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 章 我打你了吗？
“小苏老板，这两天皮夹克的有点卖不动了，今天的营业额才五千多块，你看。”
晚上，卢晓燕报账的时候，神色担忧，指着销售额报表上的数据给老板看他。
连续十来天都是一万多的营业额，今天突然腰斩，她心里是真不好受。
不光货架上堆着皮夹克，卢晓燕还去“清仓店”那边的仓库看过，衣服堆得跟小山似的。
这要是卖不出去，不赚钱不说，还得赔一大笔呢。
别说卢晓燕，就是其他员工看着生意没有前几天那么火，都有些懈怠。
白天零星的几个顾客进来，售货员也都无精打采的。
苏觉晓正坐在收银台给齐思成写信，抬头看见拧着眉的卢晓燕，将信收了起来。
这段时间，齐思成的信像雪花一样，天天飞来一封，有时候还两封。
搞得邮递员大叔都知道苏觉晓的对象叫什么名字了。
来店里送信时，大叔只要看见小苏老板在，都会说上一句：丫头，你对象给你来信了！
别的事情苏觉晓可以脸皮厚点，可她没谈过恋爱，是真的会害羞。
有两次，齐思成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试探性地建议过，少写两封信行不行？
“少写两封？为什么？”电话那头，声音阴沉。
“就是……就是……”
苏觉晓支吾了半天，她不想说，自己害羞，现在不仅是送信大叔，店里的员工知道，就连一些常来店里熟客都知道她有个在部队的对象。
有些个好心的大姐还过来问她，她对象长啥样，两人啥时候结婚。
每次她都以“还没到的结婚年龄”，想搪塞过去。
这些大姐根本就不信，说什么现在十六七都有结婚的，他们也都是十八九结的婚。
一个胖大姐，竟然还神神秘秘把她拉到没人地方跟她说什么，赶紧结婚，年轻小伙子可不能憋，憋坏了身体会出问题。
胖大姐还说是什么经验之谈，要晓晓放在心上。
苏觉晓很无语啊，胖大姐的经验之谈，她不想听啊，一点也不想听。
再说，齐思成憋着？她又没事。
心里虽然这么想，身体是诚实的，一连几天，苏觉晓都在梦里见到齐思成。
只不过，见到齐思成都是那种的……
就是说着说着，衣服越来越少，不是露出胸肌，就是腹肌，再不就是蝴蝶背……
而她呢，在梦里看着男色咽口水，一醒就发现枕头上沾满口水。
齐思成又问了两遍，苏觉晓都没有说。
她总不能说自己馋了，馋男色，男色就是你齐思成吧？
这一切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原来以为自己不近男色，结果见到齐思成她破了戒。
罪过罪过。
苏觉晓睡觉前不得不在心里默念几遍《心经》，虽然也不管什么用。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在梦里变了味，“色就是爱，爱就是色”。
这回，齐思成在梦里不露肌肉了，改成在梦里对她这样、那样了……
齐思成自然是不知道晓晓的心理活动，挂断电话后一个人郁闷了好久。
难道是他的晓晓变心了？
还是他的晓晓觉得他烦了？
营部老孙看出大成子好像是遇到了一些爱情上的小挫折，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出主意。
“你对象这么说的？”
“对，她说让我少给她写来两封信。”齐思成好不容易找到个知心老大哥，大吐苦水。
老孙听后，摸出一根烟点着，认真地思索了半天，才说道：
“大成子，哥跟你说，以前我跟你嫂子谈恋爱的时候，她也这么说过。”
“真的？”齐思成瞪得老大，孙指导员真的有经验啊，赶紧竖起耳朵听。
“对，那时候我和你嫂子也是两地分居，刚谈恋爱，就像你们现在这样，想见见不着，一到晚上抓心挠肝的，身边连个说话人都没有。心里苦啊，就给你嫂子写信。你才怎么着，她说别让我总给她写。”
老孙讲这些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女同志为什么都这么说，太奇怪了。”
