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风干的人心

    吴贵宝说：“是的。我死后，我以他的名义在外地流浪，前几天我喝醉了，醒来后发现有人用铁链牵着我的脖子，我就和他吵起来，没想到他说他是阴差，我已经死了。我大惊之下，想起了弟弟被我用毒酒毒死的事，以为有人给我也下了毒酒，所以才告诉阴差我是被人害死的。”

    西岳大帝说：“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吴贵宝，你设计害死二拴父亲，又害死自己的亲弟弟，实在是罪不可赦。本尊原要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不过念在你事后还记得时常看望二拴母亲，心中尚有一丝善念，本尊可以给你留一条生路。”

    吴贵宝大喜，趴在地下给西岳大帝连连磕头。

    吴贵玉往前走了一步，正要说话，我拦住了他，说：“金天王，你被吴贵宝骗了。”

    西岳大帝和女魃都吃了一惊，女魃说：“小子，你说清楚，他哪句话说的不对？”

    我说：“这个吴贵宝是相师出身，惯于看人脸色说话，而且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似是而非。他知道二位的注意力全部在二拴父母身上，所以故意说他经常看望二拴母亲，以博取二位同情，试图为自己试谋求一条生路。”

    吴贵宝急了，“你是什么人？胡说八道，我怎么敢欺骗两位神仙？”

    我不理他，继续说道：“吴贵宝前面所说的虽然都是实情，但是却漏说了几个关键点。二位细想一下，如果他所说的所谓求雨只是为了骗取钱财的话，干嘛非要血祭？而且当天他用二拴父亲血祭了女魃娘娘后，中川村确实下了大雨，那么这雨又是怎么下的？“

    吴贵宝说：“我是相师，提前算到了那一天中川村会有大雨，所以把血祭的日期选在了这一天，有什么不对吗？”

    钟慧说：“如果你真算准了这一天有雨，随便用个什么借口来求雨就可以，何必非要血祭，还搭上了二拴父亲一条性命？”

    我说：“没错，二拴父亲死的当天，雨下的极大，连徐家祠堂都被雷击了，而且雨中有腥气，这哪像是求来的天雨？反而像是邪宗的倒灌三江术。而且更重要的是，吴贵玉是个醉死鬼，根本不是如你所说被毒酒毒死的，请问你为什么要撒谎？”

    钟慧说：“西岳大帝，女魃娘娘，我觉得不言说的在理，这个吴贵宝确实没有说实话。”

    西岳大帝想了一下，勃然大怒，“吴贵宝，你好大的胆子。”

    吴贵宝全身一哆嗦，趴在地上不说话了。

    我说：“金天王，这吴贵宝是个煮熟的鸭子，嘴硬的很，不如听听吴贵玉怎么说，如何？”

    女魃说：“吴贵玉，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吴贵玉刚才就要说话，被我拦住了，现在见女魃问他，趴在地上磕了个头，说：“女魃娘娘，吴贵宝确实在撒谎。他之所以血祭，其实祭的并不是女魃，而是另有他人。”

    吴贵玉的父母是西洼县东四村的农民，家里并不富裕，两口子年轻时不育，想尽了办法也怀不了孩子。到了两口子四十岁时，已经绝了生育的想法。

    一天两口子去西洼县赶集，在集市上见到了一个摆摊的卦师。吴贵玉父母逛累了，就坐在卦摊边休息，见来算卦的人都说卦师算卦挺灵，心里好奇，就让卦师给自己算一卦，看自己命里到底有子无子。

    卦师卜算的结果让两口子有了希望，卦师说他们“晚年有一子送终。”

    吴贵玉父母回家后，念念不忘卦师的话，就去城隍庙里烧香求子。回来后过了两个月，吴贵玉母亲觉得自己恶心反酸，乳高肚大。去医院一检查，果然是有了身孕。两口子喜出望外，十月怀胎后，吴贵玉母亲居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给哥哥取名叫吴贵宝，弟弟叫吴贵玉。

    吴贵玉父母刚开始还笑话卦师算卦不灵，明明说的是有一子送终，结果却生了两个。可谁知道，有了孩子固然是一大喜事，养孩子却让两口子犯了愁。家里一下子添了两个孩子，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是捉襟见肘。在吴贵宝三岁时，父母一狠心，把吴贵宝送给了一个游方道人。

