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学霸
艾戈伯特领到的晶石灯属于最基本的民用魔导动力科技，这活儿他太熟了，而且，以他于此道的天赋和造诣，只要稍微动动手脚，那晶石灯就会更亮一些，却不至于太刺眼，交回去之前再改回来，谁也发现不了。
“战争结束了，听说双方还签订了和平条约，我呢？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继续自己的旅程？”艾戈伯特双手托腮，蹲在一家烘焙店门前，百无聊赖地等着挂灯的晚钟信号。
他今晚想吃小蛋糕，所以蹲在这，这家店的老板人不错，而且看他萌，回回还能多给几块。
这家烘焙店就在镇中心的十字路口，属于热门地带，告示牌就立在这。
“小伙子，你领了几个灯？”一队城卫兵拿着一卷告示走过来，队长看见艾戈伯特屁股后面放着几个晶石灯，就问他。
“三个，长官。”艾戈伯特站起身，拍拍裤子：“您有什么吩咐？”
“挑一盏亮一些的，现在就挂上，挂在这个告示牌上，这个告示比较重要，必须让大家都看清楚。”
“遵命，长官。”
亮一些的？只要艾戈伯特愿意，他可以让一盏晶石灯照亮这半条街区，但是那样的话，过一晚上就废了，要扣钱的。
不多会，提前亮起的晶石灯马上吸引了下工之后走在大街上的镇民们的注意力，人群围了过来。
这是一封官方发布的告镇民书：
＜据悉：近日镇外北方的山林里出现一伙盗匪，具体人数不明，他们持有武器，袭击过往的旅行者，杀人越货。政务厅警告，镇民不得单身外出……＞
“……结伴也不行，别问为什么不行，这是为你好。若有能力讨伐这伙盗匪，可以前往政务厅登记并接受验证，证明你有这个能力，你才可以去，完成讨伐之后，会有酬劳。”卫队里的文职人员大声念告示给那些不识字的人听。
镇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告示内容。
“哪来的盗匪的？一定是可恶的北蛮子！”
“这个我好像听说了，我隔壁邻居的祖父的外甥的表舅的二姨的堂弟，在北边林场里做工，他们的木材车就被抢了。”
“好吧……不过，盗匪还抢木材？”
“所以说不是一般的盗匪，这不就发悬赏了嘛，~”
“讨伐？这不是应该由冒险者公会发布吗？”
“他们的运营许可还没下来呢。”
“商队聘用的护卫应该可以吧？”
“不行吧，你没听见吗，杀人越‘货’，他们还抢商队，他们不怕商队护卫。”
“呃，快让开，是ssc。”
芙蒂和柯伦茜一左一右陪着希奥，身后是一队专员，径直往这边走来，卫兵们马上排开人群，为这队大人物开出一条道来，这一刻，希奥觉得自己有点像纪纲。
“盗匪？”他读了告示内容，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队长。
他这个表情马上把队长吓得一激灵，队长开始联想，ssc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善于找茬。
镇子外面出现盗匪，他们会不会给我扣上治安不力的帽子？他们还会申饬镇长，然后借题发挥，剥夺坎泽辛领主的领地权，把和蔼的领主老爷关进普利莫，折磨得不成人形，接着大肆株连，杀得人头滚滚……
希奥看不到队长丰富的内心世界，但是老天作证，他皱眉是思考告示上的事，可不是要对一个城卫队长发难。
“不要让民间冒险者去讨伐这伙盗匪，”希奥对队长说：“我要翻越龙脊山脉，我去看一下具体情况，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配合。”
“遵命！大人！！”队长一个立正，暗地里长出一口气：“请问，您需要向导吗？”
希奥摇摇头，要什么向导，拜超强的记忆力和方向感所赐，在那里呆了小半年的他，熟悉那里的每一寸土地。而且，这伙盗匪多半是波特尼的掉队溃兵，是职业军人，当然不怕一般的冒险者和商队护卫。
