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龙脊密会
夜色笼罩了龙脊山脉，寒风呼啸，月光清冷。
这个夜晚对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不寻常的，因为今晚有一个很特别的会议。
在一个不起眼的山坡避风处，突起的一块岩石下方，有一个黑色的山洞。
洞口守了几条不断走动的黑影，其间以微妙的站位区别出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虎人冈雷特，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大猫，警惕地伏在岩石上。不时扑棱两下耳朵，盯着另外一边的波特尼警卫队，对于波特尼警卫队投来的敌视目光，虎人则一脸狰狞地露出利齿。
“你对咱们的老乡还真不友好。”一个娇小的身影跳上岩石，那是科蒂诗，小魔女用胳膊肘捅了捅虎人，换来虎人转身瞪眼和充满威胁的低沉咆哮。
“嗬，当了元帅的近卫就是不一样啊，瞬间就不把前队友放在眼里了，”另外一边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查尔敏，她甩开毒舌就是一顿夹枪带棒：“不对，还不算是前队友，你在影心还没有消籍呢，我说，你按月拿着工资，还这么趾高气昂？难道你把你那一脸毛也当作是脸皮了？真够厚的。”
“我没领到钱啊……”冈雷特也顾不上扮酷了，立刻着急忙慌地撇清：“我到后勤部，回答说影心那边的代发薪水没到账。”
“哇塞……队长，你……！”科蒂诗一手掩住小口，一手指着查尔敏：“你贪污啊。”
“别吵吵，”查尔敏严肃地沉着脸：“这次秘密会议的重要性，我不再赘述，头儿相当重视这次警戒任务，你们都给我认真点。”
虎人和小魔女使劲地撇嘴，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山洞内部的面积颇大，一块长条巨石横在正中央，天然的会议桌。
十个人，分坐长桌两侧。
希奥观察着对方的代表团成员并在心里暗暗核对每个人的情报，波特尼代表团为首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长者，他左右是两位面貌有些相似的少女，应该是姐妹，一个淡金长发，蓝眼睛穿着和长者同款的白袍。
另一个则是黑发，仔细看，不是黑发，是很深的藏青色，她穿着黑色的束腰紧身武士服，外罩一件黑色的对开襟无袖长比甲，边缘和领口装饰着长长的白色绒毛。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深邃的五官，冰蓝色的眼眸，那一头深色短碎发和深色的衣着，配上她白皙的皮肤，真是惊艳，两道竖向划过眼睛的伤疤并没有破坏她的美，反而为她平添一份难以言喻的魅力。
一个狐族男子，狐族本来是小型种族，但是这个男子不同，他的身材和成年人类一样，长相很英俊，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坐立行走都是标准的军人风范，有着和艾尔一样的金红色的毛发，满面严肃，不苟言笑。
以上四位，类人度极高，这代表他们属于兽族中的顶级强者。
还有一个大约四十公分高，贼眉鼠眼却愁眉苦脸的鼠人族，保留了大部分老鼠特征，他像模像样地穿着布袍，腰间勒一条麻花绞绳，挂着骨头装饰的项链，拄着一根蛮荒气息十足的骨杖，丁零当啷地挂着五颜六色的药瓶子。
希奥根据情报把他们一一对号，发现对方团队的规格很高。
首席的长者是波特尼宗教领袖莫都·苏尔克什，狐族男子是艾尔的叔叔亚库·希尔佳赛，鼠人族是萨满长老察吉里·咏隆伊勒，黑衣少女是塔格依琳，白袍少女是海莲娜。
让他奇怪的是，塔格依琳总盯着他看。
