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来了
威尔夫换着手腕活动一下黑色的皮质护腕，走到房屋中间的沙盘跟前，沉默不语。
灯光摇曳，投在墙上的威尔夫的影子，也随之一阵晃动。
这是一间巨石砌成的大屋子，它之前属于波特尼军。
埃雷蒙特北方军团节节胜利防线推进，这座营房此时成为北方军团的指挥所。
威尔夫拈起一面代表着埃雷蒙特势力的蓝色小旗，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在沙盘上来回扫视。
“主任，”屋外传来一个女声：“您休息了吗？”
威尔夫目不转睛地盯着沙盘：“请进，斯提蕾主管。”
门帘掀开，走进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或者说，雌性生物。
她掀下披风上的兜帽，双脚跟一碰，右手扣胸向威尔夫行了一个军礼。
尖尖的耳朵从蓬松的白金色头发间探出，竖在头顶两侧，这是一个猫族女兽人。
然而和波特尼那些普通兽人族的种群不同，她的面部特征与人类的差异不那么明显。
这个名叫斯提蕾的猫女面部没有被毛，眉眼宛然，微翘的鼻子小巧精致，略厚而外翻的嘴唇为她增添了一种不羁的野性感觉。
斯提蕾身穿装饰有毛领的深蓝色皮甲，皮带两侧分别悬挂着一把精致的银柄刺剑和一把弧形匕首。
这两样危险的武器让这个猫族美人一看就不好惹。
但是身后一条纤细的尾巴甩来甩去，却又有些撩人。
“第五哨所传来消息，那里的空痕突然扩张了一下，喷吐出了一个人类。”
“具体点。”威尔夫抬起头。
“一个男人，还活着。不过生命体征十分微弱。”
“……走，我们去看看。”
最起码知道那些裂缝能出来东西了。
之前，法师团领袖凡塔斯克博士可是一直信誓旦旦地说，那其中只有空间乱流。
“博士已经去了现场，”斯提蕾问道：“需要带上卫队吗？”
“就我们两个，嗯……冈雷特。”威尔夫回头呼唤着什么人。
回应他的是一声低沉的咆哮，巨大的石梁上跳下一个黑影，四脚着地缓缓走来，在威尔夫身边直起身并伸手从墙上拿下一件有些旧的兜帽披风，为威尔夫披在肩上。
那这是一个虎人，身材中等，但是无比精悍，黑毛灰纹，右眼带了一个眼罩，穿着黑色的皮甲。
虎人冈雷特向斯提蕾鞠了一个躬，用低沉的声音问好：“您好，老师。”
斯提蕾微微颔首，然后和冈雷特一左一右伴着威尔夫走出了石屋。
龙脊山脉已经挡住了从北方来的大部分寒意。
但是这种自然环境依然长不出植物，这里实在太冷了，除了冰雪就是石头。
这里栖息着一种叫做雪鼠的啮齿类动物，它们体内没有魔力，周身都是厚而长的毛。
大多数雪鼠的毛都是淡黄色和白色，让它们看上去像一个线团，最大的足球大小，幼崽和乒乓球差不多。
它们扁平的五官和耳朵，还有四肢和一条短尾巴都隐藏在毛中。
若不是一对灵动的眼睛，那看起来就是一个雪球。
雪鼠可以钻到很深的地下去觅食，也不知道它们在地下能找到什么吃的。
长期以来没有天敌的生存环境，令其无知无畏，甚至敢于去兵营里找吃的。
它们就往那一杵，瞪着大眼睛举着两只爪子看着你并且跟着你，有时孑然一鼠，有时拖家带口。
如果不是龙脊山脉的恶劣天气限制了它们的繁衍，这些坚强的小东西数量早就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现在没有降雪，一轮巨大无比的圆月挂在深邃的夜空中，旁边几颗星星闪烁着，让整个天空都充满了寂寥清冷的感觉。
月光照在雪地上，夜晚的能见度非常高。
偶尔有风掠过雪地，卷起一蓬雪粉，打个旋之后，倏忽把雪粉丢掉，飞到远处再度重复这自以为有趣的俏皮把戏。
威尔夫带着斯提蕾和冈雷特，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赶往传来报告的第五空痕哨所。
离目的地还有段距离，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撺掇。
“戳他一下，戳他~”这个声音属于北方军团的薪酬总监，地精格雷迪。
有别于那些奸诈吝啬的同族，他比较心直口快，有一张爱得罪人的破嘴。
格雷迪任职于大名鼎鼎的奥拉有限公司，是创业之初的元老。
然而公司崛起之后他就被边缘化，这和他那毫无下降空间的情商有很大关系。
他后来更是因为触动了奥拉有限公司某位大股东的利益而遭到排挤，被调到北方军团来担任薪酬总监。