齐思成是真理解不上去，他一天写一封，不对，一天写两封，有时候写三封，不对吗？这哪儿不对了？
“是啊，也问她怎么回事，她就是不说。”
老孙吧嗒吧嗒抽着烟，接着慢条斯理地讲故事。“后来我问她妹妹，就是我小姨子，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你嫂子是说反话抱怨我呢。你嫂子有个好朋友也处了对象，正巧也在部队。你知道，女同志嘛，喜欢攀比，人家一周给对象写四五封信。咱们营那时候特别忙，我一周最多的能写两封。你嫂子嫌我写得少。”
听了老孙的话，齐思成恍然大悟。
怪不得晓晓平时没说什么，这段时间抱怨她写信多了。
多就是少，原来是反话。
得到前辈真传的齐思成大彻大悟，大手笔买了五十块的邮票。
买五十块，主要因为军人服务社那天只有五十块的邮票。
有了邮票，又得到真传，那还等什么，一个字：写！
于是乎，齐思成的信每天一封，增加到了每天三四封，连邮差大叔都放弃了调侃，直呼有钱。
一封跨省平信一毛二，一天就是四毛八，一个月就是十五块左右。这真是把一个月四分之一的工资都贡献给了邮政。
“小苏老板，你对象是副连长？”邮差大叔忍不住问道。
“他是副营长，怎么了？”苏觉晓好奇邮差大叔是怎么知道的。
“人家义务兵都是三角邮戳，上面写着的：义务兵免费信件。”
大叔送完信走了，发愁的却是苏觉晓。
这一封又一封的信是寄托了齐思成沉甸甸的爱与思念，不过这也太沉了点。
要是她不用回信，或者少写两封也行，关键是她得看，还得回，要不齐思成保准打电话问她为啥不回信。
男人的心，真的很难猜啊。
所以，现在每天闭店后，苏觉晓都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想当年考试前复习都没这劲头。
苏觉晓现在有了正当理由，可以不用写信。她心里默默说道：齐思成，你看，现在我是真的有事，不是不写。
收起所有的思绪，苏觉晓看着卢晓燕问道：
“晓燕，我问你，今天多少度？”
“啊？好像三十五度吧？反正挺热的。”
小苏老板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把卢晓燕问懵了。
“热就对了，今年有厄尔尼诺现象。”
“啥诺？啥现象？小苏老板，你知道，我不懂英文。”
卢晓燕面露窘色，她初中毕业，英文水平仅限于二十六个字母。
“这不是英文，是个天气现象，这两天报纸上说的。大概的意思就是天气反常现象。原来咱们江城到八月中旬，天气一般都没这么热了。但你看着这段时间。”苏觉晓解释道。
“是啊，现在特别热，对面百货大楼的电风扇都卖脱销了, 前两天还有个顾客问我，咱们店的空调买不买呢，他们说太羡慕我们店里有空调了。”
想起这事，卢晓燕噗嗤一笑。
那人怕不是热疯了，拿了一摞钱，直接跑过来问。
当时，她还以为对方是来上皮夹克的。
“所以啊，咱们皮夹克买得慢，不很正常吗？天一凉就好了。”
小年轻买件这么贵的衣服，花了好几个月工资，肯定是想快点穿出来显摆的。
到时候，每个穿这件衣服的人，都是一个行走在路上的活招牌。
“好饭不怕晚，放心吧。”
苏觉晓想起来什么，从笔记本中抽出一张宣传单。
“晓燕，这个给你。”
“夜大？小苏老板，你要上学去？”
卢晓燕大眼睛里满是震惊，小苏老板要是去上学，店怎么办？
“谁说我去，我是让你去，就去学英语。”
“我？”
卢晓燕指了指自己，这比当初小苏老板让她管收银还要为难。
收银就是算算账，实在不行还有计算器。英语？学这个还不如学鸟语快。
“对，这个课我看不错，一三五晚上上课，报名费学费我来出。”
在苏觉晓的眼里，晓燕就是块璞玉，肯学肯干，就是太不自信。
下半年生意会越来越大，她需要一个可靠并且有能力的人，现在晓燕就是不二人选。
“可是……”
“没有可是，放心，工资不变。”
苏觉晓让卢晓燕去上学的事，没两天全店的人就都知道了。
毕竟，卢晓燕早退，一部分工资自然落在了其他人头上。
