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违令
半空陡然闪过两道电蛇般的蓝色光束，千元雪吹的飞刃被离子束命中击飞，战略战术系最优秀的两名研习生之二伏清和欧阳冠男各开两炮替队长解除危局，另外两位出身于机甲系两人的机甲分别来到正在爬起的“明王”的两侧，提着大盾替他增强防御，还有一台机甲和唐立明并肩而立，伸出长枪，指向收回离子刃凶威赫赫的千元雪吹。
假若他们在柳川静水那里迟疑哪怕五秒钟，唐浪抵达这个世界后为数不多的室友的阵亡报告就会在未来放在他的案头。
唐立明俊美的脸上冷若冰霜，他亲眼看见眼前这台机甲无比嚣张的从爆炸的火光中走出，而他的身后，是一台机甲散落一地的钢铁零件。
千元雪吹没有去杀死一名重伤的联邦机甲向对手逞威，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在旷野中单机狂飙的联邦高级二级机甲师，是老师，亦是联邦之军。
“老王，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帮我转告长孙，告诉她，若事不可为，请她撤回学院，并竭力保存下这批我联邦未来的种子，哪怕不是千个百个，十个也好。”甄枭雄却是无比认真的对王柏勇说道，说完，便转身欲行。
想守住阵地，唯有死战。
四道毫无轨迹可循的离子刃高速划过，两个可挡狙击枪和能量炮的合金大盾挡住了其中两道离子刃的厉芒，都还来不及高兴，两个中级一级巅峰机甲战士集体面色大变，丢掉手中合金大盾后退。
不过，被一拳轰中胸甲，巨大的震动导致已经口角溢血的姜豹的运气也不错。
只不过，谁又能说唐立明和楚铭不知道这是陷阱呢？就算他们知道，也只能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尽力而为吗？”甄枭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继而被一丝坚定所代替。“不，尽力而为已经不够。学院管理委员会和长孙的战术都是守住防线24小时，可现在才过了不过8小时三分之一的时间，我青年近卫军就已经伤亡过半了。我们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倾其所有，24小时过去，我学院这批精英，将会尽丧于此。”
而这，不过只是宽度达三十公里战场上的一个缩影。
作为学院导师，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位同僚心中之痛，可能怎么样呢？战争还在继续，死去的人已然完成自己的责任，而活着的人，将继续完成自己应有的职责，直到和那些人一样，粉身碎骨于此地。
这个代价，真的是太大了。
自杰彭人拿出大部分实力，其机甲战神之下高端战力尽皆倾巢而出之后，鹰首高地已然完全处于劣势。
那是楚铭，在他到来之前，古武社团的第一高手。
位于地下指挥部中的长孙雪晴听到这一消息，亦不由默然，半晌下令：免除甄枭雄上校一切职务。
刀光闪烁，引擎轰鸣，两名学院精英陷入苦战。其余四台机甲已经插不上手，只能拖着已然重创的姜豹机甲前往08号高地，并去协助阵地上已然所剩不多的机甲抵挡住数百台杰彭机甲的狂攻，有了四名中级一级机甲师的加入，战线暂时的稳固了。
千元雪吹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所有实力。
滔滔怒火高炽，这一枪，几乎毫无保留的输出。
就连几乎是开着主角光环外挂的唐浪在被强悍的对手快打成狗，也从未出现过实力快速进阶从而逆袭的情况，最终能险死还生那都得有着运气的成分。
六台机甲虽然单个实力个个都在他之下，但行进中却配合娴熟，五台机甲的能量炮全部将其锁死，如果他有所异动，能量炮将会倾泻而至，而他们的作用，只是为了延迟他的速度，那杆机甲狙击枪才是最要命的。
没有证据，就是直觉。尤其是到了千元雪吹这种级别的超级机甲战士，他们的直觉极少出错。
如果有得选择，他会像老母鸡一样站在自己那些在他看来还算稚嫩的学生们身前，替他们挡住滔天的炮火，替他们争取到成长的空间。
四柄离子刃就像是游蛇一样，猛然回头，齐齐向两名高级机甲师刺去。
“竟然还有一个高级机甲师？”千元雪吹目光睨视，从两道已经收回的离子刃猛然前伸，和先前两道一起，四道飞刃击向连唐立明在内的四人。
回首淡淡一笑，甄枭雄竟然亲手摘下自己胸前的上校军衔，他曾经无比珍视的荣誉，将其放在呆呆的王柏勇掌心。“现在，不是了！我现在已不是军人，只能以逃兵的身份处置我，不过，我希望长孙将军看在同事多年的份上，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再对我执行军法，若我在这之前已然战死，那么我唯一的请求，就是学院别将我这名逃兵的名字记录于学院的档案上。”
