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四叔的回忆

    我有点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老头，说：“你们不是都说惊马沟里有鬼魂，不敢入内的嘛，你怎么敢进去待这么长时间？”

    四叔说：“是有这个传说，我小时候就听家里老人讲过，说蒙毅大将军曾在此与义渠王有过一场大战，双方将士死伤无数，战后尸体无人掩埋，许多尸体就留在了山沟里。

    “但我们这地方在山里，山里人靠山吃山，眼看着沟里的的果树、柴木，肯定有人眼红想去，但据说去过的人都精神失常了，说沟里有人打仗，还有一些人去了就没出来过。再加上马牛等牲口，一到沟口就不肯进去，怎么赶也不动，有人就传说沟里有死亡将士的冤魂作祟，后来时间长了，沟里就没人去了。”

    我说：“那你怎么敢进去呢？”

    四叔说：“传说的时间长了，就有人不相信了，所以这沟里每隔几十年就有人进去。也有人好好地出来过。但讲故事的人总是喜欢讲那些比较恐怖一些的，所以传说下来的都是那些比较离奇的事，像我这样正常出入的事反而没人相信。”

    我说：“这么说，四叔你是知道惊马沟里没有鬼魂，所以才断定老李没有出事的吧。”

    四叔说：“沟里肯定有东西，但我说不清楚是鬼魂还是神仙，我在沟里亲眼看见过，但我敢肯定，不管这沟里是鬼魂还是神仙，他们并不伤人。我在沟里也见到过一具外人的尸体，尸体虽然只剩下了骨头，但衣服完好，包裹里的东西都在，明显没有受伤，只不过他们包里没有食物，好像是迷了路饿死的。”

    我说：“你不是说沟里果树很多嘛，怎么会饿死人。”

    阿朵说：“师父你是不是傻，那野果只有夏秋两季才有的，到了冬天哪里来的野果。”

    我敲了阿朵一下，继续问：“四叔，说说你在沟里怎么见到鬼的，你进沟里干什么去了？”

    四叔说：“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只有二十岁的样子，年轻人胆子大，也不信邪，有一天饿的受不住了，就不管村里老人的嘱咐，一个人偷偷地进了惊马沟。”

    六十多年前，北方迎来了最大的一场旱灾，许多庄稼都被旱死了，农民只能靠野菜野果度日，很多地方都发生了饿死人的事。拴马村也一样，村子里粮食很快就被吃完了，村子周边的野菜也被饥饿的人群给挖光了，连地里的田鼠这些小动物也跟着遭了殃。

    四叔当时才二十岁，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吃了几天野菜就撑不住了。他当时人年轻胆气壮，虽然父母警告过他，哪怕饿死也不能去惊马沟，但他扛不住沟里野果的诱惑，嘴上答应着父母，却趁着一天出去挖野菜的机会，偷偷地跑进了惊马沟。

    惊马沟从来没有被外人侵入，说来也怪，不光没有人进来，就连野兽都没有，所以沟里的野菜野果长得非常茂盛，四叔也顾不得这些，进来后先把自己的肚子填了个饱，然后找了个正好可以躺下一个人的小山凹，躺着晒太阳，慢慢地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四叔被一声马嘶声吵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只看到满天的星斗，月亮已经挂在了半天上。四叔以为是谁家的马惊了，跑到了沟里，想着如果能把这马给抓回去，起码能换一个月的粮食。就不顾天黑，悄悄地朝着马叫的地方摸过去。

    转过一个弯，到了马嘶发出的地方，四叔偷偷地探出脑袋一看，就见到了让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情景。

    只见沟里黑哑哑的站了一片人，穿的衣服奇形怪状，四叔以前看过小人书，知道这是古代军队打仗时穿的盔甲，这些人是古代的军士。

    军士大概有四五千人，把长长的山沟填的满满的，每个人手上都拿着长长的兵器，有的人身上还背着弓箭。队伍最前面有一排骑着马的士兵，盔甲防护比军士要严密的多，看上去像是带队的军官。人虽然多，但除了偶尔发出的马蹄声，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就那么整整齐齐地在山沟里列着队伍。

    四叔看到这儿，想起了村里老人说的惊马沟有鬼的传说，吓得一哆嗦，手上扳着的一根树枝就被他掰断了，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咔嚓”的一声。

