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第章安宁小传
很多人都说,皇上变了,自从淑妃和侍卫私通之后,便没有之前那般暴虐,
的确,皇上的确是多疑刻薄之人,我是皇上的姐姐,最是了解他,
但皇上也不是生来就是暴虐多疑之人的,
凭良心说,我对皇上并不好,
哦,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淡淡的,
他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就只因为我出生的日子是鬼节,因为我身上的番邦血统,但这些事,又有哪一件怪我呢?
也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愿意出生在这冰冷的皇宫内,
我时常觉得活着真没意思,人人讨厌的活着更是折磨,
在宫中,女儿没有及笄之前都是和母妃住在一个宫里,
可母后嫌弃我,我本以为是因为我出生的时辰她也觉得我不详,可后来我知道她是番邦女子,并不信奉大夏这些黄历,
她就是讨厌我,
宫里也总是有些大太监和宫女克扣我的月例,
皇上这小家伙不过十岁,没什么办法,只能将这些人拖到僻静处,打一顿给我出气,一来二去,倒是没人敢明着使绊子了,
但皇上不明白,暗的绊子才最是遭罪,
皇上只知道内务府给我送了碳,但他不知道碳是分为兽金炭和银屑炭,
后宫只有丫鬟们用的才是银屑炭,而我收到的是最差的银屑炭,一点便都是灰,却根本不热,
能活着就行了,哪有那么多要求,
这样的为难总是有很多,好在,我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对什么都淡淡的,
只除了昌远公府的世子,他不一样,
昌远公祖上是开国重臣,救过开国皇帝的命,
被开国皇帝封公爵,世袭罔替,
那是昌远公府唯一一个孩子,
可自幼读书习武都没什么天分,别人都笑昌远公这一门怕是要落寞了,
昌远公不这么想,他说,这孩子身体健康,心地善良便够了,
昌远公夫人更是总打趣着说,这有多大的能力便要担多大的责任,
他儿子平庸,担不了重任,这辈子便守着公府的余荫,
做个闲散的王爷,娶个可心的夫人,
平安一生也就是了,
这便是天生享福的命呢。
我这样的地位,从来都没什么侍女愿意好好伺候我,
无妨,也落得清净,
我总是在御花园找块石头,晒一下午太阳,暖暖的好像会开心一点,
心上的石头好像能挪开一点点,不那么堵得慌,
也不用看那么多脸色,
我总是能在御花园看到他,他虽然平庸,但身份高贵,被选入宫中做了皇子们的伴读,
别的伴读都是黏在几个皇子身边,
或替家里打探消息,或想和皇子处好关系,为来日的仕途铺路,
但他不同,他只喜欢拿着树枝在湖边逗弄着湖里的几个胖鲤鱼,
红红的,白白的都有,胖乎乎的,在水里游来游去,
他说,我很好看,
我知道,父皇喜欢母妃,就是因为母妃的相貌,
而我这个她最讨厌的人,却十足十的遗传了她的模样,
真讽刺呀,
他会给我拿家里小厨房做的各种吃食,
凤梨酥、枣泥山药糕、桂花糕,
用厚厚的油纸包了,放在怀里带进宫,
他可真是个小傻子,也不知道拿个食盒,有时候在他怀里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不过味道倒是很好,枣泥山药糕黑乎乎的一团,却甜的很,
他一个世家子,自然知道我的身份,但却从来不提,
甚至还找他娘问如何才能让我开心,
他娘告诉他,若是想让女孩子开心呀,就要给她带好吃的,
给她买钗环,给她买衣服,
陪她踏青赏景,陪她说话,
可他只有八岁,没有俸禄,也不能肚子出门,
他掰着小手点了一遍,好像只能偷偷给我带些吃的,
于是只要是他入宫伴读的日子里,我总是能知道国公府近日又出了什么好吃的点心,
转眼间,就七年过去了,我要及笄了,
他也不能常进宫了,
父皇虽然对我冷淡,但总算没忘了我,
父皇说要给我议亲,
是他吗?
是他!
父皇说,皇上用第一次去西南剿匪的赏赐,给我求了一个赐婚,
昌远公世子,
年幼的他,不懂得什么叫喜欢,但他知道,他的姐姐不开心,从小到大都不开心,
只有见到昌远公世子的时候才会开心,
他想让他的姐姐一直开心,
那时候的皇上不过十一岁,
他自幼在学武上有些天分,一马当先,
不过五日,便剿灭了盘踞西南地区的匪徒,还西南地区百姓一个平安,
那时的他还小,以为自己的军功很有用,
但我明白,
父皇应允并非因为心疼女儿,更多是因为昌远公向来不涉及政事,不过给皇帝办些跑腿的活,做些场面上的事罢了,
身份高贵又没有实权,也从来不站队,
这样的人最是适合娶公主,那个世子也是个庸碌无为的,既然安宁喜欢,那便是最好的,
即使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对我而言也是好的,
那是唯一一个,我一见到就会笑的人,
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昌远公夫人来后宫觐见时,还特意给我带了一根钗子,她说这是世子特意给我做的,粗糙了些,但是他的一份心意,
她说她十分喜欢我,心疼我,只要我嫁过去,定会待我好的,
她这些年,看世子带进宫的吃食,早已摸清了我的喜好,
府里也已经备好了厨子,以后单独给我做膳食,
她的眼神很是和善,她所做的这些,这些母妃从未给我做过,
母妃对我的眼神里,只有厌恶,只有轻贱,
我以为,老天爷对我还是好的,
书里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之后的日子大概可以顺风顺水的了吧,
虽然还没下旨,但那是父皇呀,那是一言九鼎之人,
内务府连嫁衣都送了来,
我开始绣起了盖头,嫁衣,绣鞋,手帕,
宫中浸染这么多年,无聊时便会刺绣,如今也算熟稔,
人总说世间没有万全,可为何,我什么都没得到过?
为什么父皇最后的旨意是嫁去番邦?
难道就是因为番邦受灾,这样母妃才能借我的嫁妆多送东西给番邦?
就为了这么点嫁妆?就非要搭上我的一辈子?
我过的好不好就这么不重要吗?
但又能怎么样呢?
世家大族的儿女婚事尚且不能自己做主,何况是皇家?
原也是我太奢望了些,
或许本该过这样的日子,
暗无天日,苟延残喘,
罢了,就这样吧,那些什么盖头、绣衣扔了算了,
不知道会不会污了御花园湖里的池水,
何必亲手绣呢,内务府备什么便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