但谁都知道，能否守住这片阵地的关键，是两名学院精英能否挡住可怕的“弧影”机甲，他们若败，08号高地上的上百台机甲最后的结局唯有全员战死，再无第二种可能。
就在目光森冷的千元雪吹打算跨前几步生生一脚将对手的驾驶舱踩成废铁的那一刻，陡然抬起机甲头具。
只是，人，不是机甲，甄枭雄，也不是技术流，他是战士。
千元雪吹一路行来，不知有多少联邦精英机甲一招未出即死在他的刀下。不过，在刚才之前，千元雪吹最多也只出过两把刀，直到现在，他才算是拿出自己全部实力。
却并没有免除他军人之名。
幸好，01小队是六人，不是一人。
身着战斗衣未进入机甲的甄枭雄伫立在不断滚动阵亡名单的屏幕前，曾经一直笔挺的脊梁，有些佝偻，仅是机甲维修系的精英学员，就已经战死120人，作为主力的机甲系，更是伤亡无算，光是其系部导师，就已经战死二十人以上……
机甲的差距并不大，但机甲师之间的差距依然巨大。
“这……”王柏勇彻底呆了。
幸好，01小队集成了清誉军事学院唐浪之下最精英的两名学子，两明高级机甲师连看也不看危在旦夕的战友，手持长枪，猛然向“弧影”刺来。
“我的学生已经战死大半，现在，该我这个老师上了。”这是甄枭雄进入机甲驾驶舱之后，留给王柏勇的最后一句话。
领先的那台机甲于高速运动中手持长枪，“咚咚咚”连开数枪，可怕的金属实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在千元雪吹连续高速做出几个规避动作后才陆续传遍战场。
不过，即便如此，杰彭高级二级机甲师也有把握在他们抵达之前将那个小蚂蚁踩死，可那，或许会付出被击中一炮两炮的代价。如果换成以前，他自然毫不在意，可现在，不光是他的机甲已经受创，更关键的是，直觉告诉他，狂奔而来的联邦高级机甲师带有已经陨落的柳川静水的气息，他自然不会因为一个遭受重创的联邦机甲再去冒险削弱自己的战力。
从这一点儿上来说，技术流出身的老王可是比甄枭雄想的还要通透。他这是来自于思维惯性中的科学逻辑，也是战场逻辑，很正确。
远方，六台机甲疾驰而至。
他终是来得晚了。
合金链虽细，却极坚韧，可以让飞刃在机甲周边百米自由翱翔，那种由超乎想象物质构成的飞刃，切割一般金属犹如热刀没入黄油一样轻松，而且根本不惧高温高热，两道飞刃可以直接将一台八代机甲切成好几十截。
“明王”若是一旦被飞刃击实，哪怕他座下已是西南联邦最高级别机甲，明武士机甲也立时会被割裂出几个大窟窿。更别说其上绽放的离子焰对位于其中的机甲师致命的威胁了。
正如陆鸣代表所有近卫军官兵们说的那句话那样：如果所谓精英，连当炮灰的勇气都没有，那精英之名不要也罢。
他可是知道出身于军队的甄枭雄对于军人的身份是有多看重，没想到他竟然宁愿背负“逃兵”之名也要违抗军令。那不光是意味着他就算战死，也不会拥有烈士之名，他的后代，更是将会永远背负上“逃兵”之后的恶名，五代之内再不得有任何人从军或是从政，几乎是将他后人所有的发展全部切断。
而另两柄离子刃则不依不饶的追着他们两台机甲刺去，显然，千元雪吹是打算着先将这两台重装机甲给干掉，然后在集中精力对付另外两台明武士。
因为，此时的08号高地上，除了他们，再无其他高端战力能抵挡这名高级二级机甲师。
他的起点，远在这片星空中所有土著机甲师之上，包括机甲战神在内，那也注定唐浪，有机会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楚铭，在刘浪来之前，就已经是中级一级巅峰，距离晋级高级机甲师，也不过一步之遥。而现在，自然是只强不弱。
位于指挥部地堡里的甄枭雄的眼珠子都是红的。
看似是围魏救赵成功，但亦有可能这本身不过是杰彭高级二级机甲师于一开始就布置好的陷阱。
弧影之名，不仅仅只是机甲机动性，而是，四把像毒蛇盘旋攻击之时犹如羚羊挂角无痕迹可循的离子刃，随时可以带来死亡的阴影。
……
能陪在唐立明身边的，自然无一庸手。
06号高地，机甲营营长陆鸣遭遇杰彭五大机甲战士之一的“白夜”织田信，陆鸣伤，但其麾下精英会成员战死超过六成，失去会长的“萝卜会”成员们在保卫学院这一役中终为自己正名。
“围魏救赵吗？”千元雪吹冷笑一声，机械臂微抖。
回援主阵地的01小队，终于在最紧急关头赶至。
03号高地，杰彭五大机甲战士之一的“烈日”德川原更是亲率一个机甲团攻破高地，整个高地自来自战略战术系学生会长薛非凡之下的守军阵亡九成，仅余机甲系新生天才静然带着一个机甲班在长孙雪晴的严令下含泪撤出埋了着他们几乎所有同窗和战友的战场。
