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皇后之选
“你说要对付盛朝，可你们与丰水河畔的东兴军又为何要合作呢？”这点是魏昱最不能理解，甚至不能原谅的。
几年前，当魏致平想要对庆朝转攻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与盛朝言和，但他说服了魏氏。哪怕他是为了保自己的命，可如今蒋家却跟盛朝军队联合了。
魏昱觉得他自己，可真是太可笑了。
“我只能说，盛熙帝、康氏的命是我蒋家一定会取的。其他势力，只要能助大庆灭盛，都可以成为朋友，成为自己人。”
……
什么意思？
是东兴军叛离了盛朝，投靠了庆朝？
“你不怕叛者常叛，逆者常逆？”
“只要满足所求，有何惧？试问，如今天下，还有谁能如我大庆愿意予你为藩王？”
盛朝不会，辽国不会，就连肃宁，也只是给了一个称谓而已。
魏昱明白的。
与蒋天齐劝解魏昱的同时，郡君府侧院，徐仙儿正在招待魏昂之妻萧芊芊和儿子魏潇、魏晚棠和女儿江鸾。
“大哥、三哥还有我家江郎无事吧？”魏晚棠与徐仙儿交往过，相信她对他们不会有杀意，便大胆的问起其他人的境况。
“镇国公在劝说他们接受庆朝册封。”只此三人有此上待，其余的俘虏可都是集中押到了深山石洞牢狱之中。
“哦，我是听大哥的。”魏晚棠没什么立场，从她知道她是假齐棠的那日开始，她觉得她不再是个独立个体，而是因魏昱、魏昂才存在的侥幸。“若能给我郎君传话，告诉他们我们母女安好。”
“好。”徐仙儿答应了她。
因为魏晚棠的“识趣”，三嫂萧芊芊也没闹腾，安心的和儿子待在侧院之中。
蒋天齐到郡君府把魏昱和魏昂的情况转述给徐仙儿，“魏三没说话，魏四的郎君应该是忠于他们的，主要还是魏大。你们教我的都说了，你说他会应下吗？”
“过几日，让怀王到我府里走动、走动，认认堂弟、表妹，若是府上这两个孩子想进宫见见他们的父亲，就让怀王带他们进去。”
“思远，那小子行吗？”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徐仙儿想，一个文从周相、武随武安伯，才六岁就知道避帝之锋芒，拒绝再与周相学君王论和帝王术的王公贵胄，会不懂收买人心？蒋天齐不会觉得人人都是以傻，不，赤诚行走天下的吧。
徐仙儿肯定的怀疑等一岁的蒋家小公主蒋柔嘉长大了，都比蒋天齐“聪明”。
不过，蒋天齐这人的珍贵，就在赤诚。说不定魏昱已经被他说服了，只是不妄动而已。
“不管他们如何，拿下金州和丰水西岸，与辽国的和市要在冬日前开放。”
儿女情长可以顾，但不能影响国家大事。
夏夜，星辰很亮。
那高而远的天空中，有一颗启明星，它又大又亮，像一盏挂在高空的明灯，照耀广夏千万。
突袭是北方游牧民族最擅长的袭击方式，然而这次在启明星照耀下奇袭金州守军军帐的却是布阵在四百里外的庆朝护国军。
当箭矢从魏致海的脖颈擦过，一时他能想到坚守丰水河岸的三哥魏致和败了，而他只得再退回凉城。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的把过去经营了十年的地方，让给庆朝。
在凉城与金州之间筑好新的防线后，在金州东北与辽国银海州交界的地方，金银和市如约开放。
“一匹马换七百石粮，或十匹丝绸，或二十斤茶，商定初期官家交易不得少于五百匹马和四十万石粮草。牛羊由民间自行交易，两国官府应给予便利……”
礼、户两部确认了盟约内容，工部开始了行商官道的建设。
国线北移，武州的安全性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武州升国都制建造的话题提上了日程。
九年前作为临时国都，武州经历了一次很粗放的向东扩城。那时占用了东边不少的良田，可因着多是盛朝代王府的产业，收了便收了。
