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艺术品（7）
黄粱没有被江柚拒绝之后尴尬的自觉，这个时期的男孩子始终是对恋爱怀着憧憬和向往的。
他看到江柚出现的那一刻，就有些心头发紧，心脏扑通扑通地疯狂跳动，手里的作业被数学老师催着交到办公室，但是看到江柚的那一瞬间就将数学老师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凑上前跟江柚说几句话。
“江柚。”
江柚不得不抬头看他，又很快低头。黄粱头发长了些，连日的阳光暴晒将他裸露的皮肤晒成了焦黄。
黄粱他看着江柚躲避的目光，刚刚鼓起来的勇气又落了回去，心里头苦笑，不就是被拒绝了一次，怎么就怂成这样。
“那个，那天”江柚怕他直接在这里说出来那天的事情，刚想说些什么制止住，只见他很快转了个话题，怕江柚觉得困扰，还是说了些话，既是安慰江柚，也是在安慰自己，“可能是我太急了，没给你做准备的时间”
“……”江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对方，她从未应对过这种状况，“嗯，好的。”
黄粱对她这样的回答显然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江柚没有明确拒绝他，这不就……不就说明，他还有机会……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黄粱就止不住地想跟江柚多说些话：“江柚，你、你别有心理负担，无论是什么我都接受的！我们，嗯，我们还是朋友吧？”
江柚没能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跟他当了朋友，但是对上黄粱期许的表情，那句拒绝的话反而难说出口。
人总是很矛盾。
就像江柚学不会拒绝，怕别人对她误会，但是又很容易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情。
归根结底，江柚还是害怕的，害怕任何人的各种原因的靠近。
江柚给了个答复，模棱两可：“……应该吧，随你。”
黄粱得到了回答，得寸进尺想要进一步发展：“那你今天放学可以等我一会儿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黄粱觉得江柚不会拒绝。
不过很遗憾。
他们两个人这时候堵在走廊，周围来往的人多了些，都是路过他们去打水的，时不时有人看着他们的方向发出怪笑。
这个时期的少男少女见着其他人谈恋爱，又有一种类似于看好戏的兴奋。
黄粱在学校里算是有点名气的，颜值一般，但是人缘很好，交友圈子也大，跟着一群体育好成绩好的人一块儿混的，在他们这样的学校里，成绩好的香馍馍没几个，自然关注黄粱的人挺多。
江柚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在他失落的眼神里退了一小步：“……不用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这回黄粱倒是没有再出声阻拦，江柚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她转身走回楼上，被黄粱这么一闹，她彻底没了再去打水的心思，现下心底有些止不住的焦躁，只感觉身上穿的校服热得很，耳边传来的其他人的对话也愈发明显，知道不是在说自己，江柚还是会下意识去听那些无关与她的内容。
烦躁的具体表现就是，她走路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覃楮月睡得还是很香，路过她身边时还能听到小声的呼吸声，江柚放轻了脚步走到覃楮月身边，挪开凳子坐下，她把水杯放回书包侧边，看着书桌上大开着的练习题都有些看不下去，只得撑着脸发呆。
这样的焦躁感持续了很久都没能消下去。
一有空闲时间班里面就开始讨论李茂茂的事情，江柚发着呆就听见前桌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了。
她跟班里面大多数人半生不熟，知道前面在讨论也没想着加入话题。
“所以李茂茂真的是因为不想分手自杀的吗？”
“不好说，我之前就听到过她的一些事情，反正就是她还挺作的，她们那个班没几个人喜欢她！而且她还和陆弈那几个人玩得挺好的，我是不相信她身上没点什么的害，但是她还是挺可怜的”
听到“陆弈”的名字，江柚微微坐直了身体，想到那个人曾经做过的一些事情，对他更好奇了。
原因无他，这个人实在是出名。跟覃楮月这种因为成绩不好，划分学区的时候正好被分到这所学校，家里面人不愿意给她开后门，怕落人口舌，不得已只能来读这所学校的高干家庭子女不同，陆弈家里很有钱——当然这只是传闻。