    声音一响，从队伍里出来了四个军士，每个人都把原来在背上背着的短剑拔出来拿在手上，朝着四叔就走了过来。四叔吓坏了，两条腿都迈不开了，眼看着四个军士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四叔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下。

    四叔以为自己这下死定了，想起老一辈说过的碰到鬼不要呼吸，鬼就看不到人的说法，赶紧屏住呼吸，趴在地下一个劲磕头，脑袋都磕破了，也不敢说话。只见那四个军士捡起地上的树枝看了看，又朝四周望了望，其中一个军士还看了四叔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就又回去了。

    阿云听到这儿，问我：“师父，四叔看到的明明就是鬼，可是这鬼怎么没有杀他？”

    我说：“按照惊马沟的传说和四叔刚才说的军士的装备，这些应该就是蒙毅大将军的部队了，要是这样的话，到现在已经有两千多年了，哪里有鬼能在世上待两千多年的，这些应该是阴兵过境。那四个军士并非不想杀四叔，而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四叔。”

    阿朵说：“可是四叔明明说四个军士看了他一眼。”

    我说：“按照四叔说的，军士们半夜列队，蒙毅大将军明显是要在此设伏的，真要是被人发现，不管是什么人，只怕也要人头落地了，这些军士明显是没有发现他，至于四叔说的军士看了他一眼，只能说是军士凑巧看向了他这个方向。”

    阿云问：“啥子是阴兵过境？”

    我说：“阴兵过境有三种情况，一种是这个地方发生过大的战争，战死的士兵的魂魄对战争形成了执念，他们不愿意地归入地府。会定期出现在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与敌方士兵重新打起一场新的战争。人们经过这些地方时，就会看到大批的部队，这就是阴兵过境，像云南的惊马槽就是属于这种情况，惊马槽是三国时期诸葛亮七擒孟获的古战场，死伤士兵无数，后来战死的士兵经常出来，就成了有名的阴兵过境，这一类的阴兵过境都发生在古战场，而且地方不会变。

    “第二种情况是某地发生大规模死亡事故后，由于这些亡灵都属于横死，怨气极重，他们不愿意归入地府，地府就会派阴兵前来抓捕这些魂魄，这时地府派出的阴兵被人们看到，就会出现阴兵过境的情况。像四十多年前的大地震时，就曾出现过阴兵过境的现象。《太平广记》中曾经记载到：‘贞元二十三年，夏六月，帝在东京，百姓相惊以鬼兵，皆奔走不知所在。’也是属于这一种情况。

    “第三种情况也叫百鬼夜行，就是某地发生大规模死亡事件后，这些怨气极重的鬼魂没有被地府派阴兵收走，那这些鬼魂就会成群结队地到处游荡，寻找替死鬼，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人只要碰上，基本上没办法活着回来。

    “按照刚才四叔所说的，应该是第一种情况，这里是蒙毅大将军和义渠王的战场，所以四叔才看到了阴兵过境的现象。”

    阿朵问：“那要是四叔被阴兵发现了，会不会被阴兵给杀死？”

    我说：“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下，士兵在参战时，已经对自己的死有了心理预期，所以他们对自己的死往往执念不深。他们的执念是战争的输赢，所以他们一次次的出现，就是想打赢这场战争。但鬼魂的智力有限，他们每次的战争都在重复上一次的行为，所以在人们看来，阴兵过境的行为就是一直在重复同样的动作。”

    阿云说：“那么老李和我的两个师叔应该也不会出事吧。”

    我说：“一般情况不会，但鬼魂的行为有时难以预测，所以还是要尽快找到他们，咱们还是先听听四叔后来是怎么出来的吧。”

    四叔看到几个阴兵没有杀自己，觉得屏住呼吸的方法有用，胆子就大了一点，因为天黑，他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就找了一棵最高的树爬了上去，防止再次被阴兵发现。

    四叔爬到树上后，看到阴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开始行动，随后就与另外一批不同服装的阴兵发生了战争。

    随着军官的命令，阴兵们爆发出震天的呐喊，他们挥舞着武器冲向对方。铁甲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阴兵们的嘶吼和惨叫声。箭矢犹如黑色的蝗虫在空中飞舞，不断有阴兵中箭倒下，地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

    有的阴兵被敌人砍倒在地，却依然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战斗。有的士阴兵紧紧抱住敌人同归于尽。还有的阴兵不顾一切地冲向敌方将领，试图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