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直面黑暗
冷白色的极寒剑气呈月牙的形状，却快如流星，瞬间冲至李长昼身前。
“记着！”她拔地而起，同样矗立在一只八条黑手为腿，还有八只黑手剑的蜘蛛头顶，“如果敢违背约定，你们中一定死一个！”
“浅夏！”瑶池低声喊道，“别被他骗了！他只是身体和心智变成十岁，又不是老年痴呆记忆衰退，他还是和你一起活了二十年的哥哥，不是真的十年前的他！”
“是累，一直在熟悉这具10岁的身体和新的力量。”李长昼微微歪头，“头发长长了不少，会不会有点……影响行动？”
“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杨清岚好奇道，没有一点剑拔弩张，“要说冷酷，你做得已经足够冷酷，人杀了数十亿，星球也彻底毁了一个，要说其他……抱歉，除了冷酷，我想不到你还有哪里更合适”
黑手盲扫，无差别攻击，直接将剑气扫爆。
黑暗毒蛇像是被锁链栓住的猎犬，死活距离瑶池还差一点距离。
“放心。”杨清岚语气平静。
这只眼睛的画面传到脑海中，瑶池看清楚，李长昼周围十五米内，一根根细到无法分辨颜色的丝线，布成了天罗地网。
那时候的李长昼，连像样的观想法都没有。
李长昼看着妹妹：“你也要和我作对？”
“轮到你了。”她说。
十岁，父母就是在十岁这年走的……李浅夏看着眼前十岁的李长昼，双眼有些刺痛。
眼看陷入绝境——
被杨清岚一把拽住翅膀后，走出一步的李浅夏才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双头龙首，让自己赶紧清醒。
“要逃吗？”杨清岚忽然说，“这就是你的新视角？”
李长昼嗤笑一声：“这就是你的人生体验——做一个听话的孩子？”
“杀！”
“哥，我是帮你。”
龙炎一路冲撞，地面都被灼出一条沟壑，眼看就要浇到李长昼身上，细丝忽然浮现在众人视野中，随即迅速变粗变厚，组成一堵黑墙。
“你替我们压制他，”杨清岚指着李长昼，“成功之后，我们放你离开，之后你离开深渊，还是偷偷返回深渊，继续毁灭世界，由你自己。”
“联手？”天使者困惑地重复这个词。
没人接话。
没了杨清岚收集情报，李长昼站在黑箱蜘蛛头部。
如果自己回到十岁，哥哥要和别人一起对付自己，自己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面对大军，李长昼哈哈大笑。
龙炎与黑墙相撞，黑墙瞬间被击穿！
“……我认输。”
李长昼右腿在地上轻轻一点，人已经扑到人群中，黑暗毒蛇仰起，闪电般对准众人一刺。
“呓语，不用担心，姒有办法消除。”
她对张着嘴的天使者说：“我们有六个人，你想命令谁？”
“所以我有一个提议，”杨清岚继续说，“我们联手。”
“瑶池！”
“说你两句就恼了？什么新视角？”杨清岚笑着伸手，“别闹了，跟我回去。”
李长昼放下手，对着瑶池微微眯眼。
就在黑墙竖起的一瞬间，双头黑焰龙的另一个头颅，也开始喷吐龙炎。
嘭！
绿光在白雪中拉伸，如同一条绿色的闪链，轰然撞击在‘未来·姒’身上。
剑刃锋利无比，所过之处，冰人直接被分尸。
“……”李长昼一言不发。
暂时避战？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结束任务？
绿光在白雪与黑暗中极其刺眼，众人心跳加速。
“小心！”天使者大喊，“他本体不在里面，这些黑影彼此能拉开三十米！”
根据‘声音’所说，所有‘伟大力量’都是两位圣人一次交手后的余波。
她看向李长昼，清澈坚定的双眼在看，手背上像是被囚禁数十年后逼疯的眼睛也在看。
面对杨清岚，李长昼瞥了一眼她手背上的眼睛，以及变成双头的李浅夏：“怎么回事？”
“稍等。”杨清岚打断她。
天使者面色难看起来，被李长昼追杀时，心里一直想着找持有者来做替死鬼，都忘了自己同时只能发布一条“宪”。
呼！
身体与意志下意识绷紧，危机感时刻笼罩，这就是站在李长昼对面的感觉。
“当然不会，习惯了。”瑶池面上带笑，心里却猛然警惕。
“老哥，我赢了。”李浅夏道。
李浅夏低下龙首，众人严阵以待。