莫都和威尔夫平稳地进行着谈判，双方态度都不激烈，然而由于埃雷蒙特拥有了足以比肩弦月登陆的第二次大胜，虽然没有趁势追击，但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所以威尔夫胸有成竹意态闲适。
反观莫都，表情就很凝重。
双方就停战一事达成许多共识，其中一个是好消息，艾尔可以回家了，无条件的释放，这是威尔夫亲口答应的，这一条波特尼可谓是占了大便宜。
情况到这里，气氛都很好，但是随后就不好了。
威尔夫拿出一份《龙脊协定》要求双方签署，莫都翻开并不算厚的协定，看到第一条就合上了，第一条就是波特尼退兵，完全退出龙脊高原。
“这等于割地，”莫都坚决地摇头：“我不会签署这充满侮辱性的条约。”
“我们也会完全退出，龙脊高原是战略缓冲带。”威尔夫态度也很坚决。
“你们是侵略者，龙脊高原本就属于波特尼。”
“可我们是胜利者，目前拥有龙脊高原的控制权。”
“你们使用的手段并不光彩，而且，无论是你们狙击大国主的那种手段，还是对于东海岸的破坏，都触碰了法协规定。”莫都皱眉说道，他指的是埃雷蒙特一击令高阶传奇丧失行动力，还动用了最高级的十阳天陨，这的确不是智慧生命之间的战斗应该使用的力量
“您的意思是，只许你们用神器屠戮凡人？”威尔夫拿波特尼偷偷使用库诺腾先王之戒作为论据进行反驳。
希奥暗暗点头，没有扯皮叫什么谈判，顺顺利利叫什么谈判，不陷入个几次僵局，叫什么谈判。
艾尔脚下暗搓搓地往那边挪动，但是脖领子立马被斯提蕾揪住：“你想去哪？”
“不是说好释放我了嘛。”艾尔不高兴地噘着嘴。
“那是建立在谈判顺利结束的情况下，你没听懂是怎么着？”斯提蕾把她拎起来抱住：“老实待着哈，不然你就劝我舅舅签那个条约。”
艾尔郁闷地看了焦急的叔叔亚库一眼，回头把下巴搁在斯提蕾肩膀上，莫都不可能签这种形同卖国的不平等条约。
塔格依琳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希奥身上，她发现希奥的目光扫过自己时并未停留，只是在例行公事地检核，看来那天他是真的没注意到自己。
他身穿埃雷蒙特军装常服，挂着埃雷蒙特的少尉军衔，这种传奇强者，竟然只是个护兀？？
塔格依琳之所以判断希奥是传奇，一是那天他石破天惊的一击，还有就是今天，连她和斯提蕾都需要保暖的衣物。而希奥和莫都、威尔夫、亚库一样，都是衬衫加单衣外套。那些衣物绝对不是魔法装备，因为其上没有能量波动。
寒暑不侵，只有传奇。
塔格依琳低声用羽族古语对莫都说了几句话，莫都皱眉看看她，在得到她确认之后，莫都郑重地望向希奥：“冒昧请问，阁下姓名。”
长者问话，希奥当然不敢怠慢，他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欠身回答：“劳长者过问，吾名希奥·索竭罗。”
为了保持尊重，他使用了羽族古语，刚才塔格依琳和莫都说话时被他扫描到，听起来像是中国古语雅言，满口关中味儿，他毫无悬念地掌握了这门语言。
莫都的眼睛瞬间瞪大，塔格依琳和海莲娜更是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雷帕音古语，羽族的古语，佶屈聱牙生僻晦涩，除了古老的苏尔克什氏族中的核心血系，如今已经无人能够掌握。
能够娴熟而准确地使用雷帕音古语，在羽族中是高贵的象征。
莫都觉得这个青年背后肯定有对翅膀，应该是自幼流落在外的族人，还很不幸地流落到敌方，被敌人养大，有着可怜的身世。
很简单，除了苏尔克什氏族的男子，别的雄性生物不可能这么帅，还这么强。至于希奥明显区别于苏尔克什氏族那明显的欧罗巴闪米特人种外形，则被莫都完全忽视了。
埃雷蒙特这边的几人一点也不惊讶，希奥掌握的语言多，他们是知道的。
带着希奥，一是因为希奥在此战中的关键作用，再有就是他在语言上的惊人天赋。
波特尼人如果想用鸟语来堂而皇之地商量什么事，那就瞒不过希奥。