    过了十五年，吴贵玉的父母去世了，临终时只有吴贵玉给他们送终，临死时两口子才知道卦师算的确实准。

    父母去世后，吴贵玉已经十八岁了。一天，他正在地里干活，从远处走来一个人。来人走到跟前，问：“这位小兄弟，请问村里有个叫吴贵玉的，家在哪里？”

    吴贵玉抬起头，两个人顿时都惊呆了，对面的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吴贵玉想起父母说过自己有个孪生哥哥，知道就是眼前这人，吴贵宝虽然从小离开父母，但看吴贵玉的长相，也知道这是自己弟弟。

    兄弟两个抱头痛哭一场，彼此相认。吴贵宝知道父母已经去世，对吴贵玉说：“父母当初将我送人，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我已经学得一身本事，本想回来孝敬父母，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后来就像吴贵宝说的，兄弟两个开了一个纸扎店，两个人都用吴贵宝的名字出去给人做法事。

    有一天晚上，吴贵玉半夜被雷声惊醒了，他睁眼一看，只见窗子被风吹开了，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如注。他起身关上窗子，正准备回床上睡觉，突然听到楼下有动静。

    吴贵玉担心家里进了贼，就拎了一根棍子，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在楼下找了一圈，发现声音是从楼梯下面的小房间里发出来的，而平时一直锁着的小房间今天却没有上锁。

    这个小房间平时一直是由吴贵宝锁着的，吴贵玉曾经问过他里面是什么东西，吴贵宝说里面是教自己学法术的师父的神位，师父生前喜欢清静，死后也不想让人打扰，所以自己才把门锁上了，让他没事不许进去。吴贵玉对这个哥哥的话一向信服，所以也没有多问。

    吴贵玉听到小房间里有声音，担心小偷损坏了哥哥师父的神位，顾不上吴贵宝不让他进去的要求，一把拉开门就闯了进去。

    小房间的情形把吴贵玉吓坏了，只见吴贵宝跪在一幅画前面，没有穿上衣，手上拎着一把小刀，刀尖上还在滴着血。而更恐怖的是，地上还躺着一具小孩子的尸体，四肢已经被割了下来，胸口上一个大洞。而小孩子的心脏，却被供在了画像前面的小桌子上。

    吴贵宝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吴贵玉看哥哥手里拎着刀，吓的“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下，“哥，哥，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你不要杀我。”

    吴贵宝看了看他，待了一会，说：“你先出去，到外面等我。”

    吴贵玉这才站起身来，胆战心惊地退了出去，老老实实地坐在纸扎店里，哪儿也不敢去。

    过了有半个小时，吴贵宝才从小房间出来。这时的吴贵宝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也洗了，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吴贵玉大着胆子问：“哥，刚才是怎么回事？”

    吴贵宝沉默了一会，说：“贵玉，哥的事你既然都看见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只要你不说出去，哥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在吴贵玉的追问下，吴贵宝说了实话。

    吴贵宝三岁那年，被父母卖给了一个游方道人。他从此就跟着道人在山中学艺。这个道人平时对他很好，不光传授他法术，还教他识字。吴贵宝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天天长大了。道人和吴贵宝的住处不大，吴贵宝和道人各住一间房子，但奇怪的是，道人尽管对吴贵宝很好，却从来不让他进自己的房间。吴贵宝以为师父在房间练功，也不在意。

    道人每隔三年就把吴贵宝一个人留在山上，自己下山一趟。每次出去半个月左右，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但吴贵宝只见师父把小男孩带回来，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男孩在家里出现。后来吴贵宝年龄一点点大了，好奇心也重了，有一次他趁师父下山的时候，偷偷地进入了道人的房间。

    道人的房间陈设非常简单。一床一几一椅而已，在房子的角落里，挂着一张画，画上是一个狐头人身的怪物，张牙舞爪，一手拿刀，一手抓着一颗人心，脚下还躺着一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人。

    画像前面摆着一张小小的供桌，供桌上除摆放了一只香炉外，还有一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块发黑的腊肉。吴贵宝学艺多年，胆子颇大。拿起腊肉一看，才发现这腊肉其实是一块已经风干的人心脏。

    吴贵宝吓了一跳，手一抖，心脏掉到了地上，“啪”的一声，裂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