如今武州辖内，临时都城和十一县共计十二万户余，近七十万人。
究竟该另择地建都，还是继续扩地，逐渐健全的朝廷开始吵了起来。
争吵使人头痛，争吵不解决问题。
徐仙儿数了数说必须迁都的那几位都是平日里事儿不多的大人，比如太常寺、宗正寺……而忙得飞起的几位大人，如户部、工部、司农寺、太仆寺，更支持继续扩城。
中间派如刑部、大理寺还有御史台，嗯，确实，都城在哪儿不影响他们干得活儿都一样。
所以症结根本不是迁不迁都，各部各寺在考虑的是再过几月，如何出一份亮眼的年终考绩而已！
“武州，乃我庆朝龙兴之地，张寺卿、何寺卿，为何看不起这沃野千里，欲使朕迁移。究竟是这里的风水撑不起我大庆的国运，还是你们二位的官运呢？”十岁的蒋思达已开始运筹帝王之力了。
哪怕心中已有抉择，总等得魑魅魍魉都蹦跶完了，才一锤定音。
“蒋氏宗庙立于津南近百年，其址并无不妥，若规制低于礼法，着两位寺卿详案于礼部、工部，核定后，再行修缮。两位寺卿担负我大庆国运之事，寺里的行事就交给各寺的少卿吧。”第一步，让想离开武州的人离开武州。
“请钦天监与礼部于武州府辖内落定社稷坛、明堂、太庙等一切需新建或改建国都制规场体，设蓝图，再议扩城事宜。”第二步，规划新城，有破有立。
“工部侍郎、司农寺卿、都水监使，着令诸卿在近武州八方勘地筑新府城池，建曰怀庆府，为怀王邑城。扩都所涉迁之户，补偿怀庆府同等田宅，并免三年赋，以兴新府民生。”
连第三步，人员安置都想到了，确实令人惊艳。
徐仙儿悄悄看了看周相，老头有些得意啊！
蒋思达是有些紧张的，所以三令连发，没给下臣补充的时间。
皇帝亲政，需要一个过程。
御笔朱砂，除了写“朕知道了”，更需要判断“准”与“不准”。
往年，周相会把奏折批录做好，只教蒋思达理解，如今，也开始试着放手了。
……
“伯父将宰相之职拆分左右，已开始选继任之人了。今日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那户人家的女儿可为皇后人选？”
仁寿宫里，徐仙儿吞下没呛出口的茶，“皇后？陛下才十岁，这也太早了。”
“说早也不算早，若是十三亲政，当年成婚最合适。后礼，至少得准备一年半。如今先选着，才不会慌乱。”
……
不理解，理解不能。
十岁的小孩子，男女之情都还搞不清楚，就谈及婚姻。
这婚姻幸福的可能性……
朝局与时，谁都看得出。
肃宁平晋王成了大庆的平晋王，如今在靠阳城荒墟之南，重建新阳府。
新阳府吸收了保康府两万户，这是庆朝给魏昱，如今改回原名齐昱的封邑。
庆朝诏诺，以新阳府为据，平晋王再往西、往北的收复之地，都归由其辖管。
新阳府南与武州因山相隔，西南方有护国军驻扎在临近的松城和津南两地，东北则是护国公刚打下的金州、明州和丰水河岸……
可以说，齐昱如今是三面被庆朝护国军“包围”着，西北面对峙的就是魏家的叔伯和兄弟。
魏家与他有恩，他不愿攻之以战，只望和议。
他的前路亦很难，但是比起以前在肃宁只有爵位，如今他封邑故都，也不可谓是有进步。
新阳府的底子不错，再加上庆朝新开的金银和市的商路是要经过新阳府下，齐昱又得庆元帝亲认为王叔，故而新阳府在庆朝是颇受欢迎的新迁之地。
朝局的第二变化便是周相辞去宰相一职，转任太傅兼观文殿大学士，而新提了尚书左仆射、右仆射分担宰相之职。
虽然左右仆射一位姓周，一位是周相学生，而他这个太傅也会在庆元帝批章下折之前监阅，但还政于帝的意图十分明眼。
朝官中若是能力不够，这两条正路都够不上的，如今都瞧着郡君府。
因为朝官夫人圈中有传闻，仁寿夫人将为庆元帝选后，而所选之人必须先入锦安郡君的亲眼。
……
徐仙儿面前拜帖三四十份，有邀她品茶、品香的，也有邀她赏花泛舟的，她没来得及计较是谁荒唐乱言她可以定皇后之位，但确实震惊，这一国之母的竞争着实激烈。