李浅夏闭上眼，一副绝望的表情。
大多数人还是孩子的时候，都和父母作过对，一些孝顺的人，在幼年时甚至打过父母，如果把李长昼惹急了，很有可能会对她们下杀手。
“嗤！嗤！”的破空声中，极寒剑气劈向黑暗蜘蛛。
同时双手挥舞。
而就在此时，龙炎消失了。
地面积雪炸开，冰碑碎裂。
如果她们没有‘看见未来’，刚才趁说话的时机偷袭，很可能冲进罗网内。
“逃？不，我打得正兴起！”
“是手下留情，还是不敢下重手？”李长昼竖起右手食指，如宝石般的一点绿光，在指尖亮起。
眼前的状况确实麻烦。
这样能说服十岁心态的老哥嘛……每一个人生阶段的老哥，都觉得自己是最好的。
因为「童子之身」的缘故，李长昼儿时的声音，李浅夏并不怀念。
语气理所当然。
一个天使者就很难处理，还要小心极寒冰剑、龙炎、冰人等等，‘未来·姒’虽然死了，但看到的未来，肯定早已经转告给李浅夏她们。
李长昼话还没说完，杨清岚抬手就是一剑。
轰！
“那你呢？”瑶池问，“是对我们手下留情，还是不敢？”
砰！
八只黑手往地面一撑，黑箱蜘蛛拔地而起，八只黑手随意一扫，就是一大片冰人被扫开。
“浅夏！”杨清岚突然喊道。
龙炎轰然冲落，如同瀑布。
李浅夏猛然惊醒。
瑶池将杨清岚往身后一拉，自己避也不避地迎上去。
李长昼对付过黑焰龙，竖起的黑墙恰好能抵挡一股龙炎，这时两股龙炎一来，黑墙自然被烧穿。
那一点上，积雪散开，被黑甲包裹的李长昼露出来，面色很难看。
“没有我的手下留情，你已经死了。”李浅夏扬起纤细的龙首，骄傲地俯视他。
心智还只有十岁，严重缺乏同理心、严重叛逆，极度自我，没有换位思考能力。
顿了顿，他说：“为了对付我？”
“你认为自己的新视角更好？”杨清岚问。
“再得意也不能翘尾巴，这也是我的人生体验！”瑶池笑道，白发缠住黑暗蝎子尾。
深渊之上，冰碑林立，大雪纷飞。
……利用这一点，或许能让她们收拾想对他下死手的天使者。
“赢了我再说吧。”李长昼的声音冷下来。
“命令谁你都跑不了。”瑶池笑道。
众人不约而同的停手。
这股力量在摧毁数十个星系之后，只剩一些灰烬之中的余温落在这颗星球上，就算如此，‘出口成宪’也能在前几次百分百命令李长昼，‘生死永别’也能对她们一击必杀。
李长昼瞥了她一眼。
“咳，小心，我怀疑我哥又获得了一件‘伟大力量’。”
瑶池坏心思大姐姐似的笑着称赞：“以一个十岁小孩的心理，能说出这种话值得表扬，但不听话的孩子，是会被收拾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面对这灭顶一击，他动也不动，黑暗蜘蛛长出一条蝎子尾巴，尾巴标枪一般刺向龙炎。
嘭！
“生死永别！”
嘭！
李长昼或许不会杀掉她们，但她们也将像落入蛛网内的蝴蝶，失去了反抗以及压制李长昼的能力。
混战中，雪花乱舞，天地间唯一清晰的，只有纯黑色的怪异蜘蛛。
“原来如此。”李长昼大笑，“是想依靠绝境，逼天使者一起出手对付我？”
“你们应该看见了这一幕才对，”李长昼从黑箱蜘蛛头部浮现，“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还要来阻止我？还是说，有足够击败我的计划？别逼我，继续下去，‘生死永别’的目标就是你们。”
“瑶池说得对，我和以往并没有不同。”李长昼微微拔高声音，“年龄是什么？所谓日月年，只是人类擅自的定义，人的生命是一个整体，获得‘生死永别’前后的我，都是同一个我，只是让我多了一种看事物的新视角。”
轰！
剑气炸开，寒气奔涌，雪花的速度骤然下降，几乎镶嵌在空中。
李长昼瞥了她一眼：“我喜欢一个人睡，除非另外一个人是浅夏。”
在民国时，她体验过一次，但危机感远不如现在。
“很好。”杨清岚语气平静。
黑拳迅速膨胀，变成了新的黑箱蜘蛛，而原先那只，被吸收一般逐渐消失。
不管之前的语言攻势，还是李浅夏放弃继续使用龙炎，都是因为顾忌‘生死永别’！
半晌，她抬起脸，死死盯着杨清岚：“你要是敢违背承诺，我必会让你们中一个成为怪物！”
天使者阴沉着脸。
‘未来·姒’倒在柔软的积雪中。
与此同时，三十道白影同样散开，每五个扑向一道人影，杨清岚、李浅夏、瑶池、本体·姒、感知一切·姒、李长昼。
