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虽然孟婆汤没有味道，但幽绿的颜色让浅漓有些抗拒，别说一鼎，就算只有半勺她也不想再喝。
此外她还觉得这次记起的回忆是她饮酒导致并非因为孟婆汤，便担心再喝孟婆汤不仅没用，还会弄巧成拙出现什么意外。
她不太相信孟婆汤的解药是双倍的孟婆汤这种说法。
而见她满脸不情愿，孟婆却是不依不饶，非要将汤汁连鼎都送给她，劝道：“我的小祖宗，既然你想通过我的汤恢复记忆，那就恢复得彻底些。”
“你如今这般迷糊半解，只凭残缺的记忆来断定过往，居然跟神君闹到和离的地步，未免显得太过冲动武断吧。”
“如果让神君以为是我的汤有问题导致你记忆出现偏差，他发怒怪罪下来，我这把老骨头可担不起责任。”
浅漓还是拒绝，安抚道：“万事有我担着，你怕什么，绝不会让你惹到麻烦。”
她见孟婆听完她的话当即垮下脸，不禁笑起来，拿起挂在汤鼎边上的汤勺轻轻搅拌孟婆汤，“但如果你愿意好好回想，如实告诉我当年的事情，我就考虑将这鼎汤喝完。”
孟婆不太相信她的话，满脸怀疑地问：“你说话不算数怎么办？还有我如实告诉你，你却不信还找我麻烦，又当如何？”
浅漓笑意格外温柔亲切，“我上次就说过我会尊你为长辈，魔族也永远当你是座上宾，那我当然不能欺骗长辈。”
“所以你只需要保证说的全是实话就好，我相信与否都不会影响到你。”
孟婆冷哼，小声嘀咕，“什么长辈不长辈，这会儿有求于我就贫嘴说得好听，等利用完我肯定连冥界都不会再踏足半步。”
“你这招当年就用过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打算告诉浅漓实情，抱怨完很快就道：“你跟神君因为什么事来的冥界我实在想不起来，只记得你趁着他在跟冥王商议事情无暇顾及你时跑来找我要汤。”
“你把我的汤夸得堪比琼浆玉液，说什么跟成仙修道相比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喝上一口，我当时看你嘴甜乖巧，就将汤给了你一壶。”
“你当场喝下后也并没有忘记什么，我也就没想着给你解开药性，哪曾想从那以后都过了两百年，神君突然来冥界怪罪我为何给你喝汤，要我此后不许再见你，也不准跟你提及往事。”
“上次真是我一时头昏忘记这件事说漏了嘴，着实令我懊悔至今。”
虽然浅漓早就猜测怀疑自己应该是多年前就已经喝过孟婆汤，但现在听完孟婆这堆话倒是意外竟是她主动去喝的。
若此言属实，是否证明她的记忆是她自己想要封存，而不是夜长玦故意为之，她难道真冤枉了他。
她犹豫片刻后问孟婆，“好婆婆，你跟我说实话，最近神君有没有找过你，是不是又威胁你替他做事？”
孟婆毫不犹豫摇头，“不怕你笑话，我生性最胆小怕事，若是他真威胁过我，我今日绝不会见你，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浅漓不置可否，又问：“我很好奇你如何断定当年找你要汤的人就是我，我不觉得自己会做出主动封存记忆这种事。”
她目光沉沉盯着幽绿的孟婆汤，“按你所说，我们也算是故友，可你真的没有受人指使说谎骗我吗？”
孟婆闻言当即把眉头紧拧在一处，好一会才说：“你可别告诉我是因为之前我脑子犯糊涂误说见过你跟神君来冥界是万年前，你就以为神君从前身边有过其他跟你极为相像的女子，还因此跟他闹至和离？”
她这么轻易就猜准一半前因后果，让浅漓觉得她的脑子半点也不糊涂，并不想跟她说实话，否认道：“我跟他和离是因为魔族，与往事无关，只是我自己想知道实情罢了。”
孟婆却不相信她的话，接连唉声叹气，“你真想知道实情的话就把这鼎汤喝完，又想知道真相又犹豫不决，百般猜疑，是因为你担心我受神君指使在说谎骗你，所以你不敢喝？”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把神君想得如此恶劣，不提你失忆前的恩怨纠葛，你们好歹也夫妻三千年，据我所知他也从未苛待你，何故在对过往浑然不知的情况下都能对他疑心至此。”
她开始语重心长，“你是否想过如果当年事实跟你所猜疑大相径庭，甚至神君完全无辜，你又该如何面对他？”
这个可能浅漓还真是从未考虑过，她突然想起夜长玦说过当年恩怨不是一句对错就可定论。
她此刻不禁开始怀疑真是她想起的记忆残缺不全，以至于她真如孟婆刚刚所说行事太过冲动武断。
