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人这一生
人是带回来了，但是要怎么安顿合适菖蒲还是觉得要跟孟远山谈谈。
虽然还是孩子，但是十四已经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即便是之前没有，那么从现在开始她觉得也应该可以学着有了。
这件事情在回来之后过了两天菖蒲才跟孟远山提。
傍晚吃完饭之后出去散步，几个孩子往篮球场那边跑约着跟人一起去打篮球，菖蒲也跟着去了。
孟远山没有参与，他不会这个，跟永安一起在篮球场边上的台阶上蹲着围观。
菖蒲也过去跟他蹲在了一起：“不去试试吗？”
“还不会，看看再说。”
菖蒲问：“马上就要开学了，有没有想好在哪上学？在大院的话很方便，可以跟苏木苏叶一起。”
孟远山的目光从奔跑的苏木身上收回，转脸看着她摇摇头，随后低头：“我想，我还是想去住校。”
他又不是不清楚，既然清楚了又怎么装糊涂。
他爸爸心里的那道坎都过不去，何况家里其他人。
他们能包容那是他们大度，自己却不能不知好歹没有数，整天的在人家面前提醒人家膈应人家。
“三伯母，我听苏木说您赞助了好几个孩子在读书，我，我可不可以跟他们一起？”
菖蒲问他：“要不要再想想？”
“不了，我想好了。”
菖蒲点头：“那行，那就去住校，不够可以去一个离这边稍微近一点的学校，平时住校，周末或者节假日的时候坐车随时都能回来。”
“好！”
打算去住校，那么什么都得准备起来了。
东西是孟今章带着去置办的，穿的用的，男孩子，当然男同志带着比较合适一些。
就连开学报名也是孟今章送去的。
“今天就是新起点，这里就是你的新征程，好好的，不要忘了自己定下的奋斗目标。这边宿舍周末是不留人的，都得回家，要按时回去，不要让爷爷奶奶担心。”
孟远山答应下来，把行李弄去宿舍之后拒绝了警卫员帮他铺床，他已经这么大了，不至于这些事情还要人替他做。
报了名，找到宿舍，孟今章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
家里的几个小崽子打小就在院内念书，他从来没送过，孟天冬去上大学，他人还在新疆，自个儿去的，这还是头一遭送孩子进学校。
主要也是怕这孩子不远千里到这边，再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学校里，送一次意义终归不一样。
走的时候孟远山跟个尾巴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边一直将他送出学校，站在那看着他上车走远。
去了一趟新疆老俩口像是了却了最大的一桩心事，却又像是心事更重了。
没去之前不知道孟今辰在那边的具体情况，不知道他过的好坏。
去了之后倒是知道了，但是情况出乎他们意料的糟糕。
要是说工作上生活上不顺，他们还能给想想办法帮衬一二。偏偏是思想上，精神上。
闹了一场，能不能好转，就连老爷子也没有多少谱。
人一旦钻入牛角尖，轻易出不来的。
不知道晚上到底有没有睡踏实过，反正白天打瞌睡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
老爷子打瞌睡的时候老太太总是坐在他边上，一个人愣愣的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者是在想他们年轻时候的初遇，也或者是在想曾经那硝烟滚滚的战场，更或许是在缅怀那些曾经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有的早早的就安眠在了山河大地上。
有的幸运的见证到了新中国的成立，见到了国家的日新月异蒸蒸日上。
但是陆陆续续的都走了。
他们也快了吧！
都说人大限将至是有感觉的，老爷子什么感觉老太太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也快了。
孩子都有孩子的使命要完成，他们最终只剩下彼此，她不知道自己是先走还是后走，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不想走的时候孤零零一个人。
刚刚进十一月，首都就开始冷了。
孟今华回来了。
是孟今章致电让他回来一趟的，最好是能回来的都回来一趟。
因为老爷子精神越来越不好了。
岁月不饶人，身上那些伤，还有早先身体里面没取出来的弹片早就将他这副身体折磨的痛不欲生了。
哪怕菖蒲一直在给调理，也只能是减轻而已。
年龄越大就越扛不住。
谁也不好说什么时候他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但是起码的在这之前把孩子都见一见，知道他们都好着，走的时候也能安心一些。
所以孟今华俩口子回来了，去各处参加工作的孩子也都回来了，就连孟舒兰也把孩子都喊了回来。
家里有些时候没这么热闹过了。这么热闹怎么能少的了喜欢凑热闹的孟天冬 呢？
死乞白赖绞尽脑汁获得了几天假期的崽子提着大包小包就从学校往回跑，还跟小时候一样，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老爷子坐在屋檐下靠在椅子上安详的闭着眼睛晒太阳，屋里的人都听见了孟天冬的声音，他却完全没听到似的靠在那一动不动。
老太太从屋子里颤颤巍巍的出来，看着孟天冬咧嘴笑：“哎呀，回来了！又长高了，瘦了，精神了！”
孟天冬打小没受过亏，又加上打小姬锻炼，个头时不时的就要往上窜一窜，这会儿已经比孟今章这个爹高出个头顶了。
笑嘻嘻的抱了抱老太太，随后就往老爷子跟前凑。
“爷爷！”
“爷爷！我回来啦！”
“爷爷？”
连续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从屋里出来的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老太太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摸他的鼻子，人还是热的，但是已经没气了。
她就进屋去解个手的功夫，老头子就先走了——
“爷爷！”
孟天冬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可那双看着他就会乐呵呵的眼睛却再也睁不起来了。
孟天冬泣不成声，他是离爷爷最近的一个啊，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早知道他暑假就不该去什么青岛，就留在家里陪着，陪着他一起去新疆，陪着他——也不至于等爷爷回来他又去了学校，更不至于他再回来就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