“高级机甲师？很好，终于来了个还不错的战利品！”避开从一千米之外射过来的金属实弹，千元雪吹目光无比凌厉。
他的刀不是一把，是四把。
“老甄，你想做什么？”王柏勇脸上闪过惊骇。“你可别冲动，你现在可是近卫队长，是军人，未得军令许可出战，可是得被执行军法的。”
距离他30米的地方，他的那台被称之为“枭雄”的明武士机甲已然驱动能量引擎，胸甲裂开，静静等着操控者进入。
这一点，永不会改变。
四把月牙离子刃就在“弧影”机甲前盘旋，每把离子刃之后有一条合金链连于机械臂上，颇有些像古代的链剑，可远攻亦可近斩。
合金大盾竟然被生生划开，若是他们反应稍慢一些，机械臂或许都会被切断。
根据军令，负责防御此地的是他还算熟悉的姜豹和周进取，姜豹的项羽机甲尚存，那台彻底不复存在的机甲自然是周进取的了。
虽然已经舍我其谁，虽然已经决意玉石俱焚，虽然对手也早已不是巅峰之时，但姜豹的项羽机甲依旧在机甲相触之后即被远远抛飞。
这并不会因为战友之死，姜豹的小宇宙爆发实力就会陡增，那种状况基本只会出现在小说中。
可限于军令，作为长孙雪晴卫队长的他，必须保证长孙雪晴的安全，不得擅离职守，而他，也已经是学院目前除了燕赤烈战神之外可以拿得出手的最高端战力了。
但他的学生，他的同僚，却已经尽在战场，一个个熟悉的阵亡名单出现在大屏幕上，那些青春的脸，那些熟悉的脸，已经只能留在回忆中。
“明王”落地的同时，两道飞刃紧随其后，朝着他落地的位置袭来。
“老甄，他们没有白死！”脸上糊着油污却依旧竭力保持着绅士穿着整齐战斗服的王柏勇已经是第五次从甄枭雄身后路过，终于忍不住出声安慰自己的这位同僚。
“明王”机甲扑上，毫无花哨，直接向“弧影”机甲全力刺出一枪，而另外五台机甲尚在200米之外。
他们可以当精英，亦可以当炮灰，这才是真正的军中脊梁，从这一点儿上来说，清誉军事学院可以为自己的教育感到骄傲，他们的这些学生们，并没有给西南联邦第一军事学院脸上抹黑。
紧握着同僚的上校军衔，王柏勇脸上泪水纵横，将因维修机甲留下的那团油污冲刷的一道一道，再无绅士之模样……
其实，那就是精神力进入高一级层次后带来的能力，而唐浪，或许早在其还不是高级机甲师的时候，曾经于战场上千锤百炼后的神经经过肉身穿越虫洞的异变就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从他们赶来的方向，千元雪吹本能的感觉到柳川静水的陨落和向他疾扑而来的六台机甲脱不了干系。
轻轻回首，看向老王，甄枭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老王，你觉得这次，我们守得住吗？”
“弧影”机甲这种可远攻的合金刃来自于大鹰帝国最高等级合金，哪怕是杰彭国这种盟友，花费巨大代价也只获得不过千吨，看着不少，但一台机甲动辄十数吨，机甲战神和元帅上将们几乎都分了个七七八八，千元雪吹能用来打造几把刀刃，已经算是很有人脉了。
虽然在学院中以他的个性不会和他们二人多亲密，但周进取也算是燕师亲自指导过的学生，是他的学弟，熟悉面孔再不复存在。
……
只是，斩龙枪还未欺进弧影五米，几道月牙般的飞刃争先恐后拦截在了这刀之前，“明王”机甲那几乎可以刺穿一艘突击舰装甲的枪影在四道飞刃集结的格挡中再前进了一截，直至冲势消止，飞刃猛然反弹，“明王”机甲被轰飞出十来米，坠向地面，刨起一片土浪。
他们是精英，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他们需要成长，但却没有多少机会去成长。未来的联邦军脊梁们，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消耗在一线战场上，但却没有几个退缩的。
如果是唐浪在这里，一定很熟悉。
面对那来势极快的四道飞刃，包括唐立明在内的四人都背脊一寒，这次千元雪吹加强了飞刃的操控，使得飞刃速度更快，角度更为刁钻，他们根本无法捕捉到那些飞刃的轨迹。即便能够捕捉，他们手头上也没有任何武器，能够抵挡得住那种飞刃的威力，只有两个重装型唐武士提着的合金大盾或许能稍微抵挡一下。
“尽力而为！”王柏勇看了一眼屏幕上滚动着的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潮|红。
不光是08号高地陷入苦战，鹰首主阵地之侧的04号高地，机甲营营长曹向秦率麾下力敌杰彭一个机甲团，遭遇杰彭五大机甲战士之一的“狂狼”河上彦照，曹向秦重伤，麾下三名机甲连长当场战死……
可是，作为他们的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就这样一一死去，他们会是什么心情。