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哄孙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孟先念回来的时候,孟今辰已经收拾的有点人样了 。
虽然笔直的腰板这会儿总是不由自主的垮着,眼窝深陷,满脸疲惫,眼里再没有往日的光彩,但是起码的比回来的时候强多了。
车子在外面响起来的时候孟今辰就开始紧张,等孟先念出现在客厅门口的时候他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爸!”
当着儿媳妇和孙女孙子的面,孟先念什么都没说,只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他今天其实没去单位,他去访友了。
就是不想看见这臭小子的糟心样子,可这会儿回来,看见这模样依旧糟心。
几个孩子爷爷爷爷的叫着往他跟前凑,他边应着边看站在最后面的那个小孩,收拾的倒是干干净净了,但是因为环境问题,这孩子长这么大怕是没好过过一天,大脑袋,大眼睛,肚皮圆鼓鼓的,但是细胳膊细腿的,黑不溜秋的,真丑。
孟先念很久没见过这么丑的小孩了。解放前见过,还见过不少。
那会儿没吃没喝饿出来的孩子就是这个样子。
孟先念在沙发上坐下来问孟天冬:“你爸爸还没回来?”
“回来又走了。”
孟先念伸手拍了他一下:“臭小子,所答非所问。”
孟天冬故意的,在那嘿嘿笑。
孟先念对着孟远山招手:“过来,我看看。”
孟远山杵在那没动。
孟今辰喊了他一声:“去吧,爷爷喊你呢!”
孟远山这才磨磨蹭蹭的挪着小碎步往跟前去。
孟先念问他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他都能答上来,虽然有个别的字口齿不清,但是孩子不大,能有问有答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听他回答没问题,但是看起来怎么就感觉憨不愣登的呢?
孟先念觉得自己也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啊!
孟今辰心里忐忑的不行,但是老爷子这会儿根本就没有功夫搭理他,孟天冬拿了自己的图画本来给他看自己的鬼画符,还一脸求表扬的请他点评。
孟月宁大了就不凑那热闹了,但是还有永安和苏木苏叶呢,三个孩子都有用草纸给装订的图画本。
苏叶画的最小,就一朵小小的花,勉强能看出来是一朵花。
苏木看着画的最好,是一只手,但是被孟天冬给戳穿了:“他画的是自己的手,不算!”
把自己的手压上去画的算什么本事。
反正到了这种需要一较高下的时候,哥哥弟弟什么的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反正他的最好,他画的最多最好看。
孟先念瞅了一眼他那满满的一页暂时没做评价,先把苏叶和苏木夸了一遍,然后又看永安的。
永安没画画,今天写了一篇字,写的十分端正清秀。
最后才拿起孟天冬的本子嘴角忍不住扯了几下,这都什么玩意,咋看不懂呢?想违心的夸夸都不知道从哪开始。
转脸就看见孟天冬眼巴巴的瞅着自己。
他咳嗽一声问孙子:“爷爷没看懂,你跟爷爷说说这画的什么啊?”
孟天冬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画的是我们一家啊!”他画的那么认真画的这么好,爷爷怎么能看不懂呢?
孟先念又瞅了好几眼,实在没看出来上面乱七八糟圈圈点点的怎么就是他们一家了。
像是两张大树叶子上丢了一圈形态各异的泥巴。
“这是谁啊?”
老爷子问话的时候都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孙子的自尊,虽然已经伤了,但是他并不清楚。
“这是我妈妈。”
菖蒲和许清华凑过来看了一眼,看着上面两个圈圈加起来,上下左右都各有线条的物体,菖蒲又看了看自己,到底是她长的不对还是孩子画的不对。
孟先念呵呵笑了一声:“这么一说我懂了,这个是爷爷是吧?”
“这个是奶奶,这个是你二伯——”
孟天冬嗯嗯的不断的点头:“爷爷你真厉害,都认出来了。”
“不是爷爷厉害,主要你画的好,瞅瞅这大人画的大,小孩画的小,一眼就看出来了。”
孟天冬眼睛亮闪闪的,满脸得意,要是有尾巴这会儿怕是直接都翘到天上去了。
他就说嘛,那么用心画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好看呢,姐姐还说他在乱画。
夸完了,消停了,都呼啦呼啦的跑外面去了,孟先念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孟今朝问:“爸,你是从哪分辨出来谁是谁的?”
孟先念道:“我蒙的,他一说那是阿蒲我就想起来咱们平时吃饭的时候按着习惯座位基本没有变过,他就是按着座位来画的。”
哄孙子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带兵打仗还难,轻不得重不得。
孟今朝竖起大拇指:“您厉害。”
孟先念哼了一声, 那当然,还用说?
他走的路比这些人过的桥都多。
孟今辰在边上看着,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他在爸爸跟前也跟孟天冬那小崽子一样,无所畏惧。
可是现在说一句话都要好大的勇气。
吃完饭,孟先念把孟今辰喊进了书房,连同孟今朝和孟今章都一起喊了进去。
“这会儿就咱们父子几个,说吧,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孟今辰猛然抬头看着他:“爸,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蠢!我只怕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喝醉了酒,酒后乱性跟人发生了关系。你是醉疯了还是醉死了,管不住你身上的那二两肉?”
“是我的,他是我的孩子。”他是醉了,跟陆云英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却也不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他是有印象的。
孟先念点点头:“好,是你的就好。现在回来了,还喜欢吗?喜欢老子就是绑也去给你把人绑来。”
孟今朝微微蹙眉,想提醒他,这会儿解放很久了,他们也不是那种土匪。
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吭声。
孟今辰道:“不喜欢了,早就不喜欢了。”看清楚了,他就再不喜欢了。
起初他还恨,现在连恨都没有了。
他只觉得男女之间说什么感情都太虚伪。
他只想守着孩子过下去,在农场也好,在首都也好。
他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把他抚养长大是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