一般来说，有钱人家不会把小孩塞进这么一所烂高中。
问题就在于陆弈的身份很尴尬。他爸妈离了婚，两个人都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陆弈最后选择还是被迫选择什么地方，都跟他们没有关系——这是传闻说的。
还有一点就是，陆弈确实不难看。其他人说他很帅，可惜江柚没见过人，只能留下个不难看的评价。
提到了“陆弈”的名字，前桌两人的话题就从李茂茂偏到了陆弈近期的传闻。毕竟死者为大。
江柚又听了一耳，无非是对方又交了个新的女朋友，创下了三天就分手的新纪录。对方的现任还是隔壁学校的，隔壁学校盛产学霸，一般隔壁学校都是自产自销，很少有人会跑来和他们学校的谈恋爱。
不过要是放在陆弈身上，倒是显得很正常。
高三的时间像一块压缩饼干，根本没有什么喘息的缝隙，那些饭后茶余的闲谈最多也就只能坚持一天。
现在还只是高三的上半学期，老师还能给他们讲会儿复习课，等到下半学期就几乎是将所有时间留给他们复习了。
除了吃饭睡觉这种必要的事情，生活就只剩下的上课和复习。
所以江柚回家路上除了听歌，还多了一个新的任务——利用碎片时间来记单词，一天背一个单元。
虽说是本科率不高的学校，但是高考的氛围还是逐渐感染了学校里面的每一个人。大抵是青年人总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总觉得自己能在这种紧要关头拼一拼。
毕竟高考这两个词，可是c国学子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宿命——对于一些人而言，他是人生重启的按钮，对于另一些人，他是一辈子也抹不掉的噩梦。
一向不爱学习的覃楮月都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改了性子。
对于江柚而言，这是她人生里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不论成功还是失败，她总得给自己的前十八年时光索要一个满意的答复。
能上一所普通的大学，或许就是一个家庭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缘分。老一辈的人总是把会读书的人摆在最高的地位。
因着大家都是一片学区的，放学留学校里头学到晚上十点的情况不少。老师也建议他们自愿留校，大家也都默认选择留到晚上十点。
当然像江柚这样供自己读书，还有各种兼职傍身的人在高中阶段几乎是找不出跟她一样的。
所以江柚反倒在这段时间里成了学校里面的特殊存在。
不过她这样一个透明的小蝴蝶，飞到什么地方也不会有人在意。
今天下班得早，老板娘的女儿带对象回家探亲，就没留她下来看店。
江柚是最后一个离开店的，锁好了门，身上还是穿着校服。
现在才晚上八点半，学校里头堆满了复习的人，外头也有不少晃荡的社会青年和出来放松的高三生。
对面酒吧今天也开门得早，已经开始营业了，江柚见了几个眼熟的校服走进去，应该是她们学校的学生。
她过完马路走到对面酒吧门口，其中一个校服出来了。是个女孩子，没见过。
那校服要穿不穿地披在身上，化了浓妆，出来的那人不符合年纪地嘴里叼着一根烟，没穿校裤穿的一条格子裙，就走到路边吞云吐雾。
江柚没想着看到这个画面，低着头就路过对方身边。
对方正巧在打电话，嘴里头骂了几句脏话，是笑着的。江柚无意听人家私人内容，只是两个人说话声音确实太大。
“喂……我他妈在外面呢……行了行了，我等会儿就进去！”
女人笑着骂了几句脏话，又吸了口烟。
“装你妈呢陆弈……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傻逼……”
“恶不恶心啊！你他妈说话放干净点……”
十句话有八句带脏话，江柚调高了耳机的声音，迅速离开了现场。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又爆了一条新消息。
“你知道陆弈的前任死了吗？”
这句话不知道是谁先说的，本来平静的班级像是被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慢慢掀起涟漪。
只要是一个人开始提起这件事，就会有更多的人七嘴八舌来讨论。
人总是要在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里给自己找点乐子的。
覃楮月刚进教室就被这氛围给带动了，她手里头总是有最新一手的情报——大部分是从家里听来的。
“这是真的，”覃楮月不慌不忙地回答围在她身边的人的问题，“昨天晚上三点钟发现的，在河里头被人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