“这位大人，您要翻越龙脊山脉？”一个急切的声音说：“能不能带上我？”
希奥转身，说话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口流利的本地话。
然而希奥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一双孩子的眼睛，睿智、自信，此刻还带着殷切的期盼，这应该是一位麦卡内斯克人，只看外表，很容易把他们和人类的孩子混淆。
“你跟我来，我问你几个问题，然后决定是否带上你。”
艾戈伯特·曲轴传感，eaoe（艾塔诺工程师联合会）的高级ta（工程师技术定级员），麦卡内斯克魔导动力、机械制造领域双料超级专家；生物科技领域特级专家；化工领域杰出专家（注1）。拥有精密修正和金属注射成形偏差±001天赋的超级技术宅，是麦卡内斯克军方垂涎三尺的人才，他的大脑，是麦卡内斯克的国宝。
然而他十分讨厌战争，拒绝进入军工领域，这位几乎全能的技术型人才智商极高，情商极低，他的脑子和他的姓一样，轴。
也因为这个，他老早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在自己的研究所中埋头搞技术。
八年前，麦卡内斯克国家医院委托给他一个为期十年的大项目，他阅读文件之后发现，这个项目的创意十分疯狂，涉及了大型魔导动力、特殊生物科技、特殊机械制造三个高端工程领域。
这对技术宅来说是相当巨大的诱惑，艾戈伯特觉得很有挑战性，就马上着手工作，但是进行到三分之一时发现，这是麦卡内斯克一个黑帮头目的阴谋，竟然要利用他的天赋来制造一部魔导动力结合生物科技的超级武器，刺杀麦卡内斯克技术总工，并取而代之。
他再不喜欢技术总工，那也是他亲爹，他准备破天荒地回趟家，向他爹告状，那个黑帮头目派来抓捕他的打手来到他的实验室，在他那位强悍无比的保安队长掩护下，艾戈伯特跑了，一直向着北方逃亡。
注：麦卡内斯克人不分血统，他们按照个人的技术强度及专利数目来决定其社会阶级和实力等级，由低到高分为初、中、高级研究员、领域专业工程师、领域首席工程师、领域大师、国家杰出专家、国家特级专家、国家超级专家这九级。
“您带走了那项工作，所以，黑帮头目从未放弃过寻找您，对吗？是什么工作？”
“请恕我不能回答，因为我不能对您撒谎。”艾戈伯特摇摇头，希奥这个人太可怕了，比高端测谎仪还厉害，他可以一眼看穿谎言，一番对话下来，什么也瞒不过他，那么，面对希奥想保守秘密，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艾戈伯特准备放弃了，他觉得希奥不会带上他。
“让您看一个小玩意儿。”希奥微笑着对秘书示意：“柯伦茜，拿第一副出来，给曲轴大师试试。”
柯伦茜墨叽半天才拿出一副圆框眼镜，虽然这一副不适合她，戴上去有点头晕，但这毕竟是希奥亲手磨的，她不想给别人。
希奥把眼镜递给艾戈伯特，后者疑惑地接过，在希奥的示意下，戴在鼻梁上。
“这……！！”艾戈伯特眼前一亮。
天天埋头在如山如海的图纸堆和科学文献中，这样的学者，没几个视力健康的。希奥早就发现艾戈伯特也是近视眼，度数还相当高，他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解决这种视力问题的呢？”
“殖装，更换生物机械眼球，”艾戈伯特戴着眼镜，惬意地感受着这种装备的轻便，贪婪地看着重新清晰明亮的世界：“或者戴距离缩短头盔，不过，机械眼球和头盔造价都非常高，一般家庭负担不起，还是您这个好！简单的金属加水晶，就能起到这么神奇的效果！！”
“这是你给我做的……”柯伦茜幽怨地看着希奥：“……我不想给别人。”
“什么！？这是您制作的？？”艾戈伯特惊讶地看着希奥：“天呐！这是巨大的科技贡献！！您原来是一位生物科技领域的特级，不超级专家！！”
