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眼见浅漓要动真格,素霓和淑尤赶紧一人留下劝赤渊说实话,一人跟上浅漓劝她不要冲动行事。
浅漓半点也不觉得自己冲动,她满是心平气和地反劝淑尤,“这些年他养尊处优,魔君的好处他一样不落,一有事情就推诿躲避,你现在还指望他能有何用?”
“那日我指责慕枫想背叛你们跟魔王投诚,依我看赤渊更像有这个打算,你难道就不担心以后他果真背后捅刀。”
淑尤满脸纠结为难,她跟赤渊同僚最久,对彼此相对另外二人来说信任更深。
她是不愿相信赤渊会去投诚手段狠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魔王,可他今日的做法又让她着实迷惑不解。
她想想还是替赤渊说话,“等他说出实情再做决定吧,万一冤枉了他。”
浅漓却是不依,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打算趁此机会将赤渊的权利收回。
她拉起淑尤双手紧握,作语重心长状,“我知道你真心拿我当自己血脉对待,做的事情都是为我好,所以虽然这些年你对我最严厉,但我也最听你的话,也想真心为你考虑。”
她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淑尤觉着意外,有些百感交集。
她早已立誓独身至死,不愿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血脉,但这些年她陪着浅漓成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拿她当自己骨肉。
不可否认,浅漓知道龟婆婆死讯后表现出来的悲痛以及现在居然想复活龟婆婆的念头,让她对此是真的很嫉妒怨念。
同时她也更加深刻意识到自己确实很在意浅漓,甚至屡次懊悔曾经对浅漓太过严厉苛刻,想修缮关系却苦于无策,只能尽量顺浅漓心意,不再管教。
眼下浅漓突然与她推心置腹,她明知道她多半是违心之言,肯定在打什么小算盘,但又不愿拒绝,犹豫一会还是说道:“阿漓想怎么做?”
浅漓立刻反问:“你相信我能敌过魔王么?”
淑尤推开她的手,笑道:“你少来跟我耍小心眼,我实话告诉你,我并不希望魔王出事,但我也不愿她回来,这魔族如果能维持现状最好。”
“如果逼不得已非要改变,我会选择全力支持你,但与此同时,我要你用天道立毒誓,永不弑母,永不背叛魔族。”
浅漓听完她的话只感觉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太虚幻,非常想不明白她跟素霓怎么这么短时间就能坚定选择自己。
这背后莫非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秘?她便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淑尤看着她长大,此刻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便用食指轻戳戳她的脑袋,笑骂道:“你在脑补什么阴谋诡计?”
“事到如今让你知道也无妨,魔王之位只能由拥有王族血脉者接任继承,数万年来不是没有人想取而代之,但无一例外连历代魔王不断加固结界的秘境都闯不进去,反而因此白送性命。”
“但这对王族来说也并不完全是好事,而是一种不死不休的诅咒,至今没有任何人能有本事破咒,所以你作为唯一的王族血脉,是不可能脱离魔族的。”
“他们三个到底怎么想我不清楚,我可从未想过要做魔王也没这个本事,你是我一手教养出来的,我相信你不会变成第二个魔王。”
她的话让浅漓越发惊喜之余又大感恼火,不禁再次心疼自己这几千年白受委屈。
要是她早知道魔族还有这种诅咒,她早就不顾虑任何把魔族闹翻天。
但眼下她不能冲动,便顺着淑尤的话保证道:“我再怎么不愿认她,她都是我生母,我不会做出弑母这种事。”
“你也很清楚因为这些年我被你们管束太严,让我只想摆脱魔族,但如果真做不到,就算我坐上魔王之位,我也不会反过来掌控你们,只是让我随心所欲,就可相安无事。”
这话在淑尤听来可比浅漓刚刚耍心眼的推心置腹要可信得多,她笑意也越发浓厚,问道:“阿漓可否告诉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浅漓也不避讳跟她说实话,“赤渊现在修为全无,慕枫又已闭关,在我看来足以证明他们根本靠不住。”
“并且我觉得他们可不会像你这样想,就算他们不是想跟魔王投诚,也说不定是想让我们先跟魔王斗个两败俱伤,他们再坐收渔利。”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趁此机会给赤渊安罪名先把他的权利收回来,也好提高对抗魔王的胜算。”
淑尤知道她言之有理,可还是觉得担忧,“那万一他们修为全无跟受重伤都是假象,我们现在突然去动赤渊的魔君之位,他们直接联手先对付我们,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浅漓却丝毫不惧,“他们要来对付我们,我们也立刻装病躲起来,让他们不得不先应付魔王,我们来做渔翁好了。”
淑尤被她的逻辑惊得无语,觉得像幼稚儿戏又觉得十分可行,好半晌也做不下决定。
浅漓也不逼她,笑道:“你跟素霓姑姑再商量商量吧,但明日就得给我答复。”
她还想去北溟再筹划一下水晶宫的布局,便也不等淑尤回话,只轻握握她的手掌就起身离开。
她此刻心情颇感愉悦,到北溟海底后发现土壤里竟已生长海藻,让她越发欢喜,笑意盈盈地蹲到地上用手触摸海藻。
只要等给东海借的生灵过来,再建好水晶宫,她就能成功把北溟恢复成她年幼时居住的模样。
她站起来准备四处看看除了海藻外是否还有其他草木生长,但没走多远就听得身后有动静。
她回头去看,竟是夜长玦负手而立于不远处,正满脸冷峻看着她。
她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立刻就垮下去,瞪他一眼后转头就走,不打算搭理他。
夜长玦直接瞬移到她身前拦下她的去路,冷声质问道:“你什么表情,很不想看见我是吗?”
