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风雨欲来
直到云逸阳走远，莫天山这才几步上前来到了李牧崖的身边。
“公子今日怎么这般心慈手软，竟会放走想要杀你的人？”莫天山很是疑惑的道。
“你今天错失了杀死我的最好的机会!”李牧崖没有回答莫天山的问题，反而说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哦？”莫天山不明白李牧崖的意思。
“刚才那个叫云逸阳的，我没有杀他的把握!”李牧崖道。
莫天山瞬间便明白了李牧崖的意思。能让李牧崖没有把握打败的人，武功心智必然和他相当，如果李牧崖真和云逸阳动起手来，二人难分伯仲，战斗肯定很是焦灼，这种时候便是莫天山出手偷袭的最佳机会。
莫天山倒没有觉得有多可惜，他现在对于杀死李牧崖已经没那么执着。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个云剑山庄的庄主云逸阳，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莫天山对云逸阳并不陌生，因为云逸阳并不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毕竟，云剑山庄在江湖上在江湖中的名声也很是响亮。当然，云剑山庄前几十年名声响亮，先是因为上一任庄主，一剑震天南云从海年少轻狂，一人一剑便挑了天南八魔，名满江湖。后来却是因为云从海惹到了魔教大魔头李胤，家破人亡，最终连自己也死在了李胤剑下，云剑山庄从此没落。而近几年云剑山庄再次名声鹊起，便是因为云逸阳，他本是云从海小妾之子，李胤屠杀云剑山庄那一夜，这个小妾正好因为身体不适卧病在床，没有参加晚宴，幸运的躲过一劫。而云从海的正妻却是在那一场无妄之灾中没了性命，使得云逸阳成了云剑山庄唯一的男嗣。虽然如此，但云逸阳成长过程并不顺利，才四岁多，母亲刚刚怀了妹妹，父亲云从海便死于李胤剑下。而母亲在他六岁时，便因为生妹妹云薇薇时落下了病一直没好，最终撒手人寰了。出生没多久便已没落的家和小妾之子的身份，让他在家族中并不受待见，更何况他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妹妹。但云逸阳不仅在武学一道天赋异禀，十四五岁便将云家的剑法修炼至大成，而且心智之高，更是千年难见。他不但聪慧过人，而且懂得隐忍，剑法大成前，从不显露自己的真实武功。而当他成年时有了自保能力之后，便突然以雷霆手段灭了大半个云家族老，将原本属于他家的云剑山庄从族老手中收了回来，又只用了两年时间，让云剑山庄恢复了昔日的荣光。
这便是莫天山知道的关于云逸阳的全部。江湖传闻他善于经商，工于心计，也知道他的武功不错。但之前却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竟然这般的高深。
“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江湖中突然冒出这么多年轻的妖孽。本来有一个血公子就够难对付了，没想到现在又出来个更加恐怖的云公子。那西门无恨也算倒霉，本来还算是优秀的天赋，年纪轻轻也有了不错的名声地位，奈何遇上这些个违反常规的妖孽，死也是白死了!”莫天山在心里叹息，为西门无恨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你没有杀他的把握，所以你没有出手。我也没有杀你的把握，你为何又会觉得我应该出手呢？”莫天山说道。
“我不杀他，我不过是少一个仇敌，而你不杀我，你便会多一个敌人!”李牧崖说道。
“我现在并没有把你当作我的敌人，我也没有想要杀你的想法。”莫天山说道。
“哦？”李牧崖是真的挺惊讶的：“没想到你的心胸这么宽广。”语气中惊讶里带着几分嘲讽，然后玩味的接着说道：“希望再过一段时间，你还能有这么宽广的胸怀。”
莫天山想不明白过一段时间会怎样？难道是过一段时间他便又会变着法子折磨自己？
莫天山实在猜不透李牧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是他自嘲的回答道：
“我这也不是天生的心胸宽广，主要还是因为技不如人，由不得自己啊!而且我对您的武功是打心底的佩服，所以这才没有了非分之想，如果是换做别人可就难说了。”莫天山的话说的真诚，所以这个马屁拍的李牧崖真有几分飘飘然。
只是李牧崖对于莫天山的态度，却不会因为莫天山的几句话而有所改动。
“随你吧！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才好!”李牧崖说完，看也没看莫天山一眼，抬步走进了黑暗。
莫天山也是摇头哀叹一声，心想：“难道我还有的选择吗？”随后也是紧跟着李牧崖的脚步，向着远处的客栈走去。
待到两人离开后不久，暗巷的高墙上，竟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这道黑影的动作犹如冥界的幽灵，连空气似乎都没被他惊扰，一切都了无痕迹，也难怪连李牧崖都未曾发现。
……
马英杰用一张软布轻轻擦拭着一个做工精美的檀木匣子，小心翼翼的将木匣上一层薄薄的灰尘抹去。
自从他上次从李记客栈回到陵川府已是半月有余，原本他是打算要找到婉月组织，哪怕是花重金也要请他们出手。哪知道半月前当他回到陵川府后，才发现原本的婉月据点早已是人去楼空。
马英杰已有多年没有出入江湖，这个婉月组织的据点也是因为离他的府邸很近，而婉月组织活动向来也不算隐蔽，所以他才知道。如今据点人去楼空，他询问了周边的商户邻居，却发现这个婉月组织竟然出奇的严密。