店里人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店里出资学习，也是一种福利，现在夜校、函授特别火，拿个毕业证就算不出去找工作，就是婚恋市场上也能说个好对象。
另一派眼界就没有这么高了，尤其是上次留下来的两个老员工，觉得老板偏袒卢晓燕，带这个新来的组成了三人帮，处处找晓燕麻烦。
“我说，卢晓燕，你别觉得小苏老板对你好，你活就可以不干了。”
三人帮领头的徐梅见苏觉晓他们不在，抱着膀子站在卢晓燕旁边说酸话。
“我该干的都干完了，让开，我要上课去了。”
现在的夜大和后面混学历的夜大不一样，老师认真教，学生也都认真配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迟到早退，几乎没有出现过。
“哎呦，有靠山就是不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当小苏老板大嫂呢？”
苏志远在店里时间最长，和卢晓燕接触也最多，全都是正常工作交流。
被徐梅这么一说，卢晓燕气得涨红了脸，
“徐梅，你少在那儿无中生有。”
“哎呀，还会用成语了，这去了两次夜大就是不一样，有文化了，不像我们，就是个高中毕业。”
“你……别逼我动手。”
卢晓燕以前混街头的，个子高，跟男同学打架都不在话下，徐梅才一米六，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往后退了两步。
“卢晓燕，有人撑腰是不一样，你不就是有两个混混哥哥吗？有个哥哥还没放出来吧？”
徐梅前阵子知道了卢晓燕家里的情况，一直憋着没说，今天可算找到了机会。
“徐梅！”
卢晓燕被提到最不想说的家里事，脸色难看，双手紧握。
“这里可是店里，大家都看着呢，你动手啊。”
“徐姐，算了算了，一会儿老板回来看见不好。”
有个新来的售货员看不下去，说了句公道话。
“哟，你算哪根葱，还替人出头了？怎么，你收她钱了？”
“你！”
新来的人不想惹事，嘟囔了一句，不再说话。
店里现在一共七人，两人跟徐梅一伙的，其他人见状也不想惹事。
“看吧，你要人缘没人缘，还没有白雪聪明，我劝你啊，不行就走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徐梅偷听到过老板们的谈话，苏觉晓说过要开分店，缺个管理的。
卢晓燕一走，这位置不正好是自己的吗？
到时候，别说一个月五百块，一千五，两千都有可能。
“徐梅！”
卢晓燕被这么骂，再也忍不住，刚要挥拳。
啪！
有人比她出手更快，徐梅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啊，你打我！卢晓燕！”
徐梅被扇地发懵，眼冒金星。
啪！
又是一巴掌。
“你还敢……”
“这巴掌是告诉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徐梅站稳了才看到面前的人是谁，结结巴巴道：
“苏……苏老板……你都……听见了？”
“嗯，你不是一直找打吗？我在满足你的愿望。”
苏觉晓以为留下来两个员工老实了许多，看来店里还需要重新培训。
“你……你是老板就可以打人？我要报警。”
徐梅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脸颊，不服气道。
“你空口白牙说我打人？这里有人看到吗？”
苏觉晓随意指了一个店员。
“你看到了吗？”
这个就是徐梅一伙的小跟班，听见老板问话，紧张地直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苏觉晓一边摆弄手里的劳力士，又指着徐梅一伙的另一人问：“那你说，我打人了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明晃晃的劳力士，正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