“我朝封爵，除开镇国公与我，就算护国公、永乐侯、靖西伯、津南伯、武安伯、平晋王都有提议，再把四品以上，太傅、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御史大夫、锦龙卫都指挥使、六部侍郎、九寺卿，还有各军里的上将军们都算上，也就三十多人，这是都有承恩的想法？”
徐仙儿叫来韩沣，既然这么多王公和官院有意，背景查清楚还是很必要的。
“恕下官大胆，郡君没有让小娘子入主中宫的想法？”韩沣进言。
“若芷儿与陛下两相有意，我是不会反对，可是如今他们这般小的年岁，太不适合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方得良缘。”
“那是你们的说法，我家芷儿就算要出嫁，也得十八龄后，这才十岁就做管家婆的事儿，我可不希望她摊上。”
徐仙儿瞧着韩沣很少提议她做决定，便多问了一句：“韩大人，是你有意还是谁托了你当说客？”
“下官不敢，只是诸方比较，郡君府的小娘子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母为皇亲重臣，位高权重，却无心培植势力，与其他人汲汲经营相比，实在是上佳人选。
而且韩沣以为，仁寿宫传出的消息，可不是谣言，而是仁寿夫人的一种暗示。
“你别忘了，芷儿为前朝赵氏血脉？”
“平晋王、郡君，乃至陛下，谁又与前朝无关？况且，与周氏及其附庸相比，盛朝如今还未灭，跟盛朝牵连过的家族之女更不适合成为庆国之母。”
“韩大人，仁寿夫人可是姓周！”徐仙儿提醒他。
“是。周氏与陛下有血脉联系，自然会忘得掉过去，可其他人心难测。”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在众人等着徐仙儿，给他们一个机会时，郡君府发了统一回帖：“府内郎君、娘子还小，未及十六，无意议亲。”
……
众人明白，锦安郡君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们哪是想跟郡君府结亲，他们是谋更高的亲缘。
不过徐仙儿此番做法就是表明了她不想淌择后的浑水，而且还明拒了与皇帝亲上加亲的想法。
郡君府如此态度，对有心者既是好事，亦是坏事。
好的是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坏的是这下更是无从打听如何择选了。
“姑姑是瞧不上我？”蒋思达偷偷跑出宫，不服气的质问。
徐仙儿就指了指才上完诗词课，趁歇息趴在凉席上跟狸奴玩耍，还同食一块儿肉干的徐芷沅。
“陛下觉得芷儿这般天真，适合做皇后吗？”
“姑姑明明可以把表妹教养好。”
“嗯。但那样她就不快乐了。”
蒋思达那个气啊，就没人关心他快不快乐。
“陛下，我是养女儿，我并不是养皇后。我徐家女儿，无需什么大志向，嫁不嫁人更是其次，只要她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其它所求皆由她愿。”
……
“仁明殿需要慈俭贤德的皇后，陛下也需要知心知情之人，你与芷儿只有兄妹之情义，何必强求。”
蒋思达也知道不应强求，就是下了的脸面需要找补。
可怜的徐子瞻就只有代母代妹受罚，每日去宫城内的习武堂做陪练，跟庆元帝和怀王摔摔打打。
周令仪不死心又找徐仙儿周旋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说服徐仙儿。
如此盘算来盘算去，还是周家的女儿最合适。
不为其它，年少情爱懵懂，要与少帝同心同德几十载，还可能要承受未来他有“真爱”，也只有让周家的女儿来担此大任了。
有表亲的身份，就算不能相亲相爱，但求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