（ps:北方军团的军饷是王室和三位宪侯家族联合担保从奥拉有限公司贷款，而薪酬总监的职责就是对资金的流向和用途进行监督，并统计明细）。
一个给老兄弟养老混日子的职位。
格雷迪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头上团了一只圆滚滚的雪鼠。
那是他无聊之下抓来当作宠物饲养的，起名为金块。
薪酬总监裹着厚厚的棉服，怀里抱着暖炉，杵在外面的大鼻子和一对横长的大耳朵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戳一下看看，是不是死透了？格雷迪踮着脚，朝着围成一圈的人群中探头探脑。
“来，给你~”白须蓝袍的凡塔斯克博士拿出一根魔杖，在指尖转了一个圈，格雷迪身边就出现了时隐时现的几组六边形魔法盾。
老法师把魔杖递给薪酬总监：“你去戳。”
“呃……”地精心直口快，但是不傻：“为什么还要加光盾？很危险吗？”
“不知道，你试试~”老法师怂恿道：“都说无知者无畏，你们地精不都很勇敢的吗。”
“那必须……”格雷迪有点得意。
但是看到旁边士兵和魔法学徒们憋笑的样子，格雷迪才恍然大悟。
他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宠物金块被他一脚踢下了石头，慌忙又窜上来。
金块抖了抖身上的雪粉，一对大眼睛纳闷地瞅着主人，不明白主人为何发火。
“你说我无知！！？”格雷迪的怀炉都不知道扔到何处去了，他嚷嚷着：“贝斯尼神在上！您还是一位高贵的法师，怎么可以有种族歧视！见鬼的地方！见鬼的天气！见鬼的人……”他的声音从高亢迅速地低落下去。
自己总是被人嘲弄，不论在总公司还是在这穷乡僻壤的苦寒之地，他沮丧地低下头。
金块找回了被甩飞的怀炉，这个圆滚滚的小家伙见主人低头瞅自己，忙讨好地用两只小爪子奋力把怀炉举高，踮着小短腿递给格雷迪。
“已经熄灭了，金块，但还是谢谢你，”格雷迪悻悻地接过怀炉，摸了摸金块的脑袋。
雪鼠眯起眼睛，这种没能进化出声带的小东西比起大多数动物来，缺少一个最直接的沟通方式。
它努力地蹭了蹭格雷迪的手，表达善意，并示安慰。
然后格雷迪就看到金块脚下出现一个橘红色的圆形光环，自己脚下也是。
随着嗡嗡的响声，在场的众人脚下纷纷出现了同样的光环。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夜晚凛冽的寒风不复存在，自己仿佛置身于温暖的特拉泽尔。
威尔夫和斯提蕾出现在哨所边缘，冈雷特敏捷的身影嗖地窜上一块巨岩，以一种充满危险的姿势蹲伏下去。
元帅踩着橘红色双层光环。
光环屮字为轴，书写圣洁祷词的古代艾塔诺文字构成了顺时针旋转的内环，逆时针旋转的外环是望上去就很庄严的古朴花纹。
这是神卫的技能，不断消耗精神力支撑的冰冷抗性光环。
高阶神卫与冰属性目标作战的时候，就会展开这种光环削弱目标的攻击。
而威尔夫作为当世顶级神卫，竟然可以用这种时刻消耗精神力的技能来给自己和部下们御寒。
对于他强大的精神力来说，这简直就如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所有被作为核心的神卫判定为友善的单位，都可以享受到光环带来的增益，就是大家脚下出现的圆形子环。
友善的单位，格雷迪看了看在光环中显得懒洋洋的金块，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元帅阁下，晚上好。”凡塔斯克博士和格雷迪对威尔夫点头致意。
“博士，还有总监先生，晚上好，”威尔夫欠身还礼：“怎么样，那个从空痕中出来的人。”
“目前为止，一直昏迷不醒。”凡塔斯克皱了皱雪白的眉毛：“他穿越空间乱流而来，满身是伤，而且一种很特别的力量从他的伤口向外喷溅……”
威尔夫的注意力转移到静静地躺在地面的一具躯体上，那是一个男性，看上去大约就是十七八岁的人类外表。
正如博士所说，男子的体表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狰狞伤痕，伤口的皮肉向外翻卷，其中充满散发着深蓝色光芒的能量物质。那些能量肆意乱窜，试图外溢，不断发出沉闷的滋滋声。就像是南方沿海雷暴天气时闪电在云层中酝酿。
威尔夫认为面前这个人，只是外表看起来是一个受伤的人，实际上在其皮肤之下，整个都是由这种能量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