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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虽胜尤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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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幼,奠仪简。

    小小的人儿离去了,那曾在宫里的痕迹也悄悄抹去了。

    宫里真心伤心的人不多。

    “娘,皇后的状况不太好,瘦得衣服都撑不起来了。”芷沅进宫陪了皇后几日,周诗韵的消瘦木然,看得人心酸。

    “一国之母,沉溺过去对她没有好处。你要多劝劝她。”

    庆元帝后宫中有一后一妃三美人。帝后关系本就平平,还别说未来源源不断会进宫争宠的新人。

    如今失了一子,她哭;而有妃嫔的孩子还活着,她苦。

    世人只看到皇后之位的尊荣,却不愿想这个十七岁的女子,才三年,就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

    可这也只是她皇后人生的一小段而已。

    “唉,当皇后可太苦了。”徐芷沅把头靠在徐仙儿身上,悄悄的说道。

    徐仙儿拍了拍女儿的额头,只希望她没有这些烦扰。

    是夜,徐仙儿没想到庆元帝出宫找到锦安郡君府,希望她能同意暂时不东征。

    “姑姑,从小朕就听话,接受安排,学习做一国之主。二弟可以仗剑天涯,朕羡慕但是出不了这武州城。这些年,朕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自问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臣民。可就在大兴起兵之际,太子薨了。朕相信是姑姑说的有奸人作乱,可姑姑可不可以看着小儿尸骨未寒,先停了征战,给太子积德……”

    今日的庆元帝让徐仙儿大为震惊,完全没有帝王之势,懦弱得像只狗。

    懦弱,不是脆弱。

    他请求的目光为长子逝的悲痛不多,更多是一种情绪的吞没。

    徐仙儿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问:“陛下认为是我在造孽?”

    庆元帝不敢回答。

    “陛下如此认为,那忠武公、镇国公一生都是在造孽了。”

    “不……”庆元帝有些无措。

    什么让一个年轻的帝王,毫无壮志豪情,甚至失了他曾有过的少年意气。

    徐仙儿不想去深究?

    庆元帝脆弱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太子早殇带来的精神刺激,或许是前朝后宫有人影响的结果……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一个皇帝,做了一个帝王不该做的事,让徐仙儿觉得之前准备的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突然间,她有些怀疑太傅是不是已经察觉了什么,才选择了不上朝。

    “兵符既在陛下手里,一切皆由陛下说了算。夜深了,陛下早日回宫休息。”徐仙儿淡然的回答了蒋思达。

    让蒋思达自行做主的第二日,徐仙儿请府中长史代提了辞官。

    第二次政治生涯,落幕在即将高潮之时,短暂又有些可笑。

    徐仙儿不再给其他人交待,只是对儿子徐子瞻有些抱歉。

    本来是想给他的仕途保驾护航的,结果自己受不住窝囊气,又退缩了。

    “娘,无需担忧儿子。你能给的都给儿子了,让你操心,是子不孝。”

    徐仙儿之所以跟徐子瞻特别慎重的聊一聊,是徐仙儿有种预感,如若庆元帝这两日表现的是他真正的本性,若没有魄力争一统,那这乱世,还会经历数个短暂王朝,才会有迎来真正胸怀大志、降服四邦的君主。

    雪初初落下时,蒋天齐夫妇回朝。

    第二日,蒋天齐便上门找徐仙儿解释。“思达,笃信仁义兼达天下,是辜负了仙儿给他造的好机会了。”

    这些年,随着蒋丞稷的去世、周太傅的放权和徐仙儿的神游,庆朝朝廷已然按着周太傅最初所想的萌生了一些新生的、逐渐鼎立的小势力,他们有些还是依附在周氏集团之下,有些也跳了出来搏一搏新的前程。

    这些势力影响朝政走向的实力是有限的,但伤旧人心是肯定的。

    能人多,对朝局有好处。

    但人心不齐,对己,总不是好事。

    暂缓东征让武将们,尤其是神武军的士气大为影响。

    徐仙儿的负气退职,让激进派也不愿再多说,朝堂之上死气沉沉。

    先前升任了王平为主帅,蒋天齐还多调了两万军给他助力,哪知紧接着就接到孙子被害,而蒋思达决议不起战,积福于国的决定。

    蒋天齐也是惊讶不已,回来就拉着庆元帝在宗庙好好跪了一宿。

    火炉上的水滚沸着,徐仙儿慢慢的切茶、碾茶、泡茶……没有说话。

    “等春来,大军即可出征。”蒋天齐说。

    茶在壶罐中闷了一小会,徐仙儿才将茶水倒入茶杯中。“镇国公请喝茶。”