表面上看，婉月组织就像是江湖中一个普通的有点实力的情报组织，但当马英杰具体了解下来，才发现这个组织中所有的人，在陵川府活动的两年来，竟从未与任何人产生过业务之外的交集，以至于两年时间，整个陵川府的人都不知道婉月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甚至都不能准确的说出任何一个人的长相。能将一个贩卖情报的组织做的这般不惹人注意，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好在马英杰不缺钱，而且他虽然在江湖武林中消失了近二十年，但在平民百姓心中他却是以另一个身份闻名陵川府十余年，那就是李宅的马管家马大善人，所以，他花费了一些钱财，便请动了一大批陵川府的市井小贩，帮忙探寻婉月以及李牧崖等人的下落。这些人虽然没有武林人士的身手，但却绝不应该小瞧了他们。他们常年走街串巷，见过天南海北的人和事，最主要的是许多江湖人士向来都看不起他们，做许多事情时也从来不会避讳他们，这让这些小贩总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为了安稳的生活，这些市井小贩大多时候对大多江湖之事都是不看，不听，不问，不知的。只是，一旦马管家需要，他们便又什么事都敢看，敢听，敢问了。
当然，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这事的理由很普遍，很常见，只是少有人做而已。
当年马英杰取出了韩月儿埋藏起来的珠宝后，便按照李胤的托付来到陵川府购房买地，苦心经营，如今已是将当初的财产翻了好几倍。只是马英杰并不贪心金银，做那些也只是为了李胤和李小虎。所以当财富积累到一定地步时，马英杰便开始将多数财富拿出来，造桥铺路，垦荒通渠，修建免费的坊市，救济周边的穷人。附近十里八乡的，上到八十老人下至懂事幼童，谁人不知李宅乃是积善之家，李家的总管马管家就是活菩萨。
所以，只要马英杰一开口，他修建的数个坊市几千受他恩惠的小商贩，无不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要知道，全天下怕是只有马管家管理的李家坊市是完全免费的，也只有这里是完全没有欺行霸市的恶霸和各种的苛捐杂税，所以没有哪个小商贩愿意寒了这样的善人的心。
将这么多人派出去之后，效果也是十分明显的。虽然依旧没有婉月的消息，但马英杰还是打探出了李牧崖的去向。
就在前两天，好几个探子都传回了消息，在江湖中享有盛名的大侠清风子、明慧大法师等人，在半月前带了许多手下走一线天的方向赶去了漠北，两个卖酒的老翁还从那些手下人口中打探到，他们要对付的正是恶名满江湖的寒雨楼杀手血公子。
马英杰收到这个消息，算一算日子，如果李牧崖是从一线天入关，此时便是已到了陵川府一带，如果是过一线天去漠北，那么此刻便已是到了漠北的黑水城了。
如果李牧崖是入关，清风子那么大一队人马，早应被自己放出去的眼线发现。至于他们会不会在一线天围堵并已经杀了李牧崖，马英杰还真没这么想过。他相信以李牧崖的武功才智，对付这些人简直绰绰有余。那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些人都已出关，进入了大漠之中。
马英杰本可以等探子出关，打探清楚后再行出发的。可是他等不及了，李记客栈上下十八个人的脸，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眼前。可爱的小妮子、豪爽的大婶子、做菜一流的胖厨子、精明善良的老掌柜……这些人死前痛苦扭曲的表情，只要他一闭上眼，便会立马出现。
于是，马英杰打开了尘封多年的密室，然后拿出了这个已有积尘的木匣。
抹干净木匣上的浮尘后，马英杰轻轻打开了盖子。木匣里面，绸缎之上，一柄古朴的剑柄正静静的躺在里面，剑刃将绸缎压出了形状，但却看不见实物。这正是传言中上古神剑之一的无影之刃:承影!
上次使用承影时，马英杰还刚初出茅庐，剑术学自第一任师傅紫发，也继承了紫发作为暗杀杀手的剑术特点，一味追求快准狠，少了高深剑术应有的飘逸灵动，根本发挥不出只把剑的神威。
后来，当所有事情尘埃落定，马英杰拜了天下剑术第一的剑圣无名为师。无名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的同时，也告诫马英杰，他的逍遥剑诀没有大成之前，不可动用神剑承影。
一来马英杰本就低调隐藏身份，二来马英杰也是一直谨遵师父的教诲，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动用承影宝剑。
只是，如今虽然他的逍遥剑诀还未大成，但强敌环伺，马英杰也不得不违背师父的教诲，提前请出了承影宝剑。
手指轻轻摩挲着承影剑的剑柄，马英杰想起了多年之前，想起了李胤和紫发师父，想起了婉儿阿姨，也想起了马家村。
想到此处，马英杰突然低声吟诵起来：“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一日江湖人，生死江湖身。最终还是难以逃脱这般命运啊，不过，我也享受了快二十年的平静生活了，值了!”话音落，马英杰不再犹豫，伸手握住了承影剑的剑柄，在空中挽了个谁也看不见的剑花，然后嚓的一声，将承影剑插入了他腰间特制的牛皮剑鞘。
当马英杰刚刚收拾妥当，门外突然了响起了下人传话的声音：
“马总管，门外有人求见。”
马英杰说道：“来者是谁？”
下人禀报到道：“是几个道士打扮的人。他们想要化一些吃食同时与主家结个善缘，同时，他们还向我们打听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人还是马总管你的本家，也是姓马，名叫马英杰，听说是个成名已久的剑侠，还有一个长得十分俊俏的年轻人，说是叫什么血公子来着。”
马英杰听后眉头一皱，低声沉吟道：“还真是狗屁膏药，甩都甩不掉。”不用想也知道，能找他马英杰和李牧崖而且还一路找来这里的道士，除了那自诩正义的武当三剑外还能有谁？
然后马英杰又对着屋外的下人说道：“去吧，给他们一人二十两银子打发了。至于他们找的那些人，我们一人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