“没有更好，只是更合适‘价值游戏’。”
“嗯，现在投降，回去后还能让你睡床。”
她话没说完，众人已经避开黑影的闪电突袭。
“给过你机会了，”杨清岚说，“回去后自己睡一间吧。”
“嗯，只对兄控的妹妹有效。”杨清岚说。
“当然是手下留……”
瑶池接住‘极寒冰剑’，杨清岚双手按地，一块块石碑从本该永恒的长眠中苏醒，变成一只只冰人。
龙炎汹涌，瞬间将李浅夏自己身前以及姒身前的黑暗毒蛇逼退。
杨清岚看了一眼天使者，天使者无视她的视线，没有任何表示。
内心越是警惕，瑶池笑得越轻松：“大家记得手下留情，毕竟是10岁的孩子。”
李长昼点头，忽然问：“那为什么不消掉？”
一只只冰人冲上来又被拍飞，全部扫进深渊。
黑焰龙扇动羽翼，悬停在空中，燃烧着蓝火的双眼，盯着黑影散开的那一点。
瑶池张开嘴，顿了顿，深吸了口气。
一根根白发忽然浮现，断裂坠落时，又融入天空中的大雪，从人体肉眼中消失。
瑶池也不掩藏了，张开左手，掌心的眼睛盯着李长昼。
毒舌吐信般声音，在两人之间嘶鸣。
“吼！”
“……连你也要离开我？”
“抱歉了，毒舌小帅哥，”瑶池笑道，“这就是大人的世界，我们要继续以多欺少。”
新生黑箱蜘蛛愈加狂暴，在八只黑手的基础上，又长出八只黑手大剑。
呼！
白发被割断，发出阵阵惨叫。
三根极细极细的细丝，正一帧一帧地抽离三个减速带——‘极寒冰剑’的剑气，被细丝阻截在中途。
三十道黑影同时冲出，每五个扑向一道人影，杨清岚、李浅夏、瑶池、本体·姒、感知一切·姒、天使者。
李长昼看出来了，她们无法完美控制被‘感染’之后的力量，他很可能会从这一点下手！
哪怕如此，在模糊了天地的大雪中，冰人依旧义无返顾地冲向黑暗！
眼看两者即将碰撞，尾巴忽然一歪。
天使者本来还犹豫迟疑，听见他的笑声后，这一路走来的愤怒瞬间爆发。
冰人很快组成了军队。
自己不想对她们使用‘生死永别’，她们也不会对自己下杀手，利用这一点，或许能……
‘黑暗’确实能抵挡龙炎，但需要数量。
一只黑拳骤然轰出，带着万钧之力，打碎了一切。
李长昼没回答杨清岚，看向李浅夏，直接道：“浅夏，过来。”
一只黑手横扫，力道用尽时却没有收回，掌心亮起一抹绿光。
瑶池笑道：“你确定要和我们打？很累吧，一路跑上来，我们可是好好睡了一觉。”
但那声音稚嫩好听的同时，又很冷漠，不带一丝感情，让她有一种久违感。
而此时的他，是满手血腥，曾与人战斗至只剩一个头颅，也曾一击毁灭星球，身经百战的地仙。
大雪纷飞，杀气冲天。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语气和措辞听起来像是放弃，但杨清岚刷刷又是两剑，同样无功。
“他在自己十五米之内布满了细丝。别近身。”杨清岚说。
李长昼迅速下潜，进入黑箱蜘蛛内部，躲开这一击。
嗤！嗤！嗤！
“赢？”
轰！
“老哥，你输定了。”
“毒舌的李长昼我也……很·喜·欢。”她咬牙道。
黑箱蜘蛛骤然崩塌，道道黑影取而代之，转眼间，三十道黑影出现在大雪中。
“哥，我爱死你了！”
炽烈龙炎轰然喷涌，发光的河水一般冲向李长昼，根根细丝被抹除一般消失。
杨清岚放下手：“你没有选择。”
天使者表情激动兴奋，张口就想‘出口成宪’。
冰人大军前仆后继，剑气不时偷袭，黑焰龙灼烧黑箱，白发缠住黑手，黑箱蜘蛛像只双眼被戳瞎、又被捕兽网网住的猛兽。
冷风抽打，冰雪扎在脸上，此时却没有人在意寒冷，挺直的腰背没有一点退缩。
隔着大雪，杨清岚的视线精准落在天使者身上：“还不出手吗？”
李浅夏扭头看了杨清岚一眼。
黑焰龙双翼一合，冲上天空，又俯冲而下，龙嘴撕裂，龙炎流星一般坠落。
“怎么保证你说的？”
“别后悔。”杨清岚微微一笑，扭头示意‘感知一切·姒’压制李长昼。
她瞥见杨清岚正用自己刚才看她的眼神看着她。
天使者面色犹豫迟疑。
他伸出手，就好像放学回家，哥哥对跑来的妹妹伸出手，准备手牵手一起回家。
“轮到我了。”李长昼说。
李长昼朝杨清岚勾了勾手指。
众人露出早就知道了的笑容。
雪又大又疾，不过眨眼的时间，已经在减速带堆叠了一指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