果然，刚才莫都使用通用语问名字，希奥马上就用他们的鸟语来回答，这是告诉埃雷蒙特使节团，放心，这语言我也懂。
“明珠蒙尘……”莫都沉痛而惋惜地看着希奥，又看了一眼他的军衔，摇头道：“……明珠弹雀。”
生擒己方的间谍首脑，一击断旗还重创纳伊夫，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竟然才给一个少尉，看来，因为希奥是波特尼人，而未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吧。
孩子，回家吧，雪巢峭壁永远是你的家，倔强的老头已经陷入执念。
由于分歧出现，谈判暂时中止。
艾尔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叔叔，但还是被斯提蕾抱走吃饭了。
威尔夫和凡塔斯克以及格雷迪聚在一起商议。
莫都、亚库、察吉里也扎做一堆。
希奥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低头思考，谈判肯定会继续，而且结果很明确。
波特尼拖不起，莫都虽然是一位不亚于纳伊夫的传奇，但他不是凡塔斯克，他有宗教背景，不能轻易参战，只要他参战，就代表着冰神加入战争。
冰神参战，天启也不会袖手旁观，自己的导师伊赛耶将会折返，进入战场。
宗教的力量十分可怕，然后那些隐藏在民间的强大存在会一一现世。
这场原本普通的凡间战争，最终将会惊动诸神降临，诸神降临一次，神界和凡间的隔断就会脆弱一份，世界就会离混乱更进一步。
莫都他担不起这个后果。
所以他们会继续扯皮，这就是身为领袖在谈判上的职责——弱势一方阻止自己损失更多，优势一方为自己争取更多。
但最终的结果，必将是和平。
希奥看到一双长靴出现在眼前，乌黑的长靴裹着小巧优美的足形，再往上看，是黑色紧身裤包着的浑圆双腿，长裤扎进靴口。
“我叫塔格依琳·苏尔克什。”这个声音非常好听。
希奥抬起头，他必须承认，塔格依琳是他穿越过来之后见过最漂亮的女子，就连眼睛上的伤痕都无法影响她的美貌，她的美，男女通吃。
她笔直地站立着，直视希奥的目光。她背后，是海莲娜。
“我知道，您是雪巢骑兵统帅，波特尼最年轻的少将，令妹是冰神圣女。”希奥对姐妹俩颔首致意。
“颇黎、塔茜汀……她们是非常优秀的骑兵队长，”塔格依琳看着希奥：“她们，还有九十七名雪巢骑兵，全部阵亡于前些天的雪松林突击战，在热涌极雷炮之下，化为灰烬。”
“对此，我很抱歉。”希奥放下双臂，郑重地抚胸鞠躬。那天，从他开始酝酿最大出力的热涌极雷炮，他就知道一定会有伤亡，没想到死了这么多，一战百人斩。
他不知道，波特尼本阵还被他弄死不少。
“无需如此，”塔格依琳摇摇头：“我们是军人，军人不用为杀戮道歉，战死沙场，是军人最有价值的归宿。谢谢你，让她们免于老死病榻。”
“……战争是对生命的犯罪，希望我们能尽快结束它。”希奥面对找上门来的苦主，心情复杂，杀戮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有点怕和塔格依琳说话了，就准备用一句套话来终止寒暄。
“听艾切维利亚说，你是我表妹的男朋友？”然而看起来，塔格依琳却不想这么快结束谈话，她突然开口，问了希奥一个措手不及。
“绝无此事！”希奥双手连摇赶紧撇清：“主管她有点喜欢……开玩笑，对，开玩笑。”
“是吗？你凭什么认为她在开玩笑？”
希奥有点接不上茬了，他总不能告诉塔格依琳，谁也不要试图在他面前撒谎，那是徒劳的，即便不知真相，但只要是假话，他可以一眼看穿。
“他那双眼很厉害，”吃饱喝足的艾尔打着嗝走过来：“他抓住我时，我想隐瞒自己的军衔，结果被他一眼看穿，然后结合他掌握的我方情报，轻易地判断出我的身份。我想，他可能具备一种能力，一种可以看穿谎言的能力。”
希奥无语地看着艾尔，斯提蕾真没说错，这小狐狸有十八个心眼子。