浅漓抹开脸不看他,赌气道:“是又怎样,听着生气对吧,所以这次你又打算离家出走多久?”
夜长玦剑眉微拧,“什么叫我离家出走,你用完我就扔,你倒怪起我来了。”
他见她还是一脸倔强,便抬掌从土壤里吸出一株海藻浮在手心凑近她眼前,语气无奈,“好了,就当全是我不对,这些海藻给你赔不是行了么?”
浅漓闻言立刻抬头看他,“它们全是你变出来的?”
夜长玦轻嗯一声,“别借用东海的东西,他们趁机塞细作过来北溟岂不是自找麻烦。”
“这件事让我来做,全当让你以后少跟我吵闹的贿赂。”
吵闹二字让浅漓听着很不爽,一掌将他手心的海藻拍散,并不领情,“我不要你插手,你少管我的事情。”
“我也明白,这几千年你总是在外数日不归,明显是不愿看见我,觉得我在无理取闹,那我自然也不想再碍你的眼,我明日就彻底搬离云屏峰,还你清净。”
夜长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果断选择服软让步,快速伸手拉住又想离去的她,解释道:“我绝无此意,我外出不归,只是不愿再像现在这般与你争吵,以后绝不会再如此。”
浅漓想起从前,没由来觉得委屈,撇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用劲掰开他的手,音色冷下来,“但是我不听。”说完又提步要走。
夜长玦不再拦她,任由她离开海底,只是不断从乾坤袋拿出无数适合在海底生长的草木以及虫鱼,泄愤似地全扔到地上。
不要他插手管她的事,他偏要管,他立马就让北溟起琼楼变宝地,明日他就搬到北溟来住。
浅漓到海面后见他没有跟上来,便跑去海岸边的悬崖峭壁处躲着,打算等他离开后再去海底。
然而等候快一刻钟时间,等得她心底的恼意都快消散干净也不见海面什么动静。
她心想他刚刚出现在海底她都没事先察觉,想必离去也一样,便不再等候,直接返回海中。
刚到海底站定,她就被眼前一幕惊得呆住,只见离她百米远处矗立着一座巍峨华丽银光闪闪的水晶宫殿。
宫殿四周布满错落有致的珊瑚礁石,各类稀奇古怪的虫鱼穿梭游荡其间,一派生机勃勃之景。
她赶紧上前推开宫殿大门进去,庭院楼阁虽不是雕梁画栋,但处处以玛瑙翡玉装饰点缀,殿中一应陈列摆设俨然与她记忆中的格调温馨的水晶宫相差无几。
她拾起掉落在水晶铺就的地面上的一枚海螺,内心情绪复杂难言,高声唤道:“夜长玦,你给我出来。”
夜长玦正准备给宫殿设下禁制,听见她的呼唤本还不想过去,但见她居然叫他名字,他再顾不得许多立刻瞬移出现在她眼前。
他见她果然没有他预想中的欣喜激动,不免觉得郁闷,心想她要是敢说让他立刻把宫殿移走,他定要在北溟住下。
果然浅漓言语冷漠,“你赶紧把这里恢复原样,离开北溟,不准你再来。”
夜长玦心底失望,便一声怒哼,迈开长腿走到一把玉石高椅前坐下,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不与她争论,直接闭目假寐,俨然已经当成在自己家。
浅漓气极,直接把手中海螺扔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