用低成本轻描淡写地解决近视眼问题，光是这一项专利，评个超级专家轻轻松松。
希奥感叹，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点的是真歪。
“请接受我的敬意。”艾戈伯特恋恋不舍地摘下眼镜，双手还给希奥，这种由大师亲手制作的专利产品，每一个都是珍贵无比的国宝，每一个都陈放在麦卡内斯克国家科技博物馆中，由重兵把守。
“送您了，”希奥用手一挡：“我听说，贵国有一种轻便坚固的材料？”
“嗯？”正在感激之中的艾戈伯特一愣。
他情商低，但他不傻，特殊合成材料“斯特迪”取代金属的研究计划，是他爹主持，并且他也有份参与。
那也是他爹哄着他，说是换装农用收割机，他才同意参与，后来竟然拿来制作武器和装甲，他正是因为这个和他爹大吵一架，搬出去住的。
纵然如此，斯特迪的材质，也是国家军事机密，身为麦卡内斯克技术总工的儿子，艾戈伯特不可能出卖国家机密。
“您多虑了，”希奥看出了艾戈伯特的顾虑，他好笑地摆摆手：“我不要知道那种材料的配料和技术，我是想，将来有机会，您能帮我做几个眼镜架。”说着，他指了指柯伦茜：“因为柯伦茜老是抱怨眼镜戴起来重，而且磨耳朵，女孩子嘛，你知道，事多。”
柯伦茜痴迷地看着希奥，他心里有她！！
艾戈伯特则楞在当场，这个黑头发的埃雷蒙特官员，在想什么？他把他亲手制作的专利送给我，竟然就是想让我给他做几个眼镜架？
斯特迪的配料泄露都无所谓，他参与了研究，他当然知道，最难的是合成技术。
这项技术只有他爹和他，还有几位专家知道，而且还是分别负责一部分，在量产时，每个人只负责操作自己知道的部分，他离家出走太仓促没能交接工作，估计斯特迪已经停产好几年了。
做几个镜架，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斯特迪的原材料成本是低于灰钢的，能让这个叫做眼镜的宝物进一步轻便化，自己还有幸参与这项改变世界的研究，简直是太好了。
“噢……我有个思路，想请曲轴大师帮我验证一下可行性，毕竟您是工业权威。”
“您叫我艾波就好，在您和您造福所有视力障碍者的专利面前，我微不足道。”艾戈伯特很谦虚，他的专利不少，但是能进国家科技博物馆，并称得上造福人类的，只有锁温垫层材料一项，成本还降不下来。
希奥随手一个专利母版赠送，这种手笔和气魄令他震惊。
艾戈伯特拿到眼镜之后，以他在生物和光学方面的知识，一下子就悟透了，这是一种相当简单的原理，却印证了工程学大繁至简的最高理念。
他已经打定主意，拿回自己的实验室之后就回国，和技术总工谈一谈，为希奥申请技术评级和专利权，只要拿到随身实验室，他瞬间就可以回到遥远的麦卡内斯克。
“好的，那您也直接叫我希奥，省的作者用咱俩的名字骗字数~~是这样，还是关于这个眼镜的，我觉得水晶还是有点沉，成本和重量还可以再降。”
“还能再降？还有什么物质能替代水晶吗？”
“琥珀。”
“琥珀……”艾戈伯特打了个哆嗦，露出厌恶和惧怕的表情。
虫子就喜欢把他的同胞抓回去封琥珀，他能想象同胞在被活活封起来之前的无助和绝望，他不喜欢杀戮，但是麦卡内斯克人杀虫子，他举双手赞成。
“不好意思，或者说……”希奥知道小家伙和虫子们的恩恩怨怨，他换了个说法：“树脂。”
于是，子爵和领域专家就高分子有机材料在工业领域上的应用展开了一番讨论，随着交谈的深入，艾戈伯特心中对希奥的相见恨晚之意越来越浓，对希奥的知识面覆盖之广越来越佩服。
学霸的高傲其实是一种无奈的沉默，只有遇到另外一个学霸，才会生出吾道不孤的欣慰。
柯伦茜脑袋一点一点在一边打盹，她快困死了，艾戈伯特已经喝了两壶水，一次厕所都没上过。
敲门声打断两人的谈话，柯伦茜走过去开门，门外是整装待发的芙蒂和ssc专员们，天已经亮了。
这俩人，聊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