“不愧是传奇强者。”塔格依琳恍然大悟，希奥的眼睛的确很奇特，它是黑色的，深邃如夜空，仿佛藏着璀璨的星河，还有金银二色的电光，不时从中闪过。
和这样的眼睛对视，塔格依琳要集中精神，才不至于慌乱。
斯提蕾在一边笑吟吟地吃瓜，心说他可不是传奇强者，我亲爱的表姐，目前的他如果和你单挑，在你手下估计连一招都走不过，面对你，他可没机会使用那奇怪的力量，你可是史诗第一人。
“必须的，我男朋友嘛~”斯提蕾一脸得意，大言不惭地吹嘘。
“你们在聊什么？？”格雷迪提前结束了现场会，来到几人面前，他已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割地退兵什么的和他无关，但是波特尼必须保证赔付大量的财物。等代表团签字确认后，这些钱就可以用来抵扣北方军团向奥拉投资借贷军饷的利息甚至是一部分军饷，对此，威尔夫和凡塔斯克非常赞同。
“要不要吃点东西，本店新推出各种新式菜肴，色香味俱全，希尔佳赛中校可以作证，她目前是人质，所以和埃雷蒙特使团享受共同的待遇，免费供餐，波特尼人要吃的话，85折~”
格雷迪得意洋洋地伸手侧身，展示着两口长方形大箱子，此刻箱盖打开了，各种特殊的香味从箱子里传出，在有力印证格雷迪的话。
箱壁用厚实的金属做成双层，夹层中填满熄灭不久的炭块用以保温，箱子中间是横八竖四的方格，两只箱子，一共六十四格。
格子中放着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希奥看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
那是在他指点下，动用了军区十个厨师，和锈刀子酒馆两个厨师，将他穿越前八大菜系每系选八种，用这个世界的食材凑出来的六十四珍肴。
鲁：爆炒腰花、葱烧海参、油爆双脆、四喜丸子、乌鱼蛋汤、油炸鸡扇、坛子肉、红焖鸡。
川：麻婆豆腐、水煮牛肉、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蚂蚁上树、毛血旺、酸菜鱼、辣子鸡。
粤：椰汁冰糖燕、上汤焗龙虾、清蒸石斑鱼、菜胆炖鱼翅、蜜汁叉烧、葱姜炒蟹、猪肚包鸡、卤鹅肝。
苏：鸭汁炖干丝、蟹粉狮子头、松鼠桂鱼、拆烩鲢鱼、水晶肴肉、盐水鸭、叫花鸡、脆鳝。
闽：鸡汤氽海蚌、八宝红鲟饭、酸辣鱿鱼汤、香露河鳗、淡糟香螺片、佛跳墙、醉排骨、荔枝肉。
浙：茶叶煮虾仁、荷叶粉蒸肉、雪菜大黄鱼、网油扎鹅肝、锅烧河鳗、东坡肉、鱼羹、醉蟹。
湘：剁椒鱼头、腊味合蒸、红椒腊牛肉、发丝牛百叶、干锅牛肚、火焙鱼、换心蛋、酱干。
徽：火腿炖甲鱼，腌鲜鳜鱼、辣拌山笋、葡萄鱼、烤鹅、炖鸽、板鸭、烧鸡。
洞内的照明火把，给这些空前绝后的美食刷上一层瑰丽的光。
埃雷蒙特代表团的列位，每天都能吃到希奥做的菜，所以反应没这么激烈，只是没有见过六十四肴一起出现，所以他们被这壮观场面给小小地震惊了一把。
波特尼则不同，这些山里人和乡下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察吉里已经站不稳了，亚库也酷不起来了，塔格依琳和海莲娜惊呆了，而作为代表团首领的莫都，已经以身作则地吃上了。
凡塔斯克递给莫都一个盘子，在给他介绍：“……茶叶煮虾仁比较适合咱们这个年纪的人吃，这个里面，使用鸟蛋清和低度酒调和，然后加入一种灌木的叶子，对，那种叶子即使不用来烹饪，泡水喝也很不错。”
莫都斜了凡塔斯克一眼，他觉得法师统帅有些过分，竟然给羽族之王介绍蛋清。但是转念一想，苏尔克什氏族早就胎生几千年了，蛋清就蛋清吧，而且，确实好吃。
斯提蕾在客串食堂大妈，招呼谈判的众人过来吃饭。
这时就发生了一件让波特尼人深受打击的事情，他们发现，埃雷蒙特代表团吃饭，使用一套小巧精致的银质刀、叉、勺，他们的手不碰食物！不端汤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