    “仙儿,我叫那小子来给你道歉。”蒋天齐局促的说道。他不是善谈之人,儿子不听话,谈话不如打一顿有效。但他知道武力不能征服一切,尤其是人心。

    “镇国公可见过周太傅了?”

    “还未。”

    “你说陛下求仁义天下,那是不喜欢动武了。可周太傅呢?文治之中,他为何回避了?”

    蒋天齐答不上来,徐仙儿便继续道:“周太傅这人,叛过晋赵、叛过盛朝,对国邦之间的时局动态有着非一般的敏锐理解。如今,他告老,可不会真的是年迈的理由。

    周太傅还未跟一生的劲敌康国公决出胜负,他怎愿放轻朝堂?”

    蒋天齐不够聪明,徐仙儿也尽量说得直白些。

    “前阵子,边境属官清查,靖西伯府,可是保下了不少人,府兵也增加了不少吧。”

    “嗯。”如果徐仙儿不提,蒋天齐是不会把这些事联系起来。

    “伯父他……又要投靠别国?”

    “辽国?”

    他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蒋天齐想了一圈,盛国和肃宁那一散邦更不可能。

    ……

    蒋家的智商……忧!

    徐仙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妻子姓周,你儿子身上留着一半的周家血,你说周家能叛逃到哪国去?”

    人做选择,都要基于环境的。

    “那就好。”蒋天齐如释重负,喝了茶水压压惊。

    算了,跟蒋天齐说话真是一点儿都不能含蓄,徐仙儿也不在乎是不是大逆不道了,端着茶杯,淡淡的说:“乱世仁义,非利尤害。周太傅或许怄他自己选错了亲家,选错了帝王!”或许也怄他自己,教错了……

    这个国家本就不是由君王争霸而来,而是由亲戚长辈一片又一片拼凑而来。

    想古今建国者,若没经历过马背争斗,那就得与摄政权臣智斗甚至武斗三百回合。

    这些,庆元帝都没有经历过。

    蒋思达是在长辈护佑之下,生于一方乐土之中,参习明君之道。

    可惜了,长辈们拳拳相爱,让庆元帝错失了一个明主圣君应有的磨砺。

    这话蒋天齐听明白了,是骂蒋思达的。

    一个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帝王,无论如何教养,始终缺少魄力。

    从小什么都不缺的蒋思达很乖很听话,他的成长有过让人惊喜的瞬间,但兼容各家观点成长起来也造就了他今日缺了些乱世霸主之执,那些兼容又散落的观点让他优柔寡断、怀疑亲臣,无形中就直接伤了长辈的忠爱之心。

    在王朝还未到可以停下来享受安逸的时刻,太乐于守成了,这是一国之忧患。

    但他是君,哪怕那些长辈不认同,但只要没有谋反换主之意,便会选择藏。

    历史上曾有王朝数日变,世家百年绵的时候,不想,历史又快走到了这个关头。

    如徐仙儿说,周家没有逃,只是适当的隐藏实力,甚至开始填补他们缺失的能力,他们再为下一次动乱来临前做准备了。

    如同过去对盛朝采取了细支分宗的自保之策,如今的周家对庆朝的忠心总有些折减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几日之后,经过仁寿夫人周令仪的劝说,周太傅带着长孙回到朝会之中。

    新的东征时间定了下了--庆元十六年春。

    徐仙儿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不知道神武军的士气是不是能一鼓再鼓,反正徐仙儿对朝堂是有些泄气了。