她纠结好半晌后从乾坤袋里翻出五只玉瓶递给孟婆，“既然孟婆汤的解药就是双倍孟婆汤，那我前几日只喝下一葫芦的量，这五只玉瓶装满已够葫芦双倍，不必再喝一鼎吧？”
孟婆见她做下决定，高兴得合不拢嘴，赶紧将玉瓶装满汤汁，再来执起她的双手，笑道：“跟当年相比，你的心眼子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你现在这幅模样我更喜欢，毕竟这天地间能让老婆子屡次打脸的人可不多。”
浅漓知道她是在说曾经发誓过几次绝不会再给孟婆汤，便也跟着笑起来，“你还挺高兴，那我以后每天来给你要一壶好了。”
孟婆笑容瞬间消失，甩开她的手冷哼道：“让人不知道还以为魔族公主穷得连汤都喝不起，日日垂涎我冥界的东西。”
浅漓故作唉声叹气，“当家方知柴米油盐贵，魔族上下花销都不知节制，已有青黄不接之兆，我这个做公主的，当然得想点办法开源节流，好维持生计。”
孟婆白眼都快翻上天，“你生辰收下的贺礼怕是都够魔族奢靡千年，难为你还说得出这些不害臊的话。”
她佯装不耐烦开始赶客，“赶紧走，别影响我当差赚辛苦钱。”
浅漓笑意越发深刻，收起装满孟婆汤的玉瓶，不再贫嘴，“明日我会差人来送谢礼，告辞。”
临走前她又多看几眼孟婆的满头银丝，恍然觉得如果龟婆婆还在，必定对她也是这般嘴硬心软。
不过转念她又不禁猜想是否关于龟婆婆的记忆也会有偏差，那时她又该如何面对。
她想着这些事情越想思绪越乱，回到魔族后心情烦闷不少，并不打算立刻喝下孟婆汤。
如今只是魔族单方面在叫嚷请她跟夜长玦和离，仙域甚至云屏峰尚未表明任何态度，外界也只是猜测而已。
在没有和离书的情况要让人相信她跟夜长玦已经和离，尤其是让魔族上下确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这种情况下她不能因为任何意外而心软，这孟婆汤过段时间再喝也不迟。
她将孟婆汤好好收进乾坤袋，去偏殿找小狐狸，想跟他说明日要带他去议事殿跟魔族众臣子见面一事。
小狐狸竟有些不情愿，低着头沉默好一会才说：“娘亲，我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跟神君爹爹收养了我。”
浅漓没料到他会拒绝，追问道：“这是为何？觉得是娘亲在利用你，心里不高兴吗？”
“我没有这么想。”小狐狸急忙摆手否认，“是因为妖族派人来找我了。”
这话更让浅漓意外，魔族的守卫何时变得如此松散，连妖族暗地前来都不知道。
她当即要给素霓与淑尤传音质问此事，小狐狸却拦住她，“是我的便宜亲爹老妖王，他的本领还是很强大的，再者他是在王宫外边见的我，所以其他人没有察觉。”
浅漓暂且放下传音镜，又问：“你神君爹爹已经给你模糊了本体，妖族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小狐狸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对不起娘亲，来魔族后我趁着你不在，用我偷学的傀儡术控制傀儡去了我曾经藏身躲难的地方。”
“一来是看看我生母是否还活着，二来是我想回妖族，故意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幸而我运气好，竟能遇见老妖王，省去很多麻烦。”
浅漓听完生气呵斥道：“你如今越发肆意妄为，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你想回妖族，我现在就送你走。”
小狐狸早就猜到她会生气，但他也不后悔，又解释道：“老妖王承诺只要我愿意回去，他立刻将背叛他的妖王处置，扶我做妖族之主。”
浅漓只觉得他天真，“这种话你也轻信，你当真昏头了。”
小狐狸语气沉着冷静，“我当然不信他，但我打算回到妖族后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您与仙域神君收养的我，且对我十分看重喜爱，如此一来，只有他巴结忌惮我的份，这妖王之位他不给也得给。”
这话让浅漓听得眼前一黑，好家伙，她还没想好怎么利用小狐狸，他倒先利用起她来了。
真是个孝子啊。
她生气地拍桌面，“算盘打得可真好，这话跟神君说去，他若是不收拾你，我也不会阻拦。”
言罢起身往外走，小狐狸赶紧小跑着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