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水遇赵氏
上房一时间寂静不已，只有吃东西的吞咽声。
吃饱喝足，江湖江溪打了个饱嗝，叶知秋赶忙过去收碗筷。
手刚碰到碗，周氏就推了他一把，“再去煮两个鸡蛋过来！我儿子闺女的营养一定要跟上。”
叶知秋怔了一下，嗫嚅道：“家里没鸡蛋了。家里的老母鸡已经好几天没下过蛋了。”
周氏怒极，狠狠推了叶知秋一把，“一定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偷吃了鸡蛋。天杀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母鸡辛苦下的蛋都便宜了这个偷家贼，我这就把我大哥叫来，让他做主，休了你这个娼妇。”
一听要被休，叶知秋慌了，大哥还没娶媳妇，家里还有一个13岁的弟弟，9岁的妹妹，如果自己被休回家，家里兄弟姐妹找亲事就难了！
叶知秋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的泪眼婆娑：“娘，天地良心，家里的鸡蛋我没偷吃过。冬天天太冷了，母鸡不下蛋的，喂过鸡的庄稼人都知道。娘，我真没偷吃。”
叶知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顺着面颊流下，咸湿的泪水沾到了破了皮的划痕上，瞬间血流的更快了。看起来凄惨无比。
坐在炕上的江湖江溪，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一个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另一个，也是看着自己的头花，不发一言。
江湖心里想着，反正是给我自己争，多打叶知秋几下，我吃到的鸡蛋和肉就越多。反正打的不是我，无所谓。
江溪一边摆弄头花一边想，这个新头花真好看，叶家怎么那么有钱，还是绢花的呢，叶远夏就这么给了叶知秋，给了她的，那就是我的。下次和她要点什么好呢？看她手上戴的银镯子挺好看的，值个几十文，把它卖了，换个更好看的样式，看同村的人还不羡慕死我！
母鸡冬天不下蛋，周氏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磋磨叶知秋而已。
周氏想到这，心里有点心虚，但仍然强行道：“我不管，今天江湖江溪一定要吃鸡蛋，你去给我弄来。弄不出来，我就让他大伯一封休书送你回娘家。”
叶知秋望着周氏那张蛮不讲理的脸，心里一阵发酸。又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唯一一件首饰，像是下定了决心。看来，唯一一件陪嫁也保不住了。
半晌后，她才抬起那张满是凄苦的脸，笑容惨淡：“我这就去弄鸡蛋。”
周氏听到这话，心里满意了不少，但也以前不想让叶知秋那么痛快，便厉声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啊？等着我这个婆婆伺候你吗？”
叶知秋赶忙收拾了碗筷，转身去了灶间。
数九的天，寒风刺骨的冷，却远不及叶知秋心里冷。
灶膛为数不多的两根柴火早已熄灭，锅里只有锅底还有一点杂粮粥的残渣。白菜丝早已经被吃得连汤都不剩。
叶知秋摸了摸红肿发烫的面颊，叹了口气，拿了小勺细细的刮了锅底的粥，舀在了碗里，竟是连半碗都不足。
叶知秋不敢抱怨，赶忙三下五除二喝掉了已经凉透的粥，饥饿难耐的她，甚至还想把碗舔干净，可是，良好的教养，没有让叶知秋这么做。
麻利的洗了碗筷，叶知秋拿着木桶去了外面。
山水村之所以叫山水村，是因为它有山有水。山水村四面环山，山前有一条大河，顺着山脚蜿蜒而出，河水从山间流出，奔流而下。一条大河横贯整个山水村，河对岸就是田园村，也就是叶知秋的娘家。
因为是冬天，河水已经结了冰，山水村村中间，有一口井。春夏秋天，勤劳的山水村人会在河里打水，到了冬天，家家户户就只能去井里打水了。
井边，已经有很多户人家在排队打水了。一个穿着对襟蓝色细棉袄的妇人和叶知秋打招呼，“知秋，你也来打水啊？”
“大伯娘早。”叶知秋看清来人，慌忙打招呼。来人是江海的大伯娘赵氏。
江家老太爷生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叫江大桥，小儿子叫江大山，也就是叶知秋的公公。还有一个姑姑，江小梅，早些年嫁到镇上去了，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看看。
江大桥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人品端正，为人虽然圆滑但不世故，在村里很有威望，早年间在杂货铺当学徒，出师后在杂货铺做了20多年的掌柜。
年纪大了就回了家，过起了含饴弄孙的日子。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你过我这来，这有位置。”赵氏热情的招呼叶知秋。
等叶知秋走近，赵氏才看清楚叶知秋脸上的抓痕。不由得一声惊呼“你这脸？！又让你婆婆打了？作孽哦，快回去拿冰敷敷，消消肿，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吆！”
站在赵氏旁边的大儿子江远也抬眸望去，心下骇然，这婶子下手也太重了！但他是个男的，不便说话。
叶知秋听到这话，不由得鼻子一酸，强忍着哭腔道：“没事，大伯娘，我都习惯了。”
对于磋磨自己儿媳妇的事，赵氏很是看不惯，都是爹生娘养的，自己吃过的苦，又何必让儿媳妇再吃一遍呢？
但因是自己的弟妹，赵氏也不能多说。只得劝道“你就是太好脾气了，下次她打你，要记得躲，别傻乎乎的站在那让她打。”
叶知秋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赵氏的大儿子赵远已经在水井中打了水，倒进了自家的桶里，顺便又打了两桶，叶知秋的桶里。
赵氏心下不忍，对叶知秋说，“左右阿远也没事，待会让他帮你把水挑回去。”
叶知秋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了大伯娘，我自己挑回去就行。”说着，就挑着两桶水，费力的往家走。
赵氏笑着拦下了叶知秋：“你和我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别见外了，再说了，在这打水的，谁没受过叶大夫和叶小大夫的大恩？一担水，不碍事的。阿远，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啊。”
叶知秋不再拒绝，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叶知秋只得带着歉意看着江远，“那就麻烦大堂哥了。”
江远嘿嘿的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弟妹不用客气。两桶水而已，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