    或许说,她曾经难得为儿女打的气,歇了。

    她还是那个热爱咸鱼躺的人。

    一到年末,徐仙儿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都会主动到她家送送礼、联络感情。

    无事堂冷落下来后,日新院成了郡君府最热闹的地方。

    除了亲戚来访,徐子瞻也经常邀友人到院里作画或论文。

    为了方便女儿也参与到这些乐事,徐仙儿请人设计了一条花廊,加建在原来的大书房之上。

    这一天天,待在家里,乐事也不会少。

    偶尔,让徐芷沅挑选一些宴会邀请,参加参加。

    反正,就是忘记朝堂烦恼,愉快的生活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月末,朝廷布下两令,二月初二,庆元帝将随神武大军御驾亲征,诏怀王监国。

    庆元帝亲征,这是徐仙儿没有想到的。

    蒋天齐要回靖西把蒋思远换回来,临行前给徐仙儿留了一份诏书。

    “若庆元帝征战不测,以怀王为君。”

    先前说,庆元帝不狠,但现在看来,被逼着狠厉了一把,至少这次出征看着还是有点魄力的。

    “此诏,锦儿、太傅和你各执一卷。但防生乱,便拜托了。”

    ……

    蒋思远不见得会比蒋思达好,但这样做就是留给大庆王朝的一个保障。

    若蒋思达无事,传位诏书用不上;若出了事,后宫、西北、西南都需要稳住。

    明显的,蒋天齐需要徐仙儿帮忙稳住新阳府的“兄长”--平晋王。

    说实在的,这次的拜托,徐仙儿很不想接受,她有点倦了。

    真的,一天天提防这方又提防那方的,统一的效率太低。

    要不是有两个孩子,徐仙儿真打算寻一处山林归隐,管你哪国吃下哪国。

    这诏书接下,徐仙儿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大庆伐盛的口号喊了许久,盛朝自然是早做了准备的。

    东征军的水战一攻上了岸,但陆上进德安镇的第一战都没有像预想的那么顺利。

    补给跟不上,何季枫最终还是花了巨大的代价才暂稳在黄阳府边山之中。

    德安镇的战役进行得越艰难,对庆元帝的一场教育就越深刻。

    蒋思达并未出现在真正的一线,但他却像一个“靶”,吸引了无数明枪暗箭。

    在数次久攻不下之后,神武军歇在夹谷一端。还是何季枫的残军爬山从侧面伏击给路上夹谷开了一个时辰的空档,才把大军押到德安镇上。

    第一战胜了,胜得艰辛无比,神武军十万东征,损八万。

    这还是北边的盟友出兵搅和了盛朝视线,让他们没法调动东兴军来支援龙武军才得到的结果。

    “混账!”

    战败的消息传回盛京,康国公气得踢翻了偏殿议事堂里的香炉。

    望着周围全是埋头咽息的大臣们,怒问:“这些年,我们没少送粮给耶律家的,怎是些喂不熟的白眼狼。是不是庆贼那边允了什么好处?”

    金银和市开通后,北辽与庆朝便有了商品和文化交流的渠道。

    康乾无数次下令东兴军封堵,可次次出兵次次败。

    他怎么看不出来,东兴军是西边放水,重力守东边。

    十多年前,东兴军的老巢宁平府被北辽夺走了。两边军队着实剑拔弩张了好一阵子,可怎么就变了呢?

    虽然还是对峙着,可康乾觉得这两军像是穿一条裤子的混账兄弟。

    近几年东北线好像没起大的纷争,明明宁平府虽然还是在北辽手里,东兴军好像对夺回旧营一点儿都不着急。

    既不着急,又屯那么多重兵在东边,为何?

    自从延平军覆灭,东兴军以“兵时关键,不受千里所制。”把兵令要了回去,从此,东兴军不由大盛朝廷完全控制了。

    康乾感觉到权力的流失,他也预感到盛朝的崩塌。

    可是,他没有退路,康家没有退路了。

    此时的徐仙儿正带着徐子瞻和徐芷沅在新阳府做客。

    齐昱、齐昂带着徐仙儿在城中最高的建筑宝应楼台上,鸟瞰故阳新貌。

    林立的街坊利落有序,街巷之间不说行人如织,但靠近城门和商市的地段也是熙熙攘攘的。

    “平晋王把新阳府治理得很好,短短七年,新阳府辖地近两千顷,户十万余。”比当初庆朝划给他的可是翻了一番,差不多是原肃宁三成之国土与户头。

    “真是了不起!”徐仙儿是真心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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