摸瓜,如今此人已死,想要查清幕后之人便愈发困难……等等!这人……这人不是马家护卫总管孙无疾吗?”
王成器在谈论之间,突然看清了那人面容,惊讶地喊道。
“大人,你也不必过于失望,我们可直接抄了马家,这马家经营着长宁县最大的矿石生意,在黎安府都称得上是富商,据说马员外家中藏着十多个美娇娘呢……”王成器一脸认真地说道。
李拂衣一声叹息,感慨万分:“唉,你们何尝能够明白?咱的九百两银子……”
饭团和豆子的金钗玉佩,墨羽的破铜烂铁,还有声望点,都在此刻消失了!
他收敛心神,告诉自己:命里无时莫强求。
孙无疾曾是剜心剔骨的刽子手,然而命运嘲弄,如今死在他人一剑穿心之下,也算是种因得果。
如今这案子,背后暗流涌动,明里暗里牵扯甚众。
李拂衣没想到这种抄家灭族的勾当,竟然有这么多人参与其中。
水面平静,却看不见深处的大鱼,越是胆大妄为的人,反而隐藏得越深。
然而,杀人者,终将为人所杀,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前行数百步,忽见一片光明,阳光如瀑布般洒下,在地上泛起片片金波。
走出洞穴,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放眼望去,平原向远方延伸,山脉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赤色江水奔腾不息,一眼望不到边。
落叶随风飘舞,大雁南飞。
北风在江面上吹过,带来一丝寒意,但李拂衣此时却感到心胸无比开阔。
望着奔腾的江水,李拂衣问道:“这是何处?”
王成器思虑片刻后回答:“赤水奔腾,此地应是赤江”
李拂衣有些惊讶:“不是说赤江是整个长宁县的黄金水道吗?为何如此萧索?”
王成器解释道:“赤江是浊龙江的一条支流,浊龙江千里蜿蜒,支流众多。长宁县只是边陲的小县,贸易量本就不大。如今查办贡银案,商船往来手续更为繁琐,许多商船选择绕道,这江道的繁华便也随之消失了……”
李拂衣询问道:“近日,赤江之上是否还有船只往来?”
王成器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回答:“这个时候,谁还敢冒险进入赤江呢?恐怕只剩下筹备灵渊法会物资的官船了。但这些官船皆由皇家指派,应当不会有何意外”
李拂衣追问道:“若官船不足呢?”
“每次法会,官船的指派历来精确无误,除非……出现突发状况。”王成器回答。
“若是临时有变,会如何?”李拂衣继续追问。
“或从当地征派船只。”王成器回答。
“大人的意思是……”王成器突然恍然大悟,但又难以置信。
江湖纷争,官府可以置之不理,甚至还会暗中分一杯羹。所以,即便江湖势力斗得你死我活,官府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有人胆敢对官府或皇家出手,那就是公然挑衅皇权,绝对不能容忍。劫贡银,不是几个人能完成的,一般不会有人愚蠢到为了五万两白银而断送自家血脉传承,除非他们想造反。
想到这,王成器不禁感到脊背发凉,不安道:“不会吧?”
举事叛乱,乃是诛连九族大罪。父族四支,母族三支,妻族两支,倘若家中再有三四个子女,两三个女儿,若长子触犯法律遭受九族株连,受牵连的人数或许可达三千之多,可谓是寸草不生。
这县城就这么大,难保自己不会被哪个杀千刀的倒霉亲戚牵连,迷迷糊糊的就被一刀噶了。
李拂衣说道:“立即去查,近日船只的来往记录,铁匠铺的出货单,明账暗账,有牌的店铺,无牌的小作坊,一处也不能遗漏。”
王成器有些不解地问:“查这铁匠铺有何用?”
一直沉默的秦铁树突然开口:“大哥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哪这么多废话?”
王成器低下头,想起了巨门那半张被砸扁的脑袋,连忙答道:“小人这就去办。”
话音一落,王成器已消失在原地。
秦铁树担忧地说:“大哥,此人绝不可信,你得早早提防。”
李拂衣淡然道:“此事我自然清楚,就权当是一场考验吧。”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在每个不同的角落,都在发生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事。
就像此刻,夕阳缓缓落下,金色余晖洒在广阔江面,仿佛一条条金丝连接天地。
江水被染成一片赤金色。
空中祥云飘荡,水中鱼儿时不时跃出水面。
雪松下,一只冰蟾伸出长舌,卷起一只雪虫。
虽然无人看见,但这一切的确真实发生着。
夜幕降临,夕阳落幕,江面上色彩渐渐消融,